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说让梁司做饭,就只让他一个人做,定秋想打下手都不行。
定秋坐不住,闲的慌。在厨房和客厅中间来回穿梭。
客厅里有燕明,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脑子里想着公司和柳重的事情,手上一点不停顿的平A放技能,打的对面老吴嗷嗷求饶。
老吴打字问他,下把5v5?
不来。
老吴天下第一:你1v1干我个菜鸡能有什么成就感?!
“你在玩游戏啊。”身旁传来一个声音,是定秋。
燕明闻言打字的手顿了一下,“嗯。”
定秋看他头也不抬,好不容易鼓起聊聊的勇气也没了,心中惴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燕明正准备回复老吴“在想事”,拐了个弯换成“下把5v5,我拉一个人。”
“没关系,你要玩吗,我下把拉你。”
定秋手忙脚乱打开手机,才想起自己几乎不玩游戏,“是什么游戏,我现在下。”
燕明扫了一眼他的手机界面,几乎都是出厂应用,还真是好孩子。
“算了。”
老吴天下第一:大哥,我这边拉好别人了,等会五人开黑。
燕明:有点事儿,先不玩了,你投。
老吴天下第一:???
老吴天下第一:凭什么我投?
定秋看他专注打字,没有想和他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有点尴尬。
燕明:你烦不烦?废话怎么这么多?工资还要不要给我发?
凭什么?一个拿工资的人,敢这么跟老板叫板?
老吴震惊,老吴不服。
老吴点了投降。
燕明返回界面,但是没有关闭屏幕,他问定秋:“一起看视频?”
定秋懵懵的坐到他旁边,看他随意点开一个游戏直播间,把手机交到自己手里:“你拿着吧,累了换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放松的后靠在沙发背上。
定秋像是手机架子,僵硬的端着他的手机站在一边。
燕明并不是很想看直播,只是不想把他干晾在一边。
现在看定秋战战兢兢的样子还蛮像那个跪捧烛台的仆人雕塑。
还挺有意思的。
定秋之前只看同学们玩这款游戏,也稍微懂点游戏术语,什么gank,发育之类的。
主播如果有什么高技巧的操作,燕明看他不懂,就会说一句,说这个预判漂亮之类的。
定秋就会似懂非懂的哦一声。
梁司做好菜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远看燕明像是在教什么高深莫测的资本知识,凑近一听才听出是教打游戏。
“定秋帮忙端菜。”他没什么好气瞪了燕明一眼。
燕明抬起眼看着他笑,显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定秋没有注意到这俩人的眼神互动,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拿着,你去吧。”燕明从他手里接过手机。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定秋的,定秋被这点温度惊的一个冷颤。
燕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梁司正拿着锅铲威胁式的朝他挥舞呢。
他无奈笑了笑,起身去端菜。
吃饭的时候到底还是热闹一些,梁司话多,总能挑起话题。他问的东西燕明基本都会回应。
他俩说话没避着定秋。
定秋大概明白燕明这次回来说是放假,其实也是借着回来躲避那个叫柳重的。
“他这么能?没看出来?”梁司咋舌,柳重上学的时候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畏畏缩缩的,人缘不咋地。
燕明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方向:学习好,玩得开,人缘好,校草高配版。
所以当时燕明高调出柜和柳重恋爱的时候,超乎所然的顺利。
因为大家都被这俩人的天差地别给吸引了战火。
“嗯,他比你聪明。”燕明就是忍不住想拉踩一下梁司,“也就是我,要是你,这会儿指不定被他玩死了。”
“我靠,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梁司顺带手给定秋也夹了一筷子菜,不过他听得太专注,夹了一筷子都是辣椒,“那你呢,你跟他说谈那么多,真的假的?”
燕明看定秋那傻小子还真打算尝试那一筷子辣椒,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看辣椒落在桌子上,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你猜。”
梁司数了数指关节问:“二十多个?牛批牛批。”
燕明:“……你别说你掐指关节的时候还怪像一个算命的。”
梁司:“……”
定秋一边埋头吃饭一边笑。
梁司喝的有点多,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我跟你说,吉首山上那个庙现在挺灵,好多人拜。我看你最近挺霉的,要不去去霉?”
“行啊,明天爬山去。”
梁司看他同意了,又去问定秋:“秋啊,你明天回家?”
