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 各种光怪陆离景象不断在季思柠脑海中闪过,直到窗外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那种不安稳的片段才逐渐消散。
上午十一点, 耳边的闹钟将只睡了几个小时的季思柠唤醒, 他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啪地把闹钟摁灭,结果过了五分钟又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
“啊啊啊, 我去, 烦死了!”
手机哐当从床头被扔到床尾, 季思柠从床上弹起来, 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整个脑袋都好像被打成了浆糊。
一晚上没睡好再加上严重的起床气,强大的怨念笼罩在季思柠周围, 直到他收拾好下楼吃午饭,那生人勿扰的气场也久久未散。
“诶, 一一起来了, 快来吃饭, ”霹雳火指了指旁边还冒着热气的阳春面以及裹着流心果酱的雪团子,“特意给你留的,你要是再不来就要被小仓耳吃光了。”
“火哥,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 ”小仓耳及时反驳,“我虽然喜欢吃东西,但也是有原则的。”
“一一, 你别听火哥的, 这个雪团子味道不错, 你可以尝尝。”
“谢谢火哥,谢谢小仓耳。”
季思柠下楼拉开椅子坐下, 面前摆放着的明明是香气扑鼻的美食,可他却没什么胃口,只往碗里挑了几筷子吃便觉得所有的食物都顶在胃里,怎么顺都顺不下去。
另一边的wolf见他神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有点,不过问题不大,”季思柠牵起嘴角回答,“等吃完了饭再回房间补一觉就行。”
“该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昨天晚上?”
听到这话,季思柠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对啊,昨天晚上你不是和队长闹矛盾了吗?”霹雳火碰碰季思柠的胳膊,凑到他身边,脸上露出八卦的表情,“你们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来之后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啊没,没什么,没闹矛盾。”
季思柠下意识低下头避开霹雳火的视线,心不在焉地戳着空碗。
他们这算是个什么矛盾,季思柠闷闷想着,难不成他和其他人说,阿姨要让许澈相亲,许澈不同意,然后他也赞成许澈去相亲,所以许澈不高兴了?
他至今都没想明白许澈究竟是因为什么在不高兴,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许澈要去相亲的时候心里感到失落。
隐约间,季思柠恍惚觉得那明确的答案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可那种雾蒙蒙的感觉却让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霹雳火的声音忽然将他的思绪拉回。
“不过说到这个,今天中午怎么没见到队长啊,难道队长还没起?”
“早起了,”wolf咬下一大口点心,口齿不太清楚地说道,“十点钟的时候我就看见队长下楼了,好像还特意收拾了一下,看样子好像是要出门见什么人。”
见人?见什么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还看着没什么精神的季思柠听到这话迅速警觉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看向wolf,有些焦急地问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走的时候穿的什么样子?他说他要去哪了吗?”
猝不及防的三连问倒是把wolf给问懵了:“这,队长要去哪我也不好问什么吧?倒是一一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我没激动……”季思柠抿抿唇,忽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许澈可能在和某个自己不认识的女生见面,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出现在许澈面前,把人直接拽回来,并勒令他再也不准去相亲。
“你饭还没吃几口呢!”霹雳火慌忙探出脑袋,大声喊道,“好歹再吃一点啊,实在不行吃个点心!”
“不吃了,你们吃吧……”
话音未落,基地大门哐当一声被关上,将季思柠的话语彻底隔绝开来。
餐桌旁,霹雳火指指门口,又指指桌上的食物,满脸疑惑道:“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wolf轻轻摇头。
不过虽然他心里也有所疑惑,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是和许澈有关,季思柠一切反常的行为又似乎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算了,我们还是别多问了,吃饭吧。”
微妙的对话短暂结束,另一边急匆匆出门的季思柠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刚出门就被温度骤降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嘶,好冷……
季思柠下意识搓了搓胳膊,刚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去给许澈打这个电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在许澈眼里,他大约只是一个事情又多,脾气又不好的小炮仗罢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许澈不准相亲,不准谈恋爱呢?
想到这,一种怅然的失落感忽然从心底蔓延开来,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表情逐渐变得落寞。
算了。
季思柠长叹一口气,刚准备转身回到基地,身后忽然传来的熟悉声音却令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一?”
他迅速扭过头,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仿佛阴霾中忽然落入一缕阳光,照亮了他整个心房。
“怎么穿这么么少就出来了?”
许澈脱下外套走上前披到季思柠身上,同时将手里还热乎乎的东西递给他。
“趁热吃。”
季思柠低头看向袋子里的东西,是章鱼小丸子和烤冷面,另一个纸袋子里还有去了核的山楂糖葫芦,上面挂着的糖看起来晶莹剔透。
全都是他喜欢的。
季思柠拿着袋子的手逐渐捏紧,抬头看向对方:“你,怎么会突然买这个?”
“你喜欢,所以买了。”许澈伸手替季思柠把外套整理好,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道,“快下雨了,先回去吧。”
说着,许澈便要拉着季思柠往回走,可就是这一侧脸的功夫,却让季思柠敏锐地发现了异常。
“等等!”
季思柠倏地拽住许澈的胳膊,眯起眼睛仰头凑到他面前:“你这脸怎么回事?”
刚才因为光线的缘故看的不是特别清楚,这回凑近再看,脸上的红印子就显得格外清晰,看起来就像是刚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有人打你了?!”
见小朋友马上就要炸毛,许澈匆忙别开脸开口安抚:“没有,不小心撞的。”
“怎么可能,你少糊弄我!”季思柠十分强硬地拽住许澈,不让他后退,“这种红印子怎么可能是撞得,这分明是……”
话说到一半,季思柠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感觉整个心都狠狠地被揪了起来。
“难不成,这是你父母打的?”
许澈笑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太冷了,回去吧。”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间接默认了季思柠的猜测。
他忽然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跟在许澈身后,任由对方带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吃完了再睡一会儿,”许澈揉揉季思柠脑袋,“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季思柠的视线,只留下轻微的关门声。
诱人的街头小吃氤氲出热气,不觉间模糊了季思柠的视线,各种复杂的情绪再次袭来,却比以往还要强烈。
他默默看向自己的手机,犹豫了几秒后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伸手打开手机锁屏,在联系人里找出了最为熟悉的联系方式,随后鼓足勇气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