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网上的话来说,撞击后流鼻血是因为毛血细管破裂引起的,不是大问题,堵一会就能好。
可温凌云这流血程度也太吓人了。
严竹担心地不行,硬是拉着去医院挂了个急诊,让医生瞧过了说没事才放心。
大半夜地来回一折腾都要后半夜了,他俩从医院回来之后小院的灯还大亮着。
王东文坐在廊下的小竹凳上抽烟,房内隐隐传出一阵阵小声抽噎。
温凌云先去水管把脸上的血痕洗干净了,才走到王东文身边坐下,“给我也来一根儿呗。”
王东文缓缓抬起头,愣了两秒眼神才缓缓聚焦。
他苦笑着说:“严竹老师不是不喜欢烟味吗?你还抽?”
温凌云晃动着膝盖碰了碰王东文的腿,“少废话,等会我就去刷牙。”
草原上的秋夜凉透了身体,也冰透了人心。
王东文就在廊下的小竹凳上垂着头抽烟,一根儿又一根儿地,直到那烟盒里再也拿不出下一根儿。
温凌云打了个哈欠,“你可算是抽完了......说说吧。”
“这才几天啊,你老了能有十岁。”
“沧桑地我都没敢认。”
他说着还对着空中吹了一口气,居然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看来秋也是深秋了。
王东文像是没听到他在说话,继续沉默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就当温凌云以为今天他什么话也不会说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我跟嘉兴......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温凌云说:“倒是听他提起过,你俩是发小。”
“对”,王东文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亮堂的客厅,白嘉兴还继续啜泣,把头深深埋在膝盖上。
温凌云看着他的表情,第一次发现居然人的表情真的可以表达出心痛。
王东文回过头来接着说:“小时候一起去游乐园,我给他背着书包带着水。”
“上学的时候帮他写作业,只因为他说了一句,作业太多了......写得手疼。”
“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后来同一所大学,也是同一个专业。”
“出门我帮他收拾行李,饿了我给他买饭。”
“我刻意娇惯着他,直到他离不开我。”
“可我感觉,是我先离不开他的,或许从小时候,我就已经离不开了。”
温凌云的心一颤,他好像已经隐隐地知道什么了。
他问:“你喜欢他?”
王东文眼眶微红,看了他一眼,“嗯,我爱他。”
“那他......呢?”
温凌云问了一句废话,如果一个人从小就出现在另一个人身边,亲情已经大于爱情,这道天堑是难以跨越的。
而且按照王东文的说法,白嘉兴被娇惯地太单纯了,缺少对人情世故的接触和理解,很有可能会对感情产生钝感,因此分辨不出自己的感情。
若是遇到了,可能就慌了......
温凌云探着头往物理看了看,白嘉兴的眼睛已经哭成了一对儿核桃,严竹在边上又是递水又是递纸的。
王东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一开始,就想着......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我可以一辈子惯着他,对他好,他想干什么都可以......我给他兜一辈子。”
“可是......前几天,看到了你和严竹。”
“我贪心了!”
“我不甘心永远以朋友的身份陪着他,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包容,为什么不能原谅我的龌龊呢?”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仅此而已。”
“那天我喝多了......没控制好自己。”
“呃......”,温凌云支支吾吾问道,“你该不会那天喝多了就霸王硬上弓了吧。”
王东文噗嗤笑出来,“你真看得起我,我敢吗?”
“我那天一冲动,就亲他了。”
***
当晚,小院的灯亮了整夜,温凌云和严竹熬不住直接去睡了。
这事儿别人很难插手,王东文和白嘉兴都没错。
感情就是这样,两个人相互扶持多年也不代表互相喜欢。
一个人也不能因为另一个人的多年付出就必须同意在一起的。
得全都看透了才行。
不够坚定的爱情是走不到最后的。
温凌云晚上临睡前还在嘟囔着,“得亏你喜欢我。”
严竹笑了笑,“我得多谢你没有推开我......你要是这么哭,我得吓死了。”
“所以啊,咱俩就是一个瓶儿配了个盖儿,完美契合。”
温凌云扯着一嘴白牙笑,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窗帘的缝隙透着一丝丝亮光。
他迎上去对着严竹的喉结咬了一口,“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严竹的手机就开始唱歌儿了,一遍又一遍的。
刘玲那边接触到了一个特别好的项目,对方对严竹也很有兴趣,特别是看了这档助农综艺之后觉得角色跟严竹特别契合。
有一种知识分子下乡,穿着白衬衫带领农民跟上时代的时代感。
严竹垫着脚走到小院儿里接电话,“这个事儿,不能等过一阵回去再说吗?”
刘玲那边闹嚷嚷地,她的高跟鞋噔噔蹬地响了几声,好像是走到了阳台上,听筒里传来了阵阵风声。
“哎呦,怪凉的。”
刘玲感叹了一声接着说:“这个角色盯着的人特别多,咱们对面那向前娱乐让冯楠都准备上了。”
“我也想等你拍完,可是机会不等人。”
“咱们还得多做做准备,这个戏的剧本我看了,百分之九十能拿奖。”
“我跟程诚那边说一声,你赶紧回来吧。”
严竹抿唇没有出声。
刘玲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劝慰道:“这个世界变了,谈恋爱吃不饱饭,事业才是最可靠的。”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那个谁,许娇娇都跟我说了。”
“但是你得清醒点,挣钱才是王道......你都三十岁了,满打满算还能拿几回奖啊?怎么一谈个恋爱,脑子都不清楚了呢?”
