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接到电话后,手里抱着的一捧北极星落到地上。
他顾不上什么,急忙赶去酒店,到的时候朱丽丽正在跟前台说话,怒气几乎已经冲到屋顶。
“Julia,怎么回事,周树怎么了?”
朱丽丽看到靳言,眼里的怒火瞬间蒸腾成了雾气,她抓着靳言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
“树哥被人下套了!刚刚我们查监控,发现他被一个Omega带走了,我看样子是被人算计了。”她说完,一圈砸上了前台的桌子,“你们赶紧给我继续查!什么叫查不到那个Omega的登记信息?监控里看着他来前台了,难不成你们是一伙的?”
被朱丽丽砸过的桌子出现裂缝,前台人员吓得喊来保安。
“监控最后拍到的是什么,会不会已经出了酒店?”靳言攥紧拳头,眉心跟着跳个不停。
他根本不敢猜这些人究竟想要对周树做什么。
他也不敢假设,周树现在究竟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万一是些龌龊的想法……
靳言想着,咬紧了牙,从骨子里迸发的Enigma气息瞬间四散开来。
前台人员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压得尖叫一声,颤颤巍巍地打开监控画面,话也说不利索,靳言只好自己看。
“这个方向看不清究竟去了哪个楼层,画面像是60、66、68都有可能。”靳言努力压着胸口的怒气,保持最后的冷静跟朱丽丽说,“Julia,我去68层,你去60,让酒店其他人去66,给我一间一间屋子查!”说完冲向电梯。
靳言到达68层,电梯门开的那刻,脚步顿在原地。
这里每层有60个房间,如果挨个房间找,真的不知道要找多久。
靳言紧紧攥住的拳头发白,指甲已经进入血肉。
如果他当时标记了周树该多好……
那么此时他就会马上感知到周树的信息素,下一秒就可以找到他。
根本不用像现在一样手足无措、几乎方寸大乱。
偏偏他的Enigma觉醒技能只能感受到小动物和花草风雨……
靳言在这一刻才顿悟,是因为人心太复杂,所以他才无法感知情绪吗?
正当他想去往走廊一头挨个房间寻找的时候,心中突然动了一个念头。
如果他放出高浓度的Enigma信息素,二人匹配度极高的情况下,信息素也许会帮他指引找到周树。
于是,靳言此刻将所有条例规定都抛到一边,他红着眼睛,站在68层的中心,释放了身体里最高浓度的信息素。
一瞬间,楼道里的灯光闪了下,如同从天而降的闪电。
接着,整个楼层像是被重置了般,在一场大雨里安静到死寂。
靳言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回想他跟周树从小到大一起经历的事情。
他的思绪快速运转,几秒钟后,就在最后一个画面闪过的时候,靳言腺体骤然一跳。
他好像可以感知到周树的位置了……
刚刚释放的信息素就像有了牵引一般,正在被什么拉着往前走。
靳言心跳得快要脱离躯体,他知道,这场雨将要汇入大海。
跟着这股气息的召唤,他不管不顾地跑到一个房间门口。
靳言停住脚步,颤着身子拍打那扇门:“哥,你在这里吗?”
他收了信息素,然后便闻到了屋内超高浓度的海洋味道。
果然……
屋内仍旧没有反应,突如其来的愤怒让靳言红了眼睛,他不能再等一分一秒。
于是,他不停砸着门锁,不知疼痛一般地动作着。
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见到周树,他要下一秒就能确认他的情况。
最后,在他手臂被划破之后终于砸开了那扇门。
他看到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的周树,已然疼到不能呼吸。
“周树!”
靳言是第一次这样失声吼叫,他快要失控了。
“哥,哥,你看看我,你醒一醒。”
接着,他便摸到了周树湿黏的手臂,还有弱光下那条已经干涸了血迹的伤口。
靳言眼眶瞬间发烫,浑身都颤抖,还要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然Enigma一旦失控,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也许是闻到了掺着大雨的血腥味,靳言怀里的人睫毛颤了两下。
“jin……”
“哥,你醒了?你别吓我……”
“jin……靳言哥哥……”
靳言一愣,心脏蓦然被攥紧:“朵朵?朵朵,你还好吗?”
