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的北京城一直浸泡在雨水之中,庞大的雨幕成了上课路上最大的阻碍,在舞蹈室排练时苏洺总会望着窗外,希望天气变晴朗。

  阴沉沉的天空低得像要落在行人头顶,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潮湿的味道,门口的体重秤无人光顾,分不清是因为老李不在,还是雨势过于颓大,大家散乱地聚在室内不同角落,没有心思练习。

  彭希面无表情躺在地板上,身体僵硬,瞳孔无神,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看着像死了一样。

  苏洺踢了踢他的腿,“失个恋至于么,起来走两步。”

  “你不懂。”彭希重重叹气。

  “颓废下去不是办法,你得重新振作起来。”

  “我难受,失恋太痛苦了。”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苏洺理解不了彭希的自暴自弃,不再试图和他说话。

  阴郁的雨天足足持续五天,周六清晨天际钻出久违的第一缕阳光,金灿灿的,从高高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在苏洺的侧脸上形成白色光斑。

  柏郁泽一脸惺忪,半睁着眼睛看到自己男朋友,像从另一个遥远的星球而来的恬静帅气的艺术家,心情变得特别好。

  他俯身压着苏洺,亲吻紧闭着的双眼,和红润可爱的嘴唇。被不停地骚扰,苏洺揉了揉眼睛,对着正上下其手的男人,想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行动,柏郁泽掀开被子,拉苏洺起床。

  “你不是一直想雨停吗,今天天气不错,快起来收拾收拾,带你出去玩儿。”

  “去哪儿?”

  柏郁泽站在床边的木质地板上,拉开衣柜,没有取常穿的西服,而是挑了一套运动装。

  “世外桃源。”

  柏郁泽把攀岩装备放进后备箱,苏洺盯着副驾驶一侧的后视镜,想起那时他们去露营,柏郁泽拿错帐篷,只能四个人挤着睡。

  等他开着车出发,苏洺问:“泽哥,露营那次你是故意的吧?”

  柏郁泽连眼睛都没眨,毫不心虚,“对啊,我不想你和阿司发生关系。”

  “谁说睡一个帐篷就会做啊!”

  “以防万一总没错。”

  苏洺往嘴里扔了两颗口香糖,嚼着满嘴都是果糖味,“你心机真重。”

  柏郁泽想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做过的事全部说出来怕把苏洺吓着,只能闭口不提,嘚瑟地挑了挑眉。

  在高速路口前车停了下来,柏郁泽按下车窗,相距不远的地方停着等待多时的傅奕和程夏,四人约会正式聚齐。

  “柏郁泽,你提前跟我说一声会死吗?”苏洺笑着和人打完招呼,用力拧了一把柏郁泽腰上的肉。

  疼得他龇牙咧嘴,“我告你谋杀亲夫啊!”

  “我他妈第一次见你朋友,什么都没准备!”

  柏郁泽安抚他,“你带着人来就好了,不用准备。”

  在国外那些年,柏郁泽身边一直有好哥们儿陪着,他把傅奕当成最好的朋友,理所当然地,想把最爱的人介绍给他认识。

  只是他想得没有苏洺深。

  整整两天假期,除了攀岩冒险外,苏洺一直在跟柏郁泽的朋友搞好关系,柏司没给过他这样的机会,苏洺格外享受。

  分开后他还停留在兴奋的状态中,柏郁泽特稀罕苏洺笑着的模样,恨不得把他变成手掌大小,揣在衣兜里,去哪儿都带着。

  苏洺听了后给出反馈,“变态!”

  柏郁泽靠过去吻他的脸,“你呢,想把我变成什么?”

  “你就是你,不需要变成其他形式存在。”苏洺想也没想,“柏郁泽就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说过比这直白露骨更多倍情话的柏郁泽,有种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感觉,他愣了愣,然后失笑着搂过苏洺的脑袋,在他额头重重吻了吻。

  “干嘛,搞得这么肉麻。”苏洺抵在男人坚硬胸膛上,有些难为情。

  柏郁泽笑着说:“看不出来,洺洺还是情话大师。”

  “你喜欢听?我可以每天说一箩筐情话。”

  柏郁泽伸着耳朵,“还在等什么,用你的柔情蜜意狠狠砸向我吧。”

  苏洺满脸嫌弃,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恶心。”

  柏郁泽却打蛇上棍缠了上去。

  他这边感情顺畅,正春风得意,好友彭希却越陷越深,好多天不来上课,打电话没人接,苏洺急得都要报警了,终于收到彭希消息。

  两个人在平常最爱去的快餐点见面,午休时间,店里人潮涌动,彭希失魂落魄坐在最角落。

  苏洺忍着拿水泼他的冲动,语带强烈的不满,“你到底在搞什么,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值得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折磨得这么狼狈吗!”

  彭希缓缓抬起头,双目暗淡,他说:“我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相爱,性格爱好又很合拍,她为什么突然态度坚决要分手。想不通,于是我像条狗一样天天缠着她,她很快就烦了。人在极端情绪中,心理防线会减弱或者消失,她无意中说出原因,苏洺,你想知道吗?”

  后半程的语气不再低沉,声音透着几分嘲讽,彭希望过来的目光,一瞬间锋利得像最无情的刀。

  直觉告诉他,彭希被甩的原因绝对和自己有关。

  可他左想右想,都找不到问题关键,“你总不会说那姑娘移情别恋,看上我了吧?”

  除了在视频里瞥过几眼,苏洺和她连面都没见过。

  彭希倒宁愿是这个理由,起码他被女孩真正爱过。

  他的表情变得绝望,“她说,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和我在一起,只是……”彭希侧过头,咽下在喉咙翻涌的难过,“只是因为柏郁泽嫌我占用你太多时间,随便找人把我从你身边支开。”

  苏洺的脸顿时僵住了。

  彭希的神情不像是说谎话,但苏洺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柏郁泽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彭希惨烈苦笑,“凭他的手段,真的不可能吗?”

  这句质问仿若鸣钟,在苏洺头顶敲响,他回忆起刚和柏郁泽在确定关系的时候,男人确实对他常常和彭希一起表现出不满。

  后面忽然不再提了。

  没多久彭希就谈起恋爱,不再来找苏洺。

  那时苏洺还常常吐槽他重色轻友。

  原来一切都是柏郁泽设计好的,动心是假,恋爱是假,女朋友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