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抑原以为自己这一世的倒霉算是到了头。
直到他准备一爪子掐死他此世的双生哥哥时, 被从天而降某不明生灵一手刃敲上后脖颈,他嗅着熟悉的草木气息,感受到魂魄都震颤——但没来得及颤, 他便不自觉地陷入了昏厥。
醒过来时, 那青丘的狐狸盘腿坐于他身前, 正百无聊赖地用大红尾巴摸他的脑袋。
似乎和以前一样, 试图摸出他毛茸茸的兽耳。
“哟呵,醒了。”狐狸挑一挑眉, 眯眼习惯假笑, “我先自报家门,小狐姓俞名扬无字, 家住青丘, 而今受天界指派到人界奔走,惩处为非作歹的妖邪。很不幸,阁下, 你是我第一百位惩处对象。”
哦,原来这么凑巧,赶上了。
简抑复杂地笑一笑, 似是应承他:“我叫简抑, 如你所见……是只猫妖。”
*
和以前一样, 俞扬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简抑承受着锁灵阵的惩罚,气息奄奄, 对他任何提问都冷漠地怼了回去。
俞扬也不恼, 甚至自来熟地去摸索简抑这副身躯的尾巴。
倒是如他所愿,真变成了只猫供他戏耍。
简抑心下自嘲, 走神的间隙困意汹涌袭来, 他又被阵法带入无穷尽的梦魇里, 一重接一重连环的梦境,关于他这些年在人界每一世的颠沛流离。
盲,聋,哑。
四肢残缺。
也有身体齐全的时候,但不是被阉,就是被陷害,再不然就是战死沙场。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故无友。
兜兜转转,十世有余。
算一算,距离他还在青丘的时候,已过千年。
这一世的境遇相对好些,只是被当做妖邪镇压了多年,而且受的苦还能报复回来——他屠城屠得爽快,似借此发泄了千年轮回的怨气。
虽说做这些不过是为他双生的哥哥渡劫铺路,按照天界的要求,他该最后被“简卓”绝地反击,人首分离,使得人界世子“简卓”顺利渡劫回归于天界,重新变为天族皇子“濯”。
但最后简抑还是杀红了眼,如果俞扬没有及时赶来,人首分离的会是简卓。
那么简抑到时候受的惩罚,可不止是在锁妖塔做五十来年噩梦了。
俞扬对天界下达的对简抑的惩罚指令分外不解,对简抑短暂和常人无异的寿命也分外不解。
奈何简抑什么都不愿跟他多说,他在怎么抓耳挠腮想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
简抑跟俞扬没什么交情,想着他再怎么抓耳挠腮也和自己无关。
*
简抑等着此世的寿命一过,自觉地迈入轮回投胎。
希望这一次孟婆汤能对他起点儿作用。
但以天界的德性,应该是不会给他这个痛快。
而且这一次还把本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俞扬招了过来,是嫌他这十来世过得太悠闲,替他找点刺激的乐子呢。
简抑试图运用这千年在人界的生活经验,与俞扬友好且陌生地平静相处;再运用在青丘生活的五十年里对俞扬本性的了解,准确避开狐狸言语上给他下的圈套。
就算失去记忆,俞扬依旧敏锐狡猾,笑意从来不及眼底。
这符合简抑对俞扬的认知,一时间竟莫名有些欣慰:他还是曾经那只倒霉狐狸没有一丝丝改变。
所以简抑守口如瓶,想着俞扬早晚会被放回青丘,出于天界好用命运捉弄除天族以外一切生灵的恶趣味。
不让一身反骨的青丘族长之子,亲眼看到被沉入无垠海里的青丘故土,那么天族对青丘狐族的灭族将失去一环重要的意义。
亏得简抑以为,天界是真的手下留情,放过俞扬了。
白瞎他替濯历练的这千年。
*
但他又怎么会以为,天族那帮子神会听从他一小小影替的请求,放过为守卫青丘血战到底,屠戮近千天兵、重伤天族战神的下一任青丘族长俞扬。
说是替濯历劫,打着救俞扬性命的旗号,无非是他的自我安慰罢了。
因为没有俞扬,他该历劫的还是得历劫。
这是身为天族皇子影替,不得不面临的命运。
*
简抑无数次唾弃自己的身份,为自己生下来就不属于自己。
唯一一次坦然接受自己,还是替濯前往青丘联姻,与俞扬拜堂成亲的那一晚。
俞扬认出了他是濯的影替,但没有对外声张,只眯眼笑道要与他达成合作。
“你应该不会想要回去再给天族当牛做马吧?”
“我也不想再给青丘请进一尊瘟神,正好咱俩和和睦睦地过日子,省得惹些烦心事。”
俞扬把手递过来,要跟他击爪为誓。
他还有些愣,为这狐狸浑身喜庆又不失大气的红,以及月牙一般弯起来的眼眸。
于是愣愣地击掌,不,是击爪。
可惜他不能告诉俞扬,他来青丘联姻,另有任务在身。
*
青丘与天界共存于寰宇千万年,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简抑领天界之命替濯来青丘联姻,仅五十年,青丘狐族灭族,岛屿沉没于无垠海。
*
简抑想让俞扬这五十年过得安稳些,一如他曾经在青丘的五十年。
他与俞扬,虽没有出格的情谊,达到情深似海的程度,但也算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现在没了婚姻的关系,相处起来也会更自然些……吧?
简抑又一次摸到了自己腰间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疲惫到连叹气都不想叹了。
俞扬在他身旁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全然没有管理好自己尾巴的自觉。
在青丘的时候,简抑忍了,毕竟再怎么说名义上是结发夫夫。
但是现在,他们一个囚犯一个狱卒,还那么黏黏糊糊的干嘛?
简抑不客气地在狐狸尾巴上拍了一巴掌。
得到的是尾巴尖在他腰上挠了挠。
俞扬没有醒,估计是看话本子看累了。
简抑也下不去手拍第二巴掌,只是不甘心地摸一摸,再摸一摸。
没办法,手感太好了。
*
他之前就偷偷摸过,用着扫除梦魇残余的借口,说服自己理直气壮地薅俞扬尾巴。
等俞扬发出抗议,再用自己也被摸了尾巴做反驳。
结果就是他们熟练地各自把爪子放到对方的尾巴上。
非常变态的行为。
嗯,也许是被关一起关久了,脑子都关出了点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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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挖坑一时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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