定秋说他也想去爬山,梁司自己不介意,但他怕燕明不乐意。
燕明说:“那就一起去呗,你当哥哥的也给他求求学业。”
三个人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定秋不说话,但也一直在旁边听着。燕明看梁司酒劲儿上来了有些困,建议大家早点休息。
定秋晚上跟梁司睡在次卧,主卧他嫂子经常留宿。
燕明还是睡客房,和次卧一墙之隔,方便有事随时找他。
定秋这一觉睡得不舒服,每次快要睡着的时候梁司就会扯呼。
他只能侧身瞪着困倦的双眼盯着墙壁看。
傍晚看到的燕明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昏暗的灯下,燕明穿着单薄的黑色T恤靠在床头,显得很是冷漠疏离。
定秋看到他的脸转过来,光线亲吻过他的侧脸和鼻梁,他的眼尾轻轻翘上去,眼睛温柔的注视着他。
他看到燕明的一只手从黑暗中朝他伸过来,似乎是要摸一摸他的脸。
定秋心跳都要停止了。
“定秋,定秋……”燕明嘴唇微启,好像在喊他的名字。
“秋儿!起床去爬山了!”
定秋被这一声喊吓醒,呆愣愣的看着精神抖擞的鸡窝头梁司……
他抄起枕头就砸在梁司脸上,随即神色不虞出去洗漱。
“妈的,青春期小孩脾气都这么躁吗……”梁司忿忿给了枕头几拳。
那个庙不远,原先燕明上学的时候也不出名。当时还在众筹建庙,只有一个大雨棚供佛像歇脚。
现在庙宇已成规模,气势宏伟坐落在山林之中,红砖黄瓦的非常好看。
庙里送香,刚进门的时候三个人还在一起拜弥勒,但因为每个人许的愿不一样,等定秋拜完佛睁开眼,梁司还在旁边闭着眼一脸肃穆。
燕明已经不知道拜到哪里去了。
定秋扔下梁司,跟着香客们一路拜过,说些家人,健康,平安,快乐之类平常的话。
他心里想着别的,拜得也快。但一路走来人潮人海,完全没有捕捉到燕明的身影。
拜最后一尊观音的时候,他双手合十求无可求,便求心。
希望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定秋在观音的慈悲注视下直起身,转过头去愣在原地。
这尊观音像后面便是师傅们居住的地方,几块假山小石堆叠在一起,石头边种着几棵橘子树。
燕明就背对着他站在树底下,腰背挺拔。
定秋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被这个人下了什么蛊,现在只要眼睛捕捉到他,心中立刻会有一种沸腾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他同手同脚走到燕明旁边。
这会儿太阳很大,燕明听到脚步声,侧脸看到他过来,就往树荫里面走了走,给定秋也留了点位置。
“都拜过来了?”
“嗯。”
“这边还有一个水池,养锦鲤的,我带你去看看。”
燕明没有走的很快,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定秋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他的下颌线和他的喉结。
大雄宝殿的一侧是菜地,另一侧就是鱼池。池子不大,里面鱼却不少。
燕明给定秋买了一包鱼食,定秋问他怎么不喂鱼,燕明对此兴致缺缺:“你喂吧,我看着。”
他说看着就在一旁抱臂看着,偶尔指点定秋把鱼食扔到没有鱼的空地儿,如果被挤不进前排的小鱼儿吃到了,他就很高兴。
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定秋看他高兴也跟着高兴,就把剩下的鱼食都给了他。
这下燕明没拒绝,接过去一把一把扔在边缘,一边扔还要一边讲解:“偶尔也得有这种普通鱼能吃得到的幸运鱼食儿。”
定秋其实觉得拿着在前面挤来挤去张大了嘴只能吃空气的鱼更普通,也更可怜。
燕明扔开心了,和他说话也放松许多:“弟弟,你肯定有一个地方没有拜过。”
弟弟?
“在地下有个佛堂,供奉着地藏王菩萨,我带你去见他。”
定秋从他手里接过空了的鱼食纸袋,被他攀着肩膀带过去。
地下的佛堂除了地藏王菩萨像,还供奉着许多信徒写给亲人们的灵位。
这个门开的不显眼,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香客,非常干净。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定秋小声问。
燕明松开他的肩膀:“我以前梦到过地藏王菩萨,和他较有缘,所以无论到哪个庙里都会来找他聊聊。
地藏王菩萨大概是管超度的,你可以替自己拜一拜,也可以替亲人们拜一拜。”
亲人……
定秋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亲生父亲。
燕明看他在小垫子上跪的笔直,自己识趣的去其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转悠。
或许是受燕明话语和这里气氛的影响,定秋埋藏许久未敢被人发现的伤心被慢慢牵引出来。
他的回忆被挖出那片杂草岗,安安好好的埋在落叶从中。
他默默许愿,让如果可以,自己也能承受父亲生前的罪孽,让他早日脱离苦海。
定秋又认真的回想自己身上有什么罪孽的地方,一件一件诉说。
燕明正看着别人灵位上留下的字迹,就听到佛像前起身的声音。
定秋终于拜完起身,表情终于少了点少年老成,轻松了许多。
他的目光在定秋爽朗的少年笑脸上定格了一下,什么也没问:“走吧,你哥估计也拜完了。”
“嗯”
佛像和灵位们悄悄注视着这两个背影离开。少年的忏悔和许愿似乎还在耳边。
【作者有话说】:猜猜燕明许了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