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跟杜飞章锦华连同几个主管下午敲定了明年第二季度新产品的原料供应商。会议开到晚上六点半，从会议室出来外面都黑透了。杜总不知道是为了避免什么事，反正下午的会议是改到了楼上。
章锦华跟几个主管在寒暄，周舟快走两步，从边上溜走了，赶紧下楼去办公室接人。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跟他在一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无聊。
推开门，休息的躺椅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大大的羽绒服。
外面几乎漆黑一片，只有走廊上一点灯透过开着的门照进来。
周舟轻轻合上门，悄步走到边上。刚蹲下来，睡着的人就醒了，还没睁眼就惊得整个人一抖，周舟正要出声安抚他，没想到他自己像是察觉到了来人是谁，瞬间就安静下来，试探问：“船船吗？”
“嗯。”
屋里没开空调，他盖着羽绒服睡着了也手脚冰凉。
周舟捂住他的双手，放到自己温热的脸颊上，“不睡了，回家吧。”
宋开心笑起来，“嗯，我饿了。”
周舟仰脸看着他，突然捏了他下巴吻住。宋开心不妨，腰往后弯去。周舟改成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搂住腰，一手环住背，深入品尝。
宋开心没想过拒绝，自从他决定尝试跟周舟有全新的开始，就不想给自己留退路。吻，探索，吸吮，都是可以且愉悦的。
周舟的手伸到羽绒服下，顺着他的厚毛衣摸到腰上。宋开心难耐地急喘了声，无措地喊：“船……船。”
听声音不像拒绝，更像是邀约。
周舟心里那点火苗一下就被点起来，挤着他躺到小小的躺椅上去，椅子太窄，两个人实在睡不开，周舟掐着宋开心的腋下，抱小孩一样将他抱到自己身上。
两个人煎饼一般上下压在一处，周舟紧紧抱住人，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胸膛才好。
宋开心被亲到浑身都热了起来，眼角也红红的，周舟才放开他，说话的声音还含着抹不去的暗哑情欲。
“暖和了。”
宋开心害羞捂住脸，埋在他心口处不肯抬起头来。
何止是暖和，脸都要烧起来了。刚才周舟摸他那里了……宋开心长到这么大没经历过这个，当即被刺激的浑身颤抖，往后缩说不要，可是东西却马上立起来。
屋里没开灯，周舟盯着他，不知想到什么，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却好像他舍不得似的，凑到耳边哄：“这里不合适，下次回家弄。”
宋开心在他放手的那一刹那，重重地喘了口气，像是一口气憋住了终于肯松。可是却又空荡荡不得劲。只能一了百了埋住头不见人。
周舟低低笑起来。
外面响起一行人的寒暄声，听声音应该是章锦华他们要回去了。走到周舟办公室门口章锦华突然停了，说：“周舟怎么连门都不关好？”
章总乐于助人，上前来就要关门，没想到刚碰到门把手，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
章锦华见鬼一般瞪着周舟，“你还在啊！”
周舟咳嗽了声，颇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不过面上没显，还挺淡定，“嗯，拿点东西。”
“那你黑头瞎火的干嘛，为什么不开灯。”
宋开心慢悠悠从后面探出头来。
章锦华立刻笑起来，他现在看宋开心比看谁都顺眼。
“开心，你还没回去呢。”
“啊，等，等周总一起。”
周总？倒是挺新鲜的一个称呼。周舟回过头来瞧他。
章锦华叮嘱：“快回去吧，这大冷的天。”
宋开心点点头，周舟也不啰嗦了，拉着宋开心走，“那我们先走了。”
一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章锦华才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事没问。
到底什么事？
哦，对了，他俩黑灯瞎火的在干嘛！
周舟拉着宋开心下楼，又给郭筱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下班，有没有安顿好。
电话那头的郭筱已经到了厂里给安排的宿舍了，跟崔敏敏一个房间，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子一个傍晚的时间已经成好朋友了，现在正相约去吃晚饭。
听到她那么说，周舟放心了，把电话挂了。
宋开心一直在边上安静听着，听出他结束了才问：“你跟那个姐姐，是很好的朋友吗？”
“嗯。”周舟想到大学时期郭筱虎了吧唧的样子，不由笑了声，“是很好的朋友。”
宋开心抿抿唇，“哦”了声。
周舟盯着他看了片刻，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里想什么了，无奈道：“别乱七八糟想。”
宋开心撅嘴，“我能想什么。”
周舟笑了声，像是笑他小孩子脾气，拉着他手上车回家了。
开回家先把年货都卸到邹丽娟那里，邹丽娟跟周家伟看着一小客厅的年货，笑得眼睛眯眯，周家伟感叹：“还是得大单位啊！”
邹丽娟往厨房里搬，笑着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周舟故意说：“这么两件哪都塞下了。”
邹丽娟斜他一眼，“胡说，这么多。”
