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怎么和别人一样了？别人能做他的信使几万年？”白玉堂微微皱眉, 回想了一下冲霄楼里太白金星的心路历程，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
“还记得冲霄楼里，你经历的幻境吗？当时我也陷在幻境里, 除了自己的幻境, 什么都感知不到。不过脱离开幻境之后, 你当时经历的，我基本都能回忆起来。”
“你平时特别话痨吧？而且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样子吧？我记得你当时心里想过, 你认识杨戬这么久了, 他从来没对你说过什么重话。看杨戬的性格, 可不像是能忍受你平时风格的人, 但是几万年了, 他没换过信使，连一句重话也没对你说过，你难道不觉得, 他对你已经足够特别了吗？”
“嗯……”太白金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白玉堂似乎发现了他从前没有想过的盲点。
几万年过去了，他面对杨戬的时候, 始终紧张，始终是忐忑不安, 甚至是很容易患得患失。他从来没有跳出过自己的心境，从白玉堂这种客观的角度, 考虑过他和杨戬的关系。
按白玉堂说的，好像还真不能说杨戬对他, 完全没有特别的地方。
可是，他还是感觉, 这不能说明什么。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让他不敢相信，这意味着杨戬对他的特别。太白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指, 低下了头，像是在竭力回避什么一样，轻轻眨了眨眼睛：“嗯……你可能不太了解杨二哥的性格，所以才会这么想。”
“他是很不喜欢麻烦的人。这么久没有换人，可能只是觉得频繁更换信使，更麻烦，还不如凑合用我这一个……”
白玉堂的嘴角抽了抽，简直佩服太白金星居然还能这么解释：“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很牵强吗？我虽然认识杨戬的时间很短，却也能看得出来，他不是能勉强自己，会忍气吞声的人。”
“他这类人，属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一种。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同样，他不喜欢，也没人能勉强他接受，他若讨厌，就一定会摆脱。绝不存在你认为的那种可能。你若真的了解他，难道不觉得是这样吗？”
“嗯……”太白思考了许久，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反驳白玉堂。
“好了，师父。”白玉堂大概明白这事要怎么解决了：“如果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把事情往不利于自己的那方面解释，那这事就无解了。喜欢就要主动，也要适当用点心计，用点小手段，这是你教我的。放在你和杨戬身上，不是一样的吗？”
“可我……”
“你怕什么？”
白玉堂的目光犀利透彻，太白感觉自己的心思似已无所遁形。
“好吧。”他叹了口气，终于如实说道：“其实我害怕自己会失败。你知道吗，我最开始化形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应该说比现在的形象好看多了，可是我不敢用那个形象去接近他。”
“从前我不敢想这其中的原因，但其实，这里面的原因也简单。我现在的样子是我见到杨二哥之前的一个时辰，临时幻化出的，在仙界一把把清秀俊逸，俊美如画，秀色可餐的仙君里面，简直格格不入，不伦不类。”
“可是我心里却很踏实，当杨二哥对着这样的我，毫无兴趣，毫无其他想法的时候，甚至表现出厌恶的时候，我心里都觉得没事，没关系，觉得还很放松。因为不论如何，我都始终可以觉得，自己还有一张底牌没用，自己还有一个机会去反转。”
“可如果真的用了自己也满意的形象，用了自己最真实的性格去接触杨二哥，结果还是一样被忽略，甚至有时候，会被嫌弃，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承受。”
太白叹了一口气，便紧紧地抿住了双唇，垂低了眸子。
此刻，他把最真实的自己剖白了出来。
当他真的严肃起来，又沉默下去的时候，全身竟环绕着一种浓烈的孤独。像是空气一样，可以极轻易地感染到旁人，让人即便没有经历过，也似乎能深深地体会到其中的滋味。
白玉堂忽然明白了什么：“其实真实的你，话不多，也并不热闹活泼，对不对？”
“嗯。我的本体是行星，简单点说，和月亮差不多，寿命极长，但多数时候，都只和自己待在一起。如果没有什么事，一万年不说话，我也不会觉得憋得慌。”太白道。
褪去了平日的颠三倒四和不着调，此刻的太白，沉稳平静到像一个守卫者。
