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略显熟悉的中年男音传出扬声器:“……路总。”

  裴煜怔了怔。

  是裴少榕的声音。

  他又平白无故地失联了,而且还是在问了有关照片的事情后失去联络,裴少榕肯定会察觉到不对。

  以裴少榕的身份,就算无法确认他的下落,也能打听到路凛洲多日未去公司的事,连带着他身边姓裴的助理一起不见了踪影。

  两相结合,裴少榕很容易猜到自己失联的事与路凛洲有关。

  果然,裴少榕直切主题,下一句立马问道:“裴煜是不是在你那里?”

  “裴总。”路凛洲单手抱臂,懒懒回道,“对我的助理这么关心?”

  路凛洲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对着眼前的人说,“你现在可以求救。”

  裴煜闻言,轻轻掀了一下眼,带着不加掩饰的厌倦,片刻后就别去了一边。

  路凛洲脸上的玩味瞬间烟消云散,而作为裴氏掌权的裴少榕也是聪明人,很快猜出裴煜身份暴露的事,不再多掩饰试探,再次问道:“你把小煜怎么样了?”

  路凛洲并不开口,只目光深沉地盯着眼前的裴煜。

  “路凛洲,让小煜接电话。”涉及血脉相连的亲人,裴少榕完全沉不住气,也顾不得话太多会落了下风,又说,“在商场上,我敬你三分。不管你用什么合同绑住小煜,裴家都不会退让。强行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也是你。”

  路凛洲终于轻轻动了下唇瓣:“嗯?”

  静默几瞬,裴少榕继续说:“你怀疑小煜在替裴家做事?你自己去查,随你怎么查,我联系上小煜的时候,他已经在你身边工作了。我也没有要求他帮裴家做任何事。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和他妈妈流落在外,过得很苦。”

  裴少榕解释着,嗓音渐低,无奈又自责,“……他会对我们有怨念也正常,所以都不愿意回来看看。”

  裴煜闻言,瞳孔控制不住地收缩,呼吸不知不觉加速,心里竟比得知父亲并未抛弃自己时还要更窒闷。

  “呵……”路凛洲仍不为所动,似笑非笑道,“真感人。”

  裴煜换了口气,看向路凛洲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真心挂念着自己的亲人。

  裴少榕显然不清楚他们真实的关系。路凛洲恶名在外,即使裴少榕知道,依然觉得路凛洲会折磨他伤害他。

  裴少榕或许会因此昼夜不寐,深深忧虑自责。

  路凛洲捂住话筒,满眼志得意满,用嘴型无声又说了一遍:“你可以求救。”

  裴煜忍无可忍,冲过去一把夺走手机,毫不犹豫按下红色的挂断键。

  路凛洲笑了,立刻伸手过来拥他,不复面对裴少榕的敷衍,柔情蜜意之极:“宝贝,我喜欢你的选择。”

  “路凛洲。”裴煜不后退躲避,反而伸手拿住路凛洲不设防的咽喉,“你闹够了吗?让我回去。”

  路凛洲也不反抗,还在试着往前伸展双臂。脖子上的手越扼越紧,他好不容易够到了裴煜的腰,可惜缺氧令手指脱力,怎么都无法扣拢。

  裴煜一时失控,眼看着这张白皙的脸渐渐涨得通红,理智终于回笼。

  路凛洲有能力反抗却不反抗,连窒息时下意识的求生本能都被他摒弃了。明明呼吸困难,可那双只望着裴煜一人的黑眸仍满是迷恋与餍足。

  脸上的神情,以及窒息导致的颤抖,乍看起来,竟和做|爱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疯子。

  裴煜松开手,重获自由的路凛洲也不急着调整呼吸,摇晃着低下头,像报复又像调情,快准狠地,在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咬了一口。

  其实,凯撒没有看起来那么笨。

  能从墙上的显示屏看到裴煜,但怎么都找不到人,又时不时能从餐盘剩菜里闻到熟悉的味道。

  地下室的大门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凯撒锲而不舍,竟然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地下室门口来。

  可惜金属大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它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守了多久,直到裴煜无意路过门口,才依稀捕捉到细微的汪汪声。

  裴煜立马停步屏息,蹲下身来侧耳细听。

  “凯撒?”

  回答他的却是身后的路凛洲:“它听不见。”

  随后伸来一只手,在门上的对讲系统上按了几下。

  裴煜起身,看到对讲系统的屏幕所显示出的门外景象。

  凯撒果然在门外,正无声无息徒劳地扒拉着门板。路凛洲再按了一下通话键,裴煜立马被浑厚的狗叫声惊得一个激灵。

  微惊之后,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神彻底柔软下去。

  虽然凯撒和路凛洲是相同的物种,品性却是天差地别。

  裴煜也不知道现在的凯撒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先试着喊了声:“凯撒。”

  门外的小狗立刻安静下来,片刻后又焦急地转起了圈,断断续续发出呜咽。

  裴煜尽量安抚道:“去玩吧,乖。”

  凯撒却罕见地不听从他命令,听到声音确认他就在这里后,反倒扒拉门板扒拉得更加起劲。

  裴煜还在琢磨应付凯撒的办法,一边的路凛洲忽然出声:“回去,凯撒。”

  凯撒仍旧充耳不闻,委委屈屈呜咽一声,不甘心地又挠了几下门。等路凛洲第二次喊出它的名字,它才蔫蔫耷拉下耳朵,不甘心地转着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