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玩冲浪的时间不短,他在浪最大的地方冲了两圈,人太多,没玩几圈就又拖着冲浪板回到岸上,拿起大白浴巾擦水。
周受恩挂了手头的电话,把桌子上的冰水递给他。
燕明接过来没有喝,问他:“怎么想着来公共浴场了?”这次出行,他是受了周受恩的邀请,去他的私人别墅度假,别墅区后面就是私人海滩,中间只搁着二三十米的宽大草坪。
“多好玩啊,你看看这边,人,人,人,人。”周受恩的手指指点着前面,到处都是人:“我喜欢人多的地方。”
“热闹。”燕明说了一句中文,周受恩没听懂,偏过头来看他。他中文水平有限,中文名字还是拜托燕明给取得,说是他既然想来赚钱,就等同于来受恩,要记得还。这话说的有道理,于是被他欣然接受。
燕明没有打算给他解释“热闹”的意思,也没有打算继续晒下去,他拿起手机看看消息,没什么事儿就要回去了。
“我刚才给你发了一个人的照片,你帮忙看看熟不熟,猎头推的。”
燕明打开照片一看,不能说不熟,陆新意。他问:“什么职位?HRD?”
“啧啧啧,”周受恩撇了他一眼:“CHO。”
“CHO?”这下轮到燕明笑了:“那你不要找我帮你拉线了,我还不想死这么快。”
“什么意思?”
燕明让他把陆新意的简历发过来,瞄了一眼简历又瞄了一眼周受恩:“他简历造假,起码两段。我猜你看中他也是因为这两段经历。”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两家公司我都参与过融资,算是比较清楚,你要真感兴趣,我回头给你介绍一个人,正巧他现在给李老干活,就看你出不出的起钱。”
“哦——”周受恩懂了:“原本你就想借我的势拉拢李芳茹,这下反而让你自己中间拿人情。”
周受恩绝对不是傻瓜。他现在才23岁,公司的市值规模已经达到70亿美金,全球市场铺张速度之快,简直是独角兽圈的一匹黑马。
第一次在方思歌婚礼上被周受恩找上门的时候,燕明就问了他一句话:“找你投资的人挤破了头想进去,还需要我牵什么线?”
周受恩看重的是燕明的聪明和他一手搭建的战略情报团队,他想把这个人连根挖走。
燕明没有否认他的话,戴上墨镜端着冰水杯子离开。
周受恩看着他的后背心想,这个人真是够耐晒的,这么多天了没见黑下来一点。想罢,他又电话给秘书,尽快安排陆新意的背调。
燕明在淋浴房简单冲了冲,换好衣服又租了路边一辆小破三轮上路——他以前在这边办理的临时驾照过期,机动车全都上不了路,还是这小三轮给劲,跟蹬自行车似的,后头还能装上他新买的渔具。
除夕夜晚上,各路兄弟姐妹欢聚一堂,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孩子们为了讨喜气都被穿上了大红色的毛衣,定秋算是里头最大的孩子。他们家里没结婚的都算孩子,以前上面还有梁斯顶着,现在定秋都上了大学,催婚也被放在前面。
七大姑八大姨对定秋的话头围追堵截,非要他说说有没有喜欢的,有没有追他的。
定秋说不知道有没有追他的,他的课余时间几乎要被社团活动占据了。
问有没有喜欢的,他不说话了。来之前定秋妈妈特意嘱咐过,大家接受程度不高,能不说还是不要说,免得被人议论。
定秋怕燕明被人背后说道,所以嘴巴管的很严。
“哥哥骗人,下午还和别人打电话。”
“就是,还亲了嘻嘻嘻。”
小孩桌的不老实,吃一半过来扎在自家妈妈的怀里,偷偷摸摸的笑。饭桌上顿时炸开了锅,掀起来新一轮的“拷问”。定秋脸都抬不起来,埋在手掌里,其他小孩子过来闹他,拉他两只手,拉不动,又去趴他的背。
“好了别闹了,让你哥哥消停一会儿。”梁斯嘴里叼着一块肉,把靠近他这边的孩子扯皮猴儿一样扯下来。
“咳,是不是还没追上啊?”爷爷发话问了。
梁斯替他回答:“追什么追啊,没影子的事情,成天瞎起哄。定秋才刚上大学,学习为重呢,是不是?”
定秋点点头,没有接话。
“以后是想考研?”
“再说吧,之前一直说想考研考博来着,不过小孩子说话没个准头,指不定玩两年又想早点工作去了。要我说啊还是读书好,出来干有什么意思......”
“梁斯你那嘴巴能不能闭一闭让你弟弟说两句。”
......
话题被带到考研工作上就没被带回来,这桌子上还有别家的孩子,和梁斯岁数不大的,都在工作了,能聊一起去。
定秋听他们说了一阵,突然想到个问题,自己到底要不要准备考研。以前他是没这个想法的,家里支持,他自己学习成绩又不差,保研肯定没问题。但他最近又想去燕明的公司实习,燕明不会拦着他......
他想这个问题想的出神,吃过饭帮忙收拾好桌子看春晚看小品上楼休息的时候都还在想。
还没有到十二人点,楼下搓牌的搓牌,打麻将的打麻将。窗外远处已经开始放起来烟花,多的是红的黄的绿的,衬在窗子上哗啦哗啦的闪,又淅沥淅沥的消散。
正在这时,燕明的电话打进来,和白天一样,还是视频电话。定秋犹豫了一下,开了冲着窗子外面的镜头。
燕明看到窗户玻璃上映出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影,正深情的看着手机。
“想让我看烟花?”
他把手机插在一边,对着湖面,定秋看到数条鱼线稳稳的垂在湖面上,要不是他知道燕明在国外,他真要以为燕明还在那座山里头钓鱼。
“是的,马上要十二点了,这会儿只是几家放烟花凑个热闹,等等到点了这一片都会放起来,很好看的。你怎么在国外还要钓鱼啊,没有什么春节活动?”
“没有。”燕明的声音听起来很潇洒:“要说啊,就是用钓鱼庆祝过春节喽,年年有余嘛。”
定秋的视角只看的到燕明放出去的鱼竿和湖面,风吹过去会有涟漪,但燕明的影子确是半个也见不到。
“刚才那位周哥......也在吗?”天知道定秋说出周哥两个字有多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嗯?他算什么周哥,你叫他Batra吧,他不在。”
“哦。”
“你给我打电话原来是想见他啊?”燕明打趣:“如果你哥哥同意,我等会儿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你同意吗?”定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的勇气:“你也算是我的哥哥,你同意吗?”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定秋紧张的看着那汪清澈的湖水,似乎是要透过风吹的痕迹,判断燕明心中是否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