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找我到底想咨询什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白程希变回了夹子音，抬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不是来找我聊天的吧？”
“啊，是，是这样的。”不再去纠结白程希的行为是个人兴趣还是别的什么，确实有正事的谢笙放下手里的抹茶拿铁，斟酌着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真的是朋友，不是我，就是，他，呃，他父母欠了高利贷，然后把他的名字写上去了。”
还不知道江清悟愿不愿意自己找律师帮忙的谢笙只好隐去大多数的消息，只挑重点讲道：“然后前几天放高利贷的来找他了，说只给他一个月还是多久来着，让他连本带利把钱还了，不然就把我朋友卖了。”
对面的白程希皱了一下眉，却没有打断。
“我想咨询下，我要怎么帮我朋友？”谢笙最后说到。
“欠的本金是多少？你知道吗？”听完后脸色就不是很好的白程希彻底没了喝咖啡的兴致，他用指甲敲着桌面，提议道：“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走法律途径，放高利贷本身就是犯法，更别说人体买卖。”
谢笙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对话，不确定道：“好像，三百万？”
白程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多。”
穷鬼谢笙下意识回道：“啊？”
虽然也是穷鬼但嫁入豪门的白程希反问道：“三百万很多吗？”
心里想着三百万真的很多啊的谢笙面上保持镇定：“......您继续。”
“不过就算打官司本金也是要还的，利息这一块必须按法律规定的利息来算，而不是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打过几场官司的白程希还没遇到过高利贷的案子，他跃跃欲试道：“我可以算你免费，你回去问问你的朋友，如果需要的话我这里可以开始准备了。”
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块大饼，把谢笙砸的晕晕乎乎的。
“等下！”趁着自己还没晕过去，谢笙突然向白程希问道：“我记得你还是个学生吧？有律师证吗？”
“首先，我是硕士生，不是本科生。”白程希没有因为谢笙的话而生气，他认真的解释道：“律师证的话本科就可以考了，所以我是在拿到的情况下读的硕士。”
“这样，对不起怀疑了你。”谢笙站起身，朝白程希鞠了一躬，“那白哥我先走了，有什么消息我会再联系你。”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谢笙走之前，白程希突然问道。
谢笙顿了顿，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江清悟。”
说完，他离开了咖啡厅。
“没想到还真不是他啊~我还以为他的朋友就是他。”
坐在白程希他们后桌的男人伸了个懒腰，向后仰着脖子靠在椅背上，“怎么样白哥？你准备怎么做？”
“老方，一杯冰美式。”没有回答男人问题的白程希朝着正在吧台拉花的男人喊了一声。
见对方不理自己，男人直接来到白程希对面落座，朝吧台的人也喊道：“老方我要一杯自由古巴！”
方俊豪瞅着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于是也放开嗓子嚎着：“我这里是咖啡店不是酒吧我管你去死！”
“靠老方你太不道德了！明明你......”
“别叫了，来活了。”发完消息的白程希抬起头，示意叶行看手机，“高利贷我让小月去查了，等他查到你就和百联去见见他们。”
“真的只是见见？”对白程希心血来潮的想法已经心有余悸的叶行缩了缩脖子，他现在还记得对方让自己去和别人打个招呼结果直接把对方大卸八块的事，“不会又要见血吧？”
“你和百联自己看着办。”
话没有说全的白程希笑了笑，笑得让叶行开始为对方默哀，因为白程希这么笑从来就没什么好事。
“我挺想看看，敢在我的地盘做买卖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呃，悟，你看......”
晚上，兼职回来的江清悟背着挎包打开宿舍门，发现谢笙拿出了折叠桌正坐在宿舍中央对着桌上的零食发呆。
心存疑惑的江清悟脱下鞋把鞋放在鞋架上，绕过谢笙身边，却没有问话。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谢笙心一横眼一闭把自己今天去见了白程希的事情全盘托出，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句话。
听完了谢笙所说的话，江清悟的表情和情绪没有什么起伏。他和往常一样给手机充电，把挎包挂在衣柜里，这才盘腿坐到谢笙对面，拿起了他面前的一盒豆奶。
“悟要杀要剐你给句准话行吗？”看到江清悟这幅不温不火的模样，皇帝不急太监快急死的谢笙抓着自己的裤子就差抠出一个洞，“你是愿意还是......”