周舟看着他爸妈这高兴样，好像明白了章锦华坚持把东西发到员工手里的意思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哈。
帮邹丽娟搬搬抬抬安顿好了年货，又在家吃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周舟才带着宋开心回去睡觉。
再冷的天宋小少爷都得洗澡。在浴室里，脱完衣服后，他不由自主摸摸自己。
刚才周舟摸起来是这种感觉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宋开心这么大，没自己干过这种事。十五六岁，是他最应该对这事懵懂开花的年纪。可他那时候经历了人生中重大的变故，好友去世，眼睛失明，他背负着深深的愧疚。对未来充满着抗拒与不安，这种事着实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周舟这一摸，把他从茫然无知的单纯空间里拉到了充满着占有欲的现实之中。他没有高中、大学生活，没有成群结队的同学，可以互相挤着拥着看那些隐秘的小故事小电影。从他少年时期开始，他的世界就只有黑暗与压抑，看的书有，可是翻译成盲文书的数量有限，那些书里，提到这方面也不会太细节，大多就是为书里情节服务的。宋开心看小说主人公躺下来做，跟看他们坐下来吃饭一样自然，毕竟故事情节到那了，发生不是很自然么。
却原来摸那里是这样的感觉啊。
宋开心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有想要呻吟的冲动。
他说，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
腊月28，泉声的所有员工终于全部放假了。三天前就已经停工了，只不过还有一部分人没走，比如杜飞。他老家远得很，还在东北，本来在北京工作的，结果被一竿子支到这了，回家路线直溜溜变远。
周舟送他去车站，他要坐车到省城，再转高铁回去。
杜飞回头瞧后座两个悉悉索索吃零食的宋开心跟郭筱。
宋开心看不见，但是郭筱看到了。杜总这眼神分明就是：怎么还没吃完？
郭筱心说又不是你的车，跟你有什么关系。但这毕竟是她刚认的顶头上司，社畜如她，决定忍了。默默将往薯片袋里伸的手缩回来了。
宋开心抱着一大袋家庭分享装薯片，奇怪道：“姐姐，你怎么不吃了？”
郭筱以前看宋开心跟看可爱宠物一样，现在知道他是她前男友的现男友，竟然奇迹般不觉得尴尬与反感。毕竟宋开心长得太人畜无害了，冲着你温暖一笑，就算是你觉得他俩谈恋爱这事不靠谱，下意识也会觉得是周舟这男人不学好带坏了人家。
郭筱咳嗽一声，“我吃饱了，你吃吧。”
宋开心又往她那边递递：“才吃那么点呢。”
郭筱看他懵懂又真诚的样子，心就不由软下来，说话就跟老母亲一般：“谢谢开心，你吃吧。”
宋开心笑笑，继续自己嘎嘣脆。
杜飞在副驾听着后面俩人对话，恰好红灯间隙，他给周舟递过去一个眼神，在你车上吃东西，你不管管？
处女座杜总，无法忍受车上有食物味道，特别还是这种非常容易掉碎渣的食物，小小的垃圾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角落，是最好的洗车店的吸尘器都不一定能吸出来的危险存在！
周舟看着杜飞的表情，无奈笑了声：“没办法。”
杜飞看他这表情不像是没办法，倒像是甘之如饴。
宋开心扒到前座，伸着头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周舟侧点头，伸手把他嘴角那点碎屑擦了，推他额头回去，“坐好。”
宋开心“哦”了一声，乖乖回去坐好，又开始嘎嘣脆。
杜飞眼睁睁看着周舟在唇间抿掉了指尖那点碎屑，再拿纸巾擦手，恍若无人地继续踩油门开车。
郭筱透过后视镜看到杜飞三观震碎的表情，扯起嘴角无声笑笑。杜总，你这路还长着呢。
到车站附近，乌泱泱全是人。这座小城一年中最热闹繁忙的时段已经来到。周舟找停车位好半天，老远靠着路边找到一个，外面都是人，就没让宋开心下来，怕一时照顾不过来。郭筱刚来没多久不认识路，杜飞来了半年了，却也不知道怎么走。周舟把行李箱拿下来，要直接把他们送入站。
宋开心坐在车里，老成在在摆摆手：“去吧去吧。”
周舟帮郭筱拎行李，带他们往车站走，上车还有一会，周舟也不陪他们等了。杜飞跟郭筱两个人要同路到省城的高铁站才分开，周舟跟杜飞说：“人家是女孩子，你照顾一点。”
杜飞没明白，扶扶眼镜，要怎么照顾。
郭筱没甚在意，说他：“多大人了，不用照顾，你快回吧，开心还一个人在车里呢。”
周舟点点头，交代她到了打电话。
等周舟跑出车站的时候，杜飞傻乎乎问：“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郭筱叹口气，说：“志同道合的关系。”
周舟穿过来来去去的人群，往车那边走，结果一过马路发现，车不见了。
一瞬间脑子嗡嗡响。
周舟恍然四顾，摆摊儿、吆喝、行走、笑骂，形形色色，却都没有他要找的人。
“宋开心！”
路人皆莫名看着这困兽一般嘶喊翻找的人。
丢了重要的人吧。他们想，不然不会这样。
“宋开心！！”周舟转过两个路口，还没找到人，心里猛然空荡一片，这种失去的感觉如此熟悉。
“船船？”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穿过纷乱的街市，遥远又清晰地传入耳中。
周舟回身一看，不远处站着心思牵绕之人。
握着盲杖，穿着茸茸的高领毛衣，眼睛澄澈却没有光采。身边人来来往往，只有他是安静的。
周舟一个跨步过去，将他搂进怀里。
世间烦扰，只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