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跟按了暂停键似的顿住了,仿佛在等人按继续。

  凌川低下头看着圈在自己胸前的手,不管三七几十几,抬起胳膊就往身后撞了过去。

  这一肘江恺巧妙地挡住了,右手迅速地向前一滑握住了凌川的小臂,用力握紧,向下一拧,凌川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回过头看江恺的眼神里写满了烦躁和不爽。

  江恺叹了口气,凑到凌川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赶紧回家吃饭吧。”

  凌川皱着眉挣扎了两下,从江恺的手里挣脱了。

  准确的说,是江恺松开了他。

  因为在刚刚江恺扣住他小臂的那一瞬间,凌川就明显感受到一股强大到令人眩晕的力量,被那种能把人骨头捏碎的力量扣着的话,短短两秒是挣脱不了的。

  李煜趁着杨凡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咬在他手臂上,杨凡吃痛地喊了一声,松开了手:“噢!操!”

  这一口咬得结结实实,李煜松嘴的时候出现了一排血红的压印。

  “你他妈属狗的啊!”杨凡又小声地操了一声。

  李煜一点犹豫的成分都没有,撒丫子就跑,那气势搁奥运会刘翔估计都拿不到第一了。

  江恺和凌川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学校。”江恺活动了一下手腕。

  “废话,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凌川往底下戳了戳,“不是早放学了么。”

  “散步。”江恺避开了他的眼神,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两认识啊?”楞在一旁的杨凡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俩。

  “我对门……”凌川捂着半边酸胀的脸颊,感觉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牙龈里不停渗出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朝边上的垃圾桶里狠狠啐了一口。

  “我.操……才一年多没见怎么变样了啊,”杨凡的印象里凌川家对门住的是那个黑乎乎,瘦瘦小小的陶子涵,“你去韩国了啊?这双眼皮拉得很到位啊!能不能给我介……”

  “他不是陶亮的儿子,”凌川捂着脸打断了他,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子,‘嘶’了一声,皱了皱眉,“新搬来的,叫江恺。”

  杨凡拖长了声音噢了一声,“吓我一跳,我说怎么窜这么高了……你好,我是凌川的朋友,杨凡。”

  江恺对凌川的这个二逼朋友并没有结识的欲望,轻轻点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会架也打了,人也跑了,估摸着凌川也该回去了,所以他打算跟着这两一起出去,于是他扯了扯嘴角问,“回去么?”

  大概是被江恺让他回家的执念给打动了,凌川把地上的背包往肩上一甩说:“回!”

  “那二缺会不会告老师啊。”在江恺眼里很二逼的杨凡一脚踹飞了路边的一块小石头。

  “告就告呗,又没人看见。”凌川说完这话,杨凡把视线扫到了江恺身上,凌川楞了一下,也偏过头看着他。

  三人面面相觑。

  在两人看向他之前,江恺正在存储路线地图进脑海里,没留意听他们的对话,于是在进行了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视之后,他只是轻挑了一下眉毛,“嗯?”

  “你会说么?”凌川问。

  “说什么?”江恺不知所云,眼里一片茫然。

  凌川和杨凡相视一笑,显然是领悟到了更深层次的含义,以为他是要与他们同仇敌忾。

  “够意思,”凌川灌了口矿泉水,“你一会怎么回去?”

  “公交。”江恺说。

  “哦,”凌川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我载你啊?”

  “不用。”江恺习惯性地拒绝,压根没过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川已经在跟他挥手说拜拜了。

  凌川骑的是一辆黑红相间的山地自行车,江恺走向公交站台的时候看着他飞快地窜到了马路对面。

  回去的公交比来时的生意更火爆,江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反正车子已经拥挤到完全不用拉吊环也站得住的程度。

  左边是一个穿着背心有着浓重体味的大叔,右边是一个大概喷了半瓶劣质香水的……洗剪吹,之所以能判断出他是个洗剪吹是因为他炫彩的发色和紧身的大红皮裤,这种独具一格的品味一般人扛不住。

  “哎哎哎,前边的人往后边走一点哎!后边空!”司机大声地喊,车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怎么动。

  世界上十大谎言之一——公交车司机说的,后边空。

  车厢里不知道哪位英雄公放了一首激情澎湃的广场舞曲目,背心叔和皮裤兄一起随着音乐荡漾了起来,江恺眯起眼睛皱了皱眉,这种时候感觉连呼吸都是种错误。

  好不容易熬过了五站路,眼看着就要到终点了,只听见司机大叔在前边大声地喊着:“大爷,这鸡不能带上车的!”

  江恺回过了头,一个年迈的老大爷一条腿跨在公交车前门的台阶上,一只手里拎着只鸡,另一只手里拎着个巨大的编织袋,脚下还有个破旧的行李箱,拉链都拉不上了是用麻线给缝住的。

  “怎么,怎么不能带啊?”大爷似乎不太明白,站在门口没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拄着拐杖的老奶奶,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慌。

  “公司有规定,家禽活物通通不能带上车的,”司机指了指监控然后挥挥手,“不好意思了啊大爷。”

  “那,那我怎么去医院啊,我儿子病了,我跟老婆子搭车出来的,也不认识路……”老大爷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磕巴,老奶奶似乎是不会讲普通话,张了张嘴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也没办法,反正公交车不行,上不了,”司机说,“你看这后头一车人呢,赶紧下去吧。”

  大爷的一条腿从台阶上跨了下去,眼神里写满了无助。

  看这行头就不难猜到他们家的情况,江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犹豫了两秒后,十分费劲地扒开人群,挤到了大爷的跟前,问:“这鸡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