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兴奋过度,两只前脚不知轻重在裴煜的胸骨上踩踏按摩,尾巴疯狂摇成螺旋桨。

  裴煜蒙了好几秒,缓缓回神,看到咖啡色围裙上多出来的几个狗脚印。

  ……好在围裙颜色深不是很明显。也多亏了围裙,好歹保住了白衬衫。

  凯撒是裴煜养大的,久别重逢,却用几十斤的冲击力狠狠将他扑倒,让他一时摸不准凯撒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主人。

  而凯撒在路凛洲面前,一直都是言听计从,说东不往西。

  裴煜盯着眼前大口哈气口水乱淌的杂毛狗儿子,忽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的尖耳朵。

  凯撒顿时眯起琥珀色的圆眼睛,发出小奶狗时期的那种嘤嘤声。

  而在凯撒身后,熟悉的男人正沉着一张脸缓步走过来。

  裴煜用双手挟住凯撒的狗头,但凯撒不依不饶,还想伸长舌头来舔他。

  “凯撒,过来。”路凛洲道。

  凯撒闻声,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裴煜,长满骇人尖牙的狗嘴也乖乖闭上了。

  裴煜沉默着从地上起来,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凯撒更听路凛洲的话。

  或许,大概,是因为犬科动物的社会习性,要么战胜首领,要么就臣服于他。

  但他是人,和这两个家伙不属于同类。

  所以凯撒才不听他的。

  虽然清楚路凛洲绝不会轻易放弃,但他能忍耐这么久才露面,倒是有几分令人意外。

  裴煜慢慢拍打身上的灰,捋平衣褶,毫无脾气,似乎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也不怎么注意。

  好不容易让狂摇尾巴的凯撒冷静下来,裴煜无奈地对阿杰和受惊的其他员工道:“先暂停营业吧,不好意思,损失记我账上。”

  阿杰是个明眼人,看得出路凛洲和裴煜交情不浅。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裴煜路凛洲把咖啡店包下来的事。想着多说多错,裴煜比路凛洲好相处了不要太多,心思转来转去,最后只回了声“好”,把整个咖啡店留给两人。

  没了打扰了的人,裴煜才看向路凛洲,先说有关凯撒的事:“凯撒不小了,现在出门得戴上嘴套,不然很容易吓到人。”

  凯撒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兴奋得直哈气狂掉滴口水,再顺便摇几下尾巴。

  顶着威风凛凛的狼的外形,却谄媚讨好极了。

  路凛洲眸光一沉。他就知道,裴煜一张口就会是这只该死的狗。

  裴煜捡起凯撒的牵引绳,把它拴到承重柱上,免得它继续乱跑。身后的人总算开了口,阴阳怪气得不行。

  “你不管它,难道你还要让一只狗自己给自己戴嘴套么。”

  裴煜心里好笑,但起身看向路凛洲时,对上那双黑沉的眼睛的瞬间,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嗓子眼一紧,话也没说出来。

  路凛洲默然注视着他,明明准备了千言万语,在终于面对面的这一刻,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良久,才艰声开口道:“……你有骗过我么,裴煜。”

  裴煜闻言晃了下神,脑海中一下浮现出许多话。

  ——“我没有缠着他,是他不让我走。”

  ——“我不怕你不稳定的情绪,但我不喜欢。”

  ——“你让我累。”

  连他自己都觉得狠心。

  但他不得不低垂下眼睫,为了让路凛洲死心,他不辩驳也不解释,只轻轻“嗯”了声。

  路凛洲注意着他细微的神情变化,也在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

  抛掉除了孩子的所有,裴煜也不希望他受伤,希望他为了自己控制烟瘾。

  给他的吻,给他的一切回应,都是给他的。

  在玫瑰灯塔上,裴煜也说:“我很喜欢。”

  裴煜还喜欢他送的惊喜。

  这样就够了。

  路凛洲止住思绪,垂下眼眸收敛起逼人的目光,唇角牵出一个笑。

  裴煜本来还想着,要是路凛洲实在难受,他可以留路凛洲在店里多坐一会儿,喝杯饮料。可又怕这样的举动会给路凛洲不切实际的希望,反倒再将彼此伤害一次。

  但路凛洲笑了。

  或许是彻底放弃之后,释然的笑?

  裴煜正要再说些什么,路凛洲已经移开了身,给刚被拴住的凯撒恢复自由,把狗绳卷到腕上,拽紧。

  “走了。”

  凯撒却不听他的也不顾他的拉扯,用爪子紧紧扒拉着地板,恋恋不舍望着裴煜,呜呜咽咽地,可怜极了。

  路凛洲狠力一拽,逼得半岁大的狼犬都不得不扭转脑袋:“凯撒。”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