池译是个霸总,几年来勤勤恳恳当他的老板,生活寡淡无味,最有意思的是今年入冬谈了一个月恋爱,虽然不久前刚分。

  他们这行别的不说,对待感情必定有超乎寻常的魄力,敢于让爱情路上的阻碍通通陪葬。

  不巧的是,那个妄图离开他的男人是个堪比气象局和智能家居的顶级同行,既不会欠他大几百万含泪屈服,又没有揣着不为人知的孩子偷偷出国,想要维持这段感情,他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异研所设在城郊,所长痴迷于对各种异常物种进行研究,上官玫瑰这种典型案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天色渐昏,冰凉的雪花飘落到身上,男人靠在车旁,盯着完全覆住泥土的白雪,目光冷然,既然这么喜欢,就把他念念不忘的玫瑰做成鲜花饼,当作他们复合的第一份礼物。

  手机倏地震动了几声,池译低头,几条信息闯入视线,一直联系不上的陈卓连发了一屏幕的双人合照,少年、青年、十岁的、十五岁的、二十岁的,他点开图片依次划过,有幸看到各个年龄阶段的前男友。

  小时候有点婴儿肥,还挺可爱,越长大越拽,尤其是揽人的姿势,亲昵、甜蜜,隔着屏幕都挡不住倾泻而出的土……王霸之气。

  池译忽略他发来的信息,调出通讯录,准备打给迟迟不到的异研所,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响动,下意识回头,下一刻,眼前一黑。

  -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分手一周,他终于看见了那个颇有手段的第三者。

  可耻,龌龊,为了投别人的男朋友所好,不止玫瑰,连身上棉袄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故意穿了他的同款,先让池译触景生情,勾起过往的心动和怀念,再趁虚而入,顺理成章开启他们的新恋情。

  第三者穿着他的同款、在他的雪里、抱着撬墙角的玫瑰花跟他的前男友拉拉扯扯,A厦顶层太高,雪又下得乱,仅仅从高层向下看一眼,他都快控制不住情绪,关闭陈卓发来的辞职邮件,窗帘全部降下,遮住窗外最后一点亮光,一片昏暗中男人起身,缓步走出办公室。

  -

  滴答。

  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清晰入耳,池译坐在椅上,眼睛遮着,他动了动,深觉现在搞绑架的不够专业,手脚都不绑,挡个眼睛有什么用。

  药倒是下得猛,他数了三千多声水滴,连抬手摘眼罩的力气都没恢复。

  身上被掐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鼻间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花粉味,潮气从四面八方袭来,阴凉的感觉逐渐游遍全身,池译不适地皱起眉,太湿了,水滴不停落到地上,大概已经流了满屋。

  从滴水的声音判断,这是个狭小封闭的房间,养了大量的花,如果没闻错,应该全是玫瑰。

  始终不能动弹,他靠在椅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感到有微凉的东西触碰脸颊,他下意识抬手拍开,惊讶力气恢复了不少。

  呼吸声在身边响起,他没急着摘眼罩,暗自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面无表情仰起头,“有些前任真是一点都不体面,分就分了,背后玩阴的,你这样,”略一停顿,他猛然起身,拽着衣领狠狠揍过去,“犯法了吧?”

  地面果然潮湿,膝盖磕上去又硬又凉,池译给了他一脚,踩着腰把被掐过的地方一拳一拳讨了回来,咬着牙揍他,“我让你下药!让你发照片!还敢掐我,喜欢花是吧,喜欢秀是吧,干脆扒光了吊公司门口,让你好好秀个……”

  手腕猛地被人攥住,池译一顿,瞬息被压了个翻身,他还戴着眼罩,下手没方位,屈膝狠顶了一下,男人闷哼一声,扣在腕上的手力气却大得惊人,药效散了大半,前面揍得那几下拳拳到肉,百里霸道基本没反抗,此刻动作却强硬起来,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池译再次血气冲脑,抬头狠狠撞他的脑袋,“车上没摸够是吧,还撕,真这么欠操早说,我……不是,别挠,我警告你,就算我们分手,你跟你那前……别,痒……你跟你那前任也不能这么猖……”

  池译是个霸总,曾经他的生活寡淡无味,现在不同,现在他正躺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跟前男友接吻,前男友还要挠他的痒痒肉。

