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看看太白金星, 感觉自己这个师父，越看越顺眼了。
“但愿如此吧。”他看着展昭和洞虚子道长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白玉堂换好衣裳, 将展昭叠放在灌木上的红色官衣拿了起来, 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纹路。
他最喜欢看展昭穿红衣。烈焰般炽热的颜色, 总能让他更容易地追逐到展昭的身影。
他将衣服小心地包了起来，对太白金星道：“师父, 这能寄存在你的空间里吗？”
“没问题啊。”太白金星开启空间, 将展昭的衣服妥善地放了进去。
白玉堂这才安心地进了城。
襄阳城。依山带水, 七省通衢的咽喉要地, 繁华程度, 不逊汴梁。
这里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厚重，有若伫立在汉水之畔的铜墙铁骨。
白玉堂扛着剑, 随着密集的人流穿过略有些斑驳的城门，远远就看到一家酒肆的暗红色旗帜在主街的风中飘摇。
隐隐的, 也有些浓郁诱人的酒香传来。
周围的小贩看到白玉堂衣着华美，气质不凡, 每当他走近，叫卖的声音都要更高一些。白玉堂却视若不闻, 只是快步走进了那家名为“老张酒家”的酒肆。
这酒肆是竹子扎成的，夏天不热, 冬天也不冷。十来张四方桌，横成行, 竖成列地摆放着，已是坐满了人。
此刻正是吃饭的时候，里面贩夫走卒, 江湖行者，素衣文人，应有尽有。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白玉堂一进店，便看到展昭和道长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让他有些意外，他以为两人只会在门口附近站着等他，见了面就走，没想到他们会落座。然而和展昭的眼神一对，他就知道，展昭和道长留在这里，是有缘故的。
小二一见白玉堂，机灵的眼睛便是一亮，便热络地上前招呼道：“客官，楼上雅间请吧！”
“不了，楼下热闹。”白玉堂四下一扫，仿佛才看到展昭那一桌一般，展开了笑容道：“我就和那小哥，还有那道长拼个桌吧。”
白玉堂温柔地凝视着展昭，看到展昭和道长面前只有一壶酒，一壶茶，便抛了块银子给小二，笑着道：“好酒好菜赶紧给我上，照着三份儿来。不是最好的，当心小爷我动了脾气，砸了你的店。”
“好嘞，您放心！”小二乐颠颠地高喊着赏钱多少，往后厨赶紧传菜去了。
另一个店小二早麻利地把干净的位子又擦了擦。
白玉堂赏了店小二一小块碎银子，摆了摆手。店小二便识趣地闪人了。
“小哥，这儿有人吗？在下姓白行五，搭个坐儿如何？”白玉堂演戏干脆演全套，将长剑支在桌边长凳上，笑意吟吟地看着展昭，仿佛真的不认识一般搭话。
白玉堂冷得时候，可以面若冰霜，可是当他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仿佛可以软化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就只有他看着的那个人。
展昭面对他这公然的调戏，无奈地低了低头。
若在以前，白玉堂这样赖皮地调戏，他还可以踹一脚凳子，甩一个白眼，冷道一声爱坐不坐。
可现在，被白玉堂那又热又暖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哪还能抽出心思来和白玉堂斗嘴呢。
“你别闹了，快坐下吧。旁边人正说到关键处呢。”展昭无奈地低声道。
对面还有道长看着呢，这多不好意思！
白玉堂笑看着展昭，心情美极了。看来有些事，点破也有点破的好处，若在以前，展昭哪会这么乖地任他调戏却不还嘴呢。
这样温顺的猫儿，可是少见又值得爱呢！他笑着和道长眨眨眼，赶紧坐到了展昭旁边的长凳上。
道长美美地喝了一杯茶，看着白玉堂和展昭，一直是笑眯眯的。
人间对男风不管也不限，修真界就更是没人理会了。别说男人和男人结成道侣了，就是老虎和狐狸，青蛙和蚊子结成道侣，那也是屡见不鲜。
他觉得白玉堂和展昭很相配。品貌，才华，根骨，都如天作之合一样。
太白金星也是同样的态度，他托着下巴，轻轻点了点白玉堂的肩膀，笑呵呵地道：“我看你俩准能成，你家展昭要是对你没意思，现在不会是这样不好意思的态度。”
“真的？”白玉堂听得心里美美的，感觉自己又多了分希望，笑着对太白金星道：“承您吉言了，我俩要是成了，我就给您建个庙，让您天天享受人间的香火。”
“哈哈，成。”太白金星笑了，看到一旁冷眼看着他的杨戬元神，又赶紧收敛了笑容。
他和白玉堂说的是悄悄话，杨戬应该不会听到吧？
他正忐忑着，就听旁边一桌人，把视线从白玉堂和展昭的身上移开，又神秘兮兮地嘀咕起来了：“听说了吗，那个冲霄楼，邪性着呢！前天，龙虎堂哥儿三个，一齐进去的，愣是没一个活着出来的！那三兄弟，可是各个有绝技啊！”
