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小秋游最终是以燕明手抓小鱼苗,勉强获取一点成果结束。
那条小鱼苗都没有一节小拇指指肚长,能捞上来纯粹是拜早上光照好,小鱼肆无忌惮出来晒太阳所赐。
捞上来的时候大家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看他手里掬着一捧水站在波光粼粼的小溪里头笑,大家还无不配合的,象征性的振臂欢呼了一下。
“这水里面还有水蛭,你赶紧上来吧。齁冷的,真是抗冻。”老张把自己的冲锋衣捂紧,吸了吸鼻子上了驾驶座。
老吴站在他车门口一边闲聊一边等燕明。
燕明正想把小鱼放回去,旁边递过来一个水瓶:“可以装在瓶子里面带回去。”
是定秋。
“这么小,带回去也没意思,不带了。”燕明说罢就要把水泼到消息里,手却被着着急急地拦下了。
“我想养!”
也就你想养,燕明心里发笑,面上还是不显,他不顾定秋阻拦,仍旧把鱼放走了。再抬头一看,定秋望着水面,睫毛低垂,看着说不出的失落。
“走吧,”燕明取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以后我再送你一条,行不行?”
“嗯,”定秋没多高兴:“什么时候送?”
他知道燕明这人惯会说好听话,糊弄别人的,没想到燕明思考片刻问:“下周末你有空吗?我带你去花鸟市场,正好我想在院子里补点盆栽。”
定秋一口答应:“有空的。”
燕明上了老吴的副驾,定秋跟在他后面上了同一辆车:“下周再说吧,有其他安排也可以拒绝我。”
“嗯。”怎么可能有其他安排,定秋想,还能有什么安排比这个人更重要。
老吴听了个话尾巴,好奇问道:“下周还有安排?去哪儿?”
燕明靠在一边眯上眼睛:“没你什么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嚯——”老吴发动车子:“兄弟可以呀,刚勾搭上年轻貌美的,就不要我们这些个人老珠黄的......”
“快闭嘴吧。”
不用回头看他都知道定秋这会儿肯定脸又红了。
早上走的早,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车,高速也畅行无阻。只是昨晚睡在外面,大家都多少有点认床,没有睡的那么死,现在车里除了驾驶员,几乎所有人都眯着眼睛在补觉,也就没什么人说话,闲唠嗑。
燕明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在车上反而也睡不着,正巧燕妈打来电话,他就压着声音接了。
老太太想儿子了日常来问问,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顺带着又提了提相亲的事情。燕明没拒绝。
老吴听到他古井无波的声音在旁边说了几个地址,最后定在市里一家不小的酒店,随口问道:“跟谁约应酬?”
燕明关上屏幕继续进入待机模式:“没谁。”顿了顿又说:“相亲。”
“相亲?”老吴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真的想不到,像你这样——情场得意的人,居然也要被安排相亲,你居然还答应了!”
“小点声。”燕明回头看了看后排的定秋和李户。他倒担心被人听见,只是想这几个人能多少睡一会儿。
老吴见状自动给自己的嘴巴上了条拉链。
燕家不是什么大翁大亨,不需要靠孩子联姻维持家业。燕妈也不会拿儿子的感情去做交易,她只是觉得好像有这么个姑娘,性格也好,和儿子般配,可以约着见见,就来约了。
自从和方思歌断联系之后,燕明的恋情进入到停滞阶段,身边再没有找过别人。他偶尔脑中也会顺其自然的想,是不是真的到年纪,是时候维持一段稳定长期的关系了。
这种想法往往转瞬即逝,但总在孤身一人的时刻敲击到他的心灵深处。
就连方思歌,那个一两个月前还哭哭啼啼闹着不分手的家伙,最近几周也渐渐平静下来,眼看着和他的未婚妻关系打的火热。听说最近两家都迫不及待想要举办婚礼,把这桩婚事定下来。
或许是受了这件事情的刺激,燕明头一次觉得把结婚这件事提上脑海。
车沿来时的山路一圈一圈绕出去,燕明的思路却打成死结,不得不被丢在角落里疙疙瘩瘩的吃灰。
在学校门口放下四个学生仔,时间还充裕,够他们解决早饭再去体育馆集合。燕明几人也不再逗留,告别之后各回各家。
之后的一周里燕明继续忙的火热,根本分不出时间精力来解开那个死结。或者说他已经忘了还有那么一团乱糟糟的东西亟待他处理。原本定下的相亲也被他抽了某天晚饭的二十分钟空挡随意应付了一下。
女方叫丁小姐,家里养两只猫,特别享受做菜,平常没事儿就研究菜谱。估计是因为她这种平平淡淡的性格和热爱生活的态度,让燕妈对她期望很高,相亲结束之后不停的追问燕明的感觉。
“......父母都是做贸易的,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你觉得再怎么样,什么时候再约出来聊聊?”