他没有见到周树,立刻慌乱起来,“周树……周树哥哥呢……”
周朵颤了颤睫毛,抬手摸了摸靳言的脸:“靳言哥哥你别哭……刚才这里没有灯,周树哥哥只是太害怕了,睡过去了……”
“好,好,没事就好,你们没事就好。”靳言把周朵抱进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朵朵……哥哥真的要吓死了……”
靳言等到眼前的雾气散开才抬脸,他看了看周树的胳膊,眉头深深皱起。
周朵轻轻抚上他的手,虚弱地说:“有人给周树哥哥喷了诱发剂,所以他才这样的……”周朵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你别怪他……周树哥哥很勇敢……”
靳言心疼得要命,立刻把人抱到怀里,压着声音哄着:“好了,朵朵不说话了,哥哥知道,你也很勇敢,特别勇敢,谢谢你保护了周树哥哥。”
“靳言哥哥,我好难受……”
“朵朵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哥哥马上带你去医院。”
周朵被靳言横抱起,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周树哥哥说的对,你马上就会找到我们的……”说完就睡了过去。
靳言抱着周树一路走到大堂,苟飞飞和朱丽丽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朱丽丽看到周树的样子一下就哭了出来,她咬牙冷冷地看了一眼酒店里围着的工作人员,然后跟着上了车。
刚刚苟飞飞一赶到大堂便觉出不对劲,他打电话让朱丽丽立刻来一楼大厅,说靳言应该已经找到周树了。
朱丽丽这才下楼重新盘问那些工作人员。
谁知一些重要的监控片段早就被删除,朱丽丽一时都不知道该对这个肮脏的圈子抱以什么样的心情。
她的恨意和失望布满全身,嘴唇被自己咬出血。
苟飞飞把人拉到旁边,吻走了她唇上的血珠,轻声说:“有靳哥在,树哥会没事的。”
朱丽丽这才能闻着熟悉的枫叶味道,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而现在又看到两人浑身是血走出来,朱丽丽恨不得立刻拆了这里。
在车上谁都没说话,朱丽丽被靳言信息素的味道激到头疼,可还是强忍着撑着自己的意识。
苟飞飞开车的一路也眉头紧蹙,幸好他也是个Enigma,不然怕是没人敢送他们去医院。
到了医院后,靳言开门下车,朱丽丽这才可以正常呼吸。
她缓了缓便跟了上去,靳言带着周树直接去急诊,她负责善后回答医护人员的问题。
当医生检查了周树的情况后,发现周树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诱发剂浓度强了些,但只要打几针促进代谢的试剂,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正常。
可眼下的问题是,周树的身体是个Alpha,可现在的人格却是个Omega。
所以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选择最合适的试剂进行用药,一旦在沉睡的过程中周树作为主人格醒来,那么Omega专用试剂将会对周树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反之,如果现在给周朵注射Alpha试剂也是一样。
当他们把这个情况跟靳言说了之后,靳言沉默了许久。
“哎,病人家属在吗?这里需要家属签字。”靳言接过护士的单子,签名之前护士问他,“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靳言眸色沉了沉,哑声道:“我是他合法的丈夫。”
“这……”护士反应了一秒,立刻瞪大眼睛,“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叫医生!”
接着,医生赶来,语气惊喜地问:“你是病人的合法丈夫?是Enigma?”
靳言点头,医生转忧成喜,“这太好了!”
“什么?”靳言抬眼,皱了皱眉。
“如果你是病人的Enigma就好办了!只要你现在标记他,在病人的腺体注入Enigma信息素,病人体内自身的信息素就会被安抚。”医生说,“不论病人现在是Alpha还是Omega,你都可以进行标记。”
“我……”靳言听到这里,瞳孔骤然缩放,却说不出话。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内心的海浪在不断翻涌。
是,他做梦都想标记周树。
可他更爱周树,所以从来不舍得碰他的腺体。
连每次周树在情动时主动把腺体送到他眼前,他都只是轻轻吻几下。
可现在,这个二人从小到大的“梦想”,真的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吗?
如果周树醒来,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标记了,又会是什么样呢?
他会不会很生气,根本无法接受被Enigma标记?
靳言内心的酸涩随着血液在身体里循环,可他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
医生觉出面前Enigma的情绪,只能轻声提醒。
靳言这才回神,他向医生颔首致谢,接着就走进周树的病房,关上了门。
他摸了摸周树的脸,检查了一下已经被包扎好的胳膊,拿起仍旧沾着血迹的手吻了吻。
下一秒,淡淡的海盐清甜钻进靳言的鼻子里。
这股味道瞬间萦满鼻腔,冲到泪腺神经。
滚烫的雨滴滑落两滴,打在周树的手指上。
靳言调整情绪,也上床躺到周树旁边,他将人侧了侧身子,从背后抱着周树。
“哥,你说,你醒来会不会生气。”他用鼻尖蹭了蹭那颗腺体,然后珍重地吻了下。
仍旧是光滑的皮肤,没有任何痕迹,可是这里马上将会变得凹凸不平,将会流血、结痂,而这个腺体里存储的,Alpha好闻的海盐味道,以后也只有Enigma一个人能闻到了。
“哥……这也会是你想要的吗?”
他抱紧怀里的人,细雨落到海洋身上,海洋微不可查地泛了朵波纹。
海洋总是无声地容纳雨滴的一切,可谁又知道雨水的酸楚。
靳言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哥,对不起,我要标记你了。”
说完,靳言便对着那颗自己视如珍宝的腺体,轻轻地咬了下去。
刹那间,暴雨席卷风浪,海洋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没想到腺体标记是个微小的刀刀……
在写设定的时候想了很多Enigma标记Alpha腺体的场景,后来觉得与其在情动时候顺其自然地标记,不如让他们在无奈忐忑的心情下标记。
这样好像会更加凸显两人的性格,和对彼此的理解跟忠诚。
大家更会发现,靳言原来为了周树的骄傲可以隐忍到什么地步,总之两人就真的是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