“我早说了那地方邪性，偏有人不信啊！何止是建成之后，去探路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那楼建完之后，工匠们就干脆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我听说那楼里，藏着无数奇珍异宝。楼从外面看着不过七八层高，可是一进去，却有一百零八层高，另有一千零八十种变化！任你天大本领，那也是插翅难飞啊！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也不看看，那是王爷找谁建的！胡天师！”
这最后一人，“胡天师”三个字刚从牙缝里悄悄挤出来，一桌上的其余五个人，脸色就是听得都变了。瞪眼的瞪眼，倒吸冷气的倒吸冷气。
白玉堂和展昭对了个眼色，夹着翠色的酒杯，仰头豪气地倒了一杯酒，露出了个不屑的笑容来：“什么天师，我看就是个江湖骗子。王爷是脑子进水了，让这天师忽悠着，把楼建得那么高，违制给自己惹麻烦，银子却全都进了天师的兜里。可真是个蠢货！”
展昭忙劝道：“这位爷，可不敢惹这个麻烦。您可别说了，当心祸从口出啊！”
旁边那桌人一看白玉堂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个有家世有背景的江湖游侠。
他们深知这种游侠天不怕地不怕，最喜欢的就是把天捅出个窟窿来，而且捅出来了，十有八.九也能让家里给摆平喽，所以，明里劝和，暗里却存了几分挑拨看热闹的心思。
有些不该说的话，也就不管什么后果，全都往外说了。
“这位小哥说的对，这位爷，您可别这个态度谈起天师。咱们襄阳城里的这位胡天师，本事可是通天呢！谁在背后说他，他马上就能听到！您可还是小心说话吧！”
“那楼里真是变化无穷，就算金银遍地，珠宝堆得像山，没有大能耐大本事，那也是有去无回啊！您可千万别去冒险，再把您的命给搭里头！”
“哼，江湖骗子这么厉害？难道他长了千里眼，顺风耳？那楼，我看也不怎么样，只是蒙蒙你们这些没去过的人。”白玉堂不屑地笑。
有人不服气地伸长了脖子：“我们是没去过，整个襄阳城，都没一个人能活着进去，还活着出来的。难道，您老能？”
又有一人嘿嘿笑道：“千里眼顺风耳，没人知道天师有没有。可是一条长长的，厚厚的黄尾巴，却有人从天师的衣服下面见过……”
“那天师是狐狸精？”白玉堂微微眯了眯墨眸。
旁边的人马上都连连摆手：“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们说的！”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又向着更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
太白金星拿出罗盘，估计了一下，也觉得这事更微妙了。
“那座冲霄楼，似乎就建在小世界的入口结界上。”
太白金星开了全频，不仅白玉堂，展昭和杨戬，也都听到了。
四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事情更复杂了起来。
开封出了个黑熊精，这里又出个狐狸精天师，而且本事比黑熊精还大，竟然撺掇着人间的王爷，在小世界的入口处，盖了一座极为扎眼，又妖气弥漫的楼来。
“看来要等天黑才能去探探了。”白玉堂琢磨道，用只有四人能听到的方式说。
太白金星皱了皱眉，道：“哎呀，咱们从开封走的时候，也没留个信儿。”
“留了，往襄阳这边走的时候，我就给包拯留了手书。”杨戬沉声道，也只用只有四人能听见的方式说。
太白金星赶紧比了个大拇指：“二哥真是考虑周全，动作也真快，我都没注意到。”
展昭一直低头思考，这会儿抬起头道，也借杨戬神识传音道：“既然要晚上才能行动，我们就找个离冲霄楼最近的客栈先住下吧，也顺便准备一下晚上的装束。”
“好。”其他三人一齐点头。
白玉堂看看周围伸着脖子等他话的看客，仰头再饮了一杯酒，大笑两声道：“你们想撺掇我去探那冲霄楼，我送死，你们看戏，这可不划算。好人不与臭妖斗，我还是好好吃一顿饭，找个地方逛去是正理。”
“嘁——”周围人见他不上当，顿觉无趣，闲三话四还想挤兑挤兑白玉堂，激他一下。
然而白玉堂只是喝酒吃菜，理也不理他们。
入夜。
换了夜行衣的白玉堂和展昭，一先一后，翻入了院墙。
白日在客栈里，已经借着窗子，仔细观察过冲霄楼，然而真的近距离站在院内看冲霄楼，和远观还是不一样。
素白的大理石，铺遍了整个院子和楼前的小广场。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不觉温暖，不觉清凉，却更显清冷寂寥，甚至是有些森森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