灌了一大口可乐的江清悟喉结动了动，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顿了一下，最后叹气道：“谢笙，我说过，不要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叫闲事？！”
江清悟可以回答不愿意接受帮助，但是不能把自己的事称为“闲事”。
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的谢笙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江清悟就说道：“三百万！不是三万不是三十万，是整整三百万啊江清悟！你觉得给你三个月，别说三个月，就算给你一年，你不吃不喝赚的到三百万吗？！”
如果江清悟不想赚“脏钱”，那就算他不吃不喝一年也赚不到三百万。
“高利贷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如果他们，如果他们......”说到后面，谢笙的语气越来越低，甚至带出了点委屈，“悟你应该站在灯光下，而不是开在淤泥里啊。”
可能是欠债用身体还钱的漫画看了太多，不知不觉中将江清悟代入角色的谢笙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毛骨悚然汗毛耸立，他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还发生在自己身边。
静静地听着的江清悟松开吸管，晃了晃盒子，确定里面没有豆奶后将空盒子扔进了垃圾桶。他示意谢笙坐下，接着又从桌上拿了一包虾条。
“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去找律师。”知道自己还不上贷款的江清悟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没有任何焦虑或者是不安的情绪，“但是谢笙，我不希望你掺和进来，他们是放高利贷的，而且敢公然卖人，他们背后可能有组织。”
泄了气的谢笙咬着下唇重新坐下，小声回复了一句：“反正我已经掺和进来了。”
“而且你说的那个律师，他好像还是学生......”
“硕士生，有律师证，说给我们免费。”
江清悟还想说的话直接被免费两个字卡在了嗓子里，他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同意：“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谢笙毫不掩饰的嘲笑道：“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请律师也是要花钱的。”最近这两天也免费咨询过一些网上律师的江清悟摇摇头，感叹道：“而且官司越大律师越厉害钱就越多，别说贷款光律师费我都支付不起，原来现在这世道还是有好人的。”
“你也不怕他打官司打输了。”
“高利贷一般不会输，只不过还是要还钱罢了。”昨天赛博问诊的江清悟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三百万，如果按国家利率最低来算要还七十多万，但是在他们口中我就要还三千万，这怎么可能。”
三百万直接变成三千万，谢笙买彩票都不敢这么想。
这高利贷也太狂了。
“那悟你这里没问题的话我试试约明天见个面？”
江清悟点点头，“好。”
白程希约他们星期天的下午，还是在老地方咖啡店见面。推开门的谢笙在看到卡座里的白程希是男生模样后松了口气，然后将江清悟带到了白程希的面前。
民事借贷起诉从上诉到开庭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时间可以说是卡的非常死，更别说还需要整理各种资料。
还好江清悟还保留着各种借据的彩色复印件，甚至在那天预料到那个男人会说出不好话的情况下将他的威胁录了音，让白程希省了很多力。
将材料交给白程希后，谢笙和江清悟开始为期末考做准备。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高利贷的人会做出什么来。
于是在开庭前谢笙每天都和江清悟的保镖一样，护在他身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深怕之前那个男人从犄角旮旯里突然窜出来抓住江清悟就跑。
“所以，你们把他，咔嚓了？”
五月底，信心满满准备舌战群儒的白程希撑着桌子，对对面不知所措站着的百联和叶行尽量温和地说道：“所有人？一个不剩？全噶了？？”
对面的叶行和百联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看白程希，眼看白程希马上就要失去耐心，叶行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安抚道：“哎呀白哥，人生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嘛，我们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动手反抗我们啊，天地良心我们就想和他们聊聊，而且动手就动手，谁知道他们那么菜......别这样白哥！他们，呃，他们走的也不算冤啊。”
白程希被他们气笑了，他曲起手指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那也留一个知道吗？！我难得遇到一次高利贷可以做好事的案子，你们就这么给我搅黄了。”
“白哥，我们要学会换位思考。”叶行跟在白程希身边那么多年瞎讲话的本领锻炼了不少，他继续瞎扯道：“你看，这催债的人都没了，那他们不就不用还钱了？反正追债的一个都没了，没人再问他们要钱了。”
想想好像也有理的白程希闭上眼睛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疲惫地睁开眼，“撤诉吧。”
“等下白哥为什么撤诉啊！是不是不想免费没关系我们可以......啊？真假的？不是，怎么会......哦，好，好的，谢谢白哥。嗯，嗯，麻烦你了，好的，再见。”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正在吃外卖的江清悟听到白程希的名字后停下干饭的动作，问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谢笙。
还保持着接电话动作的谢笙一格一格转过脑袋，答非所问道：“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或者就是玄学？”
“我都去拜佛了，你觉得我信不信？”江清悟皱了皱眉，直接将自己换了个方向，正对着谢笙，“我听到撤诉了？为什么要撤？还是想要钱？”
谢笙咽了口唾沫，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回答：“那个男人死了。”
江清悟：“啊？”
“那个男人，那个要把你卖了还债的男人，连带着他的那些小弟，都死了。”谢笙补充道。
江清悟：“啊？”
“白哥和我说，有人在郊外的树林发现了他们。”放下手机的谢笙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基本都是一刀毙命，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要害怕就......”
同样不敢相信的江清悟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震惊，“谁做的？仇家吗？”
谢笙摇摇头，“白哥说目前还不知道，因为是乡下摄像头很少，而其他摄像头只拍到了男人和他的小弟出门，至于去了哪里他们没查到。”
“呵。”江清悟笑了一声，“去做违法的事肯定要避开摄像头，真没想到这会葬送他们自己。”
“因为追债人确定死亡，所以白哥撤诉了，因为也不会有人来催债了。”谢笙抬眼看向江清悟，笑得十分勉强道：“恭喜你啊悟，高利贷的三百多万，你一分都不用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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