“快回来吧,我求你!”
“你混得好了,给小温也能带去不少好处,不是吗?”
“听说他在开公司呢是吧!”
前边的那些话,严竹半点没听心里去,脑子里都在盘算着怎么拒绝了。
他现在实在是不想离开,浑身能难受死。
可刘玲后边说之后能帮到温凌云,说实话。他有点心动了。
严竹抿唇轻笑,“那给我三天时间,我先告个别吧。”
“三天!”刘玲大惊,“你疯了吧你,啥别要告三天啊?你要给他做首诗啊?”
“温凌云那大老粗,他也听不懂。”
“就一天,明天就回来......听说这次助农也快结束了,说不定你们没两天就又见了呢,乖......回来吧。”
当相守的时间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严竹的整个心都开始焦灼了。
他匆匆茫茫回到房间,看见温凌云正在洗手间洗漱。
严竹猛地从背后给对方一个熊抱,双手紧紧箍住了温凌云的腰,“做吗?让你在上边。”
温凌云感觉浑身骨头都酥了......漱了口之后转身就把抵在洗手间的门上亲。
严竹气喘吁吁地搂着温凌云,眼神都泛着水光,“不做吗?”
温凌云不应他,只从鼻尖到锁骨,亲得严竹浑身发软。
他又问了一句,“不做吗?我想......。”
温凌云用手狠狠地擦净了严竹嘴边的水渍,“这不太隔音,你想气死王东文啊。”
严竹泄了气,倚在门上大喘着气,心上好像有千百万只蚂蚁在咬,让他感觉自己可能要活不过今天了。
***
昨天迪马雅利说的兽医早上就给温凌云打了电话,说尽早过来.....但是高低也得下午四点左右了。
温凌云应下了。
他把严竹从洗手间抱出来,俩人都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才下楼去。
这个时候白嘉兴已经在大堂的沙发上睡着了,王东文就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要不说俩人的关系,这场面还真有点吓人。
严竹和温凌云一起到羊圈里喂了牛羊就上呼尔兰和市区逛去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兽医在嘉嘉小院儿的羊圈里。
温凌云赶忙走过去,看着正在检查的兽医,“医生,您看这怎么回事儿呢?”
“吃得不多,有点拉肚子,其他倒是没太大感觉。”
兽医是个四五十岁的人,看着要比同龄人更年轻,估计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穿得十分喜庆。
他笑眯眯地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这些牛羊啊,一开始是在草原放养的。”
“现在突然被圈养起来,换了地方,换了食物,有点不适应。”
温凌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水土不服啊?”
“对对对”,兽医说:“可以这么理解,大部分也不会这样,估计这几只有点娇气,不新鲜的就不吃,哈哈哈哈,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让它们熟悉熟悉。”
温凌云松了一口气,合着担心了两天,是这羊太娇气了呀。
他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兽医,然后给迪马雅利那边也去了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迪马雅利说其他地方也有个别出现这种情况的,但不多,估计缓几天就好了。
解决了问题,温凌云也泄了气儿。
然后就开始懒懒散散地变得没骨头了,双手搭在严竹的肩上,让对方拖着他走道儿。
他说:“拉肚子的事儿解决了,那咱们就得继续跑市场了。”
严竹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低下了。
他说:“我怕是得提前回去了......玲姐那边有事儿要我赶回去,已经跟程导说了。”
温凌云站直了身子,“那......。”
“对。”
严竹揉了一把温凌云的脸,“我们又要分开了。”
这一句话给温凌云干沉默了,一整天都恹恹地提不起劲,笑也不笑了,把大白牙藏得严严实实的。
他斜靠在严竹身上,把头搁对方肩膀上对着严竹的耳朵吹气。
“不许跟别人走得太近。”
“不许跟喜欢你的人说话。”
“不许隐瞒恋情。”
严竹笑着转脸说:“你这么霸道啊?”
“对!我就这么霸道,还有......不许对着别人笑。”
这话一出严竹笑得更厉害了,“那要是我笑了呢?”
温凌云的眼神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变得及其凌厉而有压迫性。
他咬牙说道:“那我就干死你,求饶可不管用。”
***
回去的飞机是中午的,严竹得早上就收拾东西去赶飞机,因为这个地儿距离机场真的太远了。
他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温凌云还像一直大狗狗一样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地拽着他的衣角。
“我会赶紧干完活去找你的。”
严竹回头在温凌云唇边轻轻咬了一下,“好,我等你。”
温凌云帮着把行李箱拎到小院里,却看见另一只行李箱孤零零地在那搁着,上边还放了一只大猩猩玩偶,黑咕隆咚的。
随后白嘉兴就出来了,“我也走。”
严竹问:“你去哪儿?回家?”
白嘉兴恨恨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王东文,“不回家!”
严竹和温凌云对视一眼,都对此事表示无奈。
最后严竹说道:“那这样吧.....你先跟我走吧,狗哥厂子里还需要搬砖工吧,你去帮两天忙呗。”
白嘉兴张了张嘴,那句“你敢让我去搬砖”的话差点就蹦出来了,可一想自己也没地儿去,干脆咬牙答应了。
“好,搬砖我特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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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描写了大篇幅的感情,我有罪。
我是个恋爱脑......下章就让他们疯狂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