白玉堂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作为太白转世历劫的一世凡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原来在灵魂深处，他们是有着共通之处。
“我想看看你当年幻化出的样子。你还能变出来吗？”白玉堂问。
“能。”太白震动了一下神心，马上就变成了当年刚刚化形时，幻化出的样子。
那其实才是他真正的人类化形体，不过现在的形体用了好几万年了，反而比从前的样子，更让他习惯，更像是他最本质的化形了。
太白最初的样子，清秀而精致，温柔而不乏阳刚的俊美，气质清灵，眼波流动之间，略带一丝清冷忧郁，气质十分独特，属于会令人过目难忘的那一款。
和现在的气质样子一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如果对现在的样貌没有自信，那应该用这个形象试试。这个形象确实不错，主要是气质比现在好了太多。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其实和我差不多，但是就感觉我们是两个人，啧，真是不太行。”
白玉堂本来觉得，太白金星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都被杨戬特殊相待，那对杨戬来说，皮相外表的区别，应该没什么意义。
但是见了太白以前的样子，他就彻底改了主意，确实还是从前的样子，和杨戬看起来更配，用原来的样子攻略杨戬，绝对事半功倍！现在的，还是算了吧……
“不行吧。突然变了个样子，还不吓到杨二哥。”太白有些忐忑。
“杨戬不是很厉害吗？而且活了那么久，他什么没见过，你变个样子算什么。”白玉堂用意识的手按住太白的肩膀，坚定地道：“信我，师父。你从前刻意做出的那种性格和样子，都能让你被杨戬特殊以待，用你最初这个样子面对杨戬，追他，拿下他的机会，绝对更高！”
拿下杨戬？
太白的眼角跳了跳。这可能吗？“玉堂啊，你这个想法……未免太大胆和自信了吧？你真的觉得我能行吗？”
“事在人为，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展昭以前对我也没意思啊，现在不还是接受我了？杨戬对你有特别的地方，这就说明你有机会啊！”
白玉堂说话间，看到杨戬从远方飘落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和太白挑了挑眉：“机会啊，师父，赶紧用你的原形去接近他，增加点好感，刷刷熟悉值，试试杨戬的态度！”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把太白金星挤出去。
太白金星吓得脑门快要飙汗了，赶紧强势接管了白玉堂的魂魄，死死地占住了白玉堂的身体，以免自己被挤出去。
“我不能现在过去啊！我去了、不是，我去了，我和他说什么啊？我都不习惯自己从前的样子！”
太白感觉到有点方张，这白玉堂也太是个急性子了吧，才给他看了看从前的化形，就让他马上去追人，这哪行！
“什么从前的样子，这就是你现在和以后的样子了！”白玉堂看到太白金星的怂包样，就替太白金星着急。
他总算是理解，太白金星为什么之前会忍不住直接替他出手了，真是急人啊！
“师父！”白玉堂看迟迟说服不了太白金星，杨戬都往僻静无人的地方去了，突然急中生智道：“你觉得你对杨戬的影响力很大吗？他很在乎他吗？他把你当回事吗？”
“这还用问吗……”太白有些无语：“你应该知道答案全是否定的。”
“那不就结了！反正你对杨戬一点也不重要，他根本也不在乎你，不把你当回事，那你用什么形象，用什么样子面对他，对他有区别吗？”
“既然没区别？那你还怕什么？就先试试呗，不行大不了再变回以前的样子不就行了？”
Emmmm……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吧。”太白考虑再三，终究放弃了抵抗，顶着美少年一般美丽动人的样貌气质，走出了太白的身体。
杨戬已经在夜色里走远了，绕了溶洞山脚的另一边。
太白在白玉堂鼓（怂）励（恿）的眼神下，也走了过去。
绕过山脚才发现，另一边不远处，是一处断崖，下面是深深的地下峡谷。
此刻，杨戬刚刚在断崖边坐下，长风吹过，令杨戬的衣摆，微微翻飞。
杨戬察觉到背后有人跟来，转头去看。
太白一紧张，就让自己变成了哮天犬的样子。
他真是……还是有点不敢让杨戬见到自己的样子，对杨戬看到他俊美版形象的反应，有点拿不准，有点心里没底……
还是等等再让杨戬看到他的清秀俊美版吧！
太白金星有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收场，他真是一着急一脑抽，就变成了哮天犬的样子。
不过，现在杨戬应该也很想有哮天犬陪在他身边吧。那他就先演一演哮天犬好了！
“主人，我吃了太白做的蛇虫鼠蚁变身丸，一直变成一只小蚂蚁跟在你身边，现在终于能恢复自己的样子了！”
“哮天犬”跑过去，仰起头萌萌哒地看着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