  衣服撕得七七八八,鼻间玫瑰香越发浓郁,一码归一码,他不是被亲到没力气,那都是憋笑加缺氧的正常反应,结束时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伴着略重的呼吸。

  松了力的手落到身侧,池译还戴着眼罩,听他说完,一掌呼过去,却拍了个空,他扯下眼罩,灯光不算太亮,却也有一瞬间的刺眼。

  百里霸道正坐在房里唯一的椅子上,一个狭小的花房,墙壁上开满了各色酷似玫瑰的鲜花,房间保湿做得很好,所有花都鲜艳欲滴,而不断听到的滴水声不是从某一处传来,所有的花都在凝结水珠,再整齐地同时滴落,只发出一声响。

  池译起身,脱下沾水的外套抖了抖,本来想挂在手臂上,犹豫两秒,还是遵循本心把它扔到了前男友头上。

  他缓步走近,敲了敲椅背,“你刚才问我喜欢哪种玫瑰,百里,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们这种热心的朋友,发照片不够,还拉我来实地体验,费心了。人呢?都叫出来吧。”百里霸道皱眉,正要开口,池译又突然凑近,声音放轻,“不过我们才刚接完吻,敢让他知道吗?”

  “谁?”

  “玫瑰啊,”池译俯身,双臂自身后环过,几乎把他抱进怀里,问,“你很喜欢?”

  突然的亲昵让他连呼吸都放缓,百里霸道垂眸,握上他的手,示意他看满墙的花,“都是我的花,没种过的新品种。”

  “我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他仰头,唇又蹭过,“我和母亲都喜欢。”

  池译脑袋搭到他肩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百里霸道坐在椅上,感到埋在肩头的脑袋似乎有些颤抖,第三者已经现身,他带池译回来是想告诉他,如果喜欢玫瑰花,他这些年杂交的所有新品种都可以种,如果喜欢那个第三者,他也不介意在种花的时候多一具肥料。

  池译笑够了,发现怀里人一直没动,准备跟他说些什么,百里霸道突然开口,问他:“那个第三者,你喜欢他吗?”

  池译眯眼,突然侧过头看他,唇角笑意还没落下,“你还知道他是第三者?”

  “当然,”百里抓他垂在身前的手,将指节一寸寸握到掌心攥紧,“我不喜欢废话,池译,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好,”他没什么意外的神情,继续道,“那你应该喜欢玫瑰,你跟我在一起,我有整座城最独特的玫瑰。”

  池译觉得他脑子坏了,“百里,我是不太想分手,但人最基本的底线要有,我不会跟你谈三个人的感情。”

  百里霸道皱眉,他这么说,摆明了是不想跟那个第三者断开,室温骤降,池译抽了抽手,没抽动,身上本来就潮湿,此刻凉意直窜到后颈,水滴凝结,墙壁上的花瞬间被冻得梆硬。

  池译没出声,心中冷笑,他今天才发现前男友是个什么品种的东西,舍不得前任放不下现任,还妄想齐人之福,打主意打到他头上了。

  百里起身,出门前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再考虑一下。”

  池译朝他摆摆手,友好道:“滚。”

  制冷源出门后室温逐渐回暖,跟花一起解冻了半小时,池译慢悠悠起身出门,绑人回来锁都不上,太业余了。

  他穿着半烂不破的衬衫,吹着风穿过外面一大片玫瑰花丛,直通亮着光的房间。这就是百里在城北的玫瑰庄园,雪下得热闹,关他的花房在玫瑰丛最深处,他走了十分钟,差点没冻死在半路。

  慈眉善目的老管家眼含热泪把他请到餐桌旁,也没解释他们少爷为什么大半夜还要吃饭,慈爱地看向他,感慨道:“您就是我们少爷常提的那位吧?太好了,实不相瞒,您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

  “我……”

  “我吃好了。”百里霸道拿着餐具象征性地戳了两下,离开前暗示意味十足地看了眼老管家,老管家点头,眼中迸射出岁月沉淀的智慧光芒。

  池译看都没看糟心的前男友,他走了反而吃得更香,老管家正坐在对面偷偷抹泪,见他看来,急忙摆手,“没事,我没事,您吃,不用管我。”

  池译点头,“没事就好,您也一把年纪了,歇着去吧。”

  “……”

  “哎……”

  老管家重重提起一口气,热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池译吃完最后一口,起身递给他一张纸巾,关切道:“您怎么了?”

