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公交车早就已收班,苏洺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沿着人行道往学校走。

  激烈争吵之后,情绪波动还没有完全消失,遗落在眼尾褶皱处,有淡淡的红色。

  身边不时有车开过,引擎发动的呼啸声争先恐后钻进耳朵里,像那天的回忆一样,躲不掉。苏洺想起柏郁泽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带着他满京城兜风。

  这种疯子,离得越远越好。

  苏洺告诫自己,在路边停下,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他坐在车厢里看着手机,眼神些微迷茫,手指在柏郁泽的微信头像上来来回回点了很多次。

  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拉黑名单是名正言顺吧?

  可上一次柏郁泽的威胁又犹言在耳,苏洺怕他冲动真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犹豫着点开右上角的三个小点,打开柏郁泽的朋友圈。

  一分钟前他刚更新了动态,是一张照片,一堆带着血迹的玻璃碎片特写。

  再无任何文字。

  带来的视觉冲击却无比强大,苏洺有种自己被玻璃瓶砸开花的错觉,莫名地心悸。

  估计是有人问柏郁泽怎么回事,苏洺没有共同好友,只看到柏郁泽很快在评论区回了一句。

  “没事,就缝了几针。”

  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他吊儿郎当着无所谓的语气,只有苏洺知道,他身上的伤口有多深,光是取碎片就用了很长时间。

  手指点了屏幕退出微信界面,最后苏洺还是没有把柏郁泽拉入黑名单。

  当他遇到危险的瞬间,柏郁泽行动先于语言,用后背护住他挡下所有伤害,他没有感激反而和男人大吵一架,苏洺觉得柏郁泽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再来找他。

  第二天送外卖的小哥又来了,课上彭希因为练功不认真,被老师压着踩胯,这会儿累得跟狼似的,伸手就要接过来。

  苏洺把他的手推回去,笑着客气地对小哥说:“谢谢,但以后请不要再送了。”

  “为什么?”

  “可能你老板事多,没来得及通知,以后不需要再麻烦你送吃的过来。”

  小哥听得满头雾水,不敢真的收回来,只好打电话询问。

  那边刚结束会议,负责送饭指令的秘书,握着手机跟在柏郁泽身旁,低声问老板,“苏洺拒绝了,您看怎么办?还要继续吗?”

  向前迈着的长腿没有停下来,柏郁泽单手扯了扯领带,眉宇间有几丝不耐烦。

  “不了。”

  彭希望着骑车离远的小哥,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你这又是唱哪出啊?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吃人嘴短。”

  “我愿意!”

  苏洺抬腿从后面踹了彭希一脚,力气不大,但不影响才开了胯的彭希疼得龇牙咧嘴。

  “没出息的狗东西。”

  “靠!苏洺你等着,下节课爸爸给你压腿。”

  “就你?”

  “主舞了不起?苏洺你瞧不起谁呢?”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随着人流进了食堂,被柏郁泽精心喂养了几个月的嘴巴,看着那些毫无食欲的吃食,丝毫没有动筷的欲望。

  彭希:“要不你给柏总打电话服个软,让他继续做活雷锋?”

  苏洺大嘴吃了口白米饭,“行啊,只要你愿意卖屁股,让我打多少个电话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