“她对我没什么兴趣吧......”燕明忙的焦头烂额,接这个电话的空挡,陈秘书又进来催了一次会议。
“哎呦,这你就想不到了!人家小丁瞧得上你呀,刚才还来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这孩子也不给人家留一个,都一起吃过饭的人......”
“你给她留了?”
“可不是?我把你的微信号给她了,你等会儿记得通过一下。”
燕明挂了电话真是有苦说不出,来不及再搪塞几句,又被赶去任劳任怨的工作。相亲这事儿就这么重新被搁置下来。
一周疲于奔命,这位翩翩公子式的人物也被折磨的气色不佳。
周六定秋和他在花鸟市场碰面,见他穿着随意,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呆呆站在市场门口,差点没敢认。
他的一缕头发还不听话的翘起来,看着特别可爱。
“走吧,看到喜欢的鱼和我说,给你买,限定一条。”燕明没有在定秋面前遮掩自己的阴郁状态,要不是早和定秋有了约定,现在即便房子被拆掉他也不可能从床上起来。
他对定秋越是自然随意,越是能把定秋迷的神魂颠倒,就连那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灰色卫衣加运动裤,在定秋眼里都像是出现在巴黎时装周的高定。
周末逛花鸟市场的人不少,小孩子挺多,围在仓鼠笼子旁边不肯走。地上堆满花里胡哨的小笼子,兔子,乌龟,小金鱼,卖什么的的都有。
燕明受不了鸟叫,跟着定秋看了一会儿红色的胖头金鱼儿,就被挂在门框上不知名的大嗓门鸟吵的冷着脸站到一边去观望了。
店里面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鱼,定秋看到一个小鱼缸里面装着五六条色彩迥异的小鱼,终于停下脚步。
燕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旁边和他一起观赏片刻,开口说:“你喜欢这个?”
“嗯,银色那条小鱼。”
燕明再开口时,语气带了点显而易见的无语:“这条和我上次捉上来的有什么区别。”
“这条两百六。”
“......”
定秋坚持道:“让你白给我你不给,非要打水漂。”
燕明没办法,喜欢什么挑什么是他自己说出去的话,脑子还转的过来的时候他肯定要欺负定秋,给他买能吃能看的肥大鲤鱼,但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消耗脑细胞,只能选择花钱消灾。
定秋看他虽然表示不赞同,但付钱的时候心情明显比刚见面时放松许多,此刻心中对他的担忧也消解不少。
趁燕明付钱,他去隔壁花摊转了转。
才进了一批花,每个花摊此时都忙忙碌碌,修剪花枝的人比卖花的还多。玫瑰花的花瓣被碰落在狭窄的花摊小道上,看的来买花的姑娘们心疼唏嘘。
定秋不着急挑,一束一束一桶一桶看过去,最后把目光落在花架下面一个铁皮水桶上。那里面插着几支荷花,修长的颈身斜倚着边缘,看起来十分优雅慵懒。
他买了两只荷花,摊主送了他三支莲蓬,一起被仔细的包在白色画纸里,珍而重之抱在怀里。
燕明说不喜欢小银鱼,还是顺手给那条小鱼买了只鱼缸。给塑料袋里注氧的时候,摊主提到鱼食,又聊到鱼饵,渐渐暴露出自己钓鱼佬的身份,燕明这才有了兴致,和他畅谈起来。
摊主父亲五六十岁了,还每天四五点起床,拎着鱼竿赶地铁去钓鱼,巴掌大的鱼,每次都是空着桶去,满着回。
燕明正想问他要一个大爷的联系方式,改天一起约钓,余光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从花市那边径直走来,仔细一看,正是抱着荷花的定秋。
定秋本来就长的俊朗,脸映着荷花更显得漂亮,一路走来,身边所有的人都在为他驻足。
“给你的。”定秋自己没意识到这些目光,他正为挑到合适的花高兴。
“荷花?”燕明接过去,把自己手中的装鱼的袋子递给定秋。
“是啊,他们说荷花的话语是......”
“爱情?”
燕明仔细打量那几支荷花,花瓣干净极了,粉色从白中拔身而出,舒展万分。
“.......爱爱爱,爱情?”定秋结巴了。店主明明说代表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