  老管家瞬间松气,接过纸巾,握上他的手,真挚道:“有件事,其实少爷不让我告诉您,但是我跟了夫人二十多年,活到这把年纪,没能看着少爷长大已经很遗憾了,实在不忍心见他……哎。”

  池译回握住老管家的手,理解道:“不让说您就别说了,一把年纪还要操心他,大半夜的,歇着去吧。”

  老管家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松,池译也不说话,跟他真情对视,沉默几秒后,老管家重复:“我不忍心啊……”

  不等池译开口,紧接着说,“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少爷有严重的失眠症,在认识你之前,一天能睡三个小时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多年的胃病,一天只吃得下一顿饭,即便遇到你,也还没有完全好转,您刚才也看到了,满桌菜他一口都没动;

  再次,他有十分厉害的洁癖,刚才却能若无其事地拿着您沾水的外套回来,这证明您在少爷心里是极其特殊的;

  最后,我们少爷虽然天生就有丰富的恋爱经验,但他平时并不近美色,这些年有不少人被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吸引,又被他后脑勺那缕残疾的头发吓退,先生,您是少爷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待了一个月还安然无恙的人。”

  一口气完成大半辈子的kpi,老管家喝了口水,见年轻人一脸触动地盯着他,压下心底涌起的自豪,拍了拍两人紧握的手,准备起身,却发现抽不动,池译仍保持原来的姿势,紧紧握着他。

  “先生?先生?”

  池译猛然回神,“说完了?哦,稍等。”

  男人眼皮微颤,略显触动地抬眸,似乎惊讶于自己的特殊,又为那份与众不同的偏爱而感到欣喜,他缓缓启唇,犹豫着轻声问:“他……在哪?”

  老管家抬手,指向旁边的楼梯,“三楼左手边第二间,少爷在等您。”

  目送着池译上楼,老管家立刻掏出手机,“很成功,少爷,他非常感动,已经上楼找你了。”

  -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第一次带前男友回家,在这样一个母亲已经睡着的雪夜,他求助了宝刀未老的管叔。

  管叔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时脸上流露出的自信还历历在目,前男友开门就扑到怀里的瞬间也让他心动不已,一切都那么甜蜜,如果没有后面的餐刀捅腰子就更好了。

  就算是刀柄扎得也很疼。

  池译靠在门边,刀身拍拍他的脸,问:“我手机呢?”

  “别把危险刀具带出餐厅。”

  百里霸道要夺他的刀,池译灵活地躲开,藏到身后,笑道:“先把手机给我,问你个事。”

  他调出照片,递到百里霸道面前,问:“是你吗?”

  百里霸道垂眸,一张张翻过,脸色逐渐变得奇怪,池译安静观察他,照片翻完,百里霸道看看手机,又看看他,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我的照片?”

  池译不语,挑了一张看起来时间比较近的放大,照片上面容昳丽的青年幸福地靠在男人肩头,含笑望向镜头,男人神情温柔,正侧头看他。

  池译把照片怼到他脸前,再次确认,“这是你吗?”

  百里霸道肯定地点头,又向前翻了几张,“不只这张,前面那些全都是,还有很多,在书房的相册里,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刀柄狠狠怼上腰,池译微笑着关上他的门,“晚安。”

  -

  妖娆的红花枝蔓作藤,绕整座古宅盘桓,伴着风雪,院外大片玫瑰肆意生长,纤细的手腕缠着花在壁炉旁烤火,噼啪的柴火声混着炉火的热意传输到房间的每处,助理西装革履站在旁边,专业而沉默,前胸口袋里插着一株鲜艳的花。

  上官玫瑰盯着炉中跳跃的火苗,慢条斯理地撕着腕上的花,看花瓣在火中滚动、翻涌,最终化为灰烬。

  烧完不知第几朵花,他轻叹一声,问助理:“还没有回复吗?”

  “还没有,老板。”

  一只手伸到面前,助理垂眸,熟练地将胸前玫瑰拿下,递向他掌心。

  消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上官玫瑰一喜,急忙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花接了个空,直直落到地上。

  看到最新消息,他盯着手机屏幕思考了许久,疑惑地把手机还给助理。

  “陈助理,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 7:12

  陈卓:[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凌晨 2:37

  池总:kswl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