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皇帝还沉溺于美人绝代风华中,猝不及防被刚刚还忠心耿耿的心腹背刺。

  那穿胸而过的利刃下一瞬又被拔出,汹涌血液止不住地流,顷刻便染红了皇帝衣服上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他身旁的皇后却无知无觉,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美人,面上泛起的红几乎比上好的胭脂还要浓郁。

  这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人吗?

  皇后心神荡漾,双眸中满是红尘恋慕之情,神光几乎比第一次拿起皇后印玺时还要亮得惊人。

  “你也想造反?!”

  性命危在旦夕,皇帝也顾不得看美人了,他死死用力捂着胸口,提着一口气瞪眼问道。

  已经被一拥而上的反贼们捆绑缴械的林祥宇摇摇头,梗着脖子道:“狗皇帝,若不是刚刚我对你忠心耿耿,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竟动了利器差点伤到美人!”

  “还好美人无事,否则我万死难辞其咎。”

  “他爷爷的!”

  皇帝维持不住风度,哑着嗓子破口大骂:“又不是我叫你射箭,你愧疚怎么不砍了你自己?贪生怕死之徒!”

  说完,已面如金纸的皇帝便昏了过去,被一群人紧急抬去御医苑好吊住一条命:宣判前,可不能让他这么便宜就死了。

  昏迷的皇帝没听到林祥宇的最后一句话,若是听到了,他说不定会气得当场去世。

  “我需要留待有用之身,好向美人赎罪。”

  林某人义正词严。

  一片混乱之中,发呆的皇后差点被宠妃一刀撂倒,好在几个青壮夺回了宠妃手中的刀,没让这里再次血溅三尺。

  妖娆妩媚的宠妃云鬓凌乱,没了刀,她便不顾脸面地用手抓掐,用脚踢踹,差点掀了皇后的头皮。

  看着宠妃颤抖拼命的身影,美人尽全力终于从□□哽咽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呼唤:“娘亲——”

  “娘亲!”

  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第二声“娘亲”却犹如黄莺啼鸣般清脆嘹亮,满满的依赖和欣喜,底色是掩不住的泣音。

  娘亲?

  天下寨里的人忽然想起,刚刚皇后话里那“被匪徒所杀”的宠妃之子,经历竟恰恰和美人相似,都是出城后落入匪徒之手,只是结果有些不同。

  原来美人的娘亲尚在人世!

  青壮们不由得从皇后面前退开,想让美人的娘亲可以自由“发挥”一会儿。

  护在美人旁边的顾羡也循着美人的视线望去,明明那只是脆弱的战斗力比鸡鸭也强不了多少的弱女子,他却心底倏忽间紧张地打鼓。

  俊美冷酷的青年面上依旧冷肃万分,薄唇更是抿出了杀气腾腾的弧度,他利索地翻身下马,护着走不稳的美人来到宠妃身后。

  接着,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从青年口中溜出来:“娘亲。”

  阿瑜!

  从刚刚听到美人的第一声呼唤时,宠妃便僵立当场不能动作,仿佛是木雕泥塑般,连眼睫都不敢眨动,疑心是自己的幻觉。

  果然是幻觉。

  听到顾羡的声音,宠妃惨淡一笑,我怎会有两个瑜儿?

  她失落地转身,秀雅的黛眉笼着死气,眉下乌黑睫羽微抬,心神瞬间便坠落于一片凡人难以想象的倾城绝色之中。

  华容玉颜的美人从发丝到指尖都无一处瑕疵,浑身透着清灵雪意,仿若云巅积雪般高不可攀,不食人间烟火,偏偏体态又风流不尽,一个侧影便能撩动无数凡人心扉,使人心生妄念。

  此刻,这耀如春华的美人眸中泪光点点地看着宠妃,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这眉眼,这轮廓……

  宠妃隐隐看出了相似之处。

  “瑜儿!”

  她不敢置信地认出了孩子,心神极速跃动,扑上去熊抱住美人后便宛如抱住了全世界。

  同时,她脑海中闪过了诸多念头:

  “我儿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长成了如此足以气吞山河之绝色”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也不知瑜儿吃了多少苦”

  “这些年瑜儿受了多少罪”

  “我要怎么弥补瑜儿”

  “旁边这跟着乱认娘亲的男人是谁”

  等等。

  顾羡看着这母子相认的感人一幕,为美人高兴,过了会儿才觉察到尴尬:刚刚,我是直接随阿瑜唤了母亲?!

  真是失礼,应该没人察觉吧?

  很遗憾。

  当时全场寂静,那声“娘亲”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背后都对顾羡如此不要脸的行为感到气愤:

  美人答应你了吗?娘亲考察过你了吗?就占人便宜!

  我们也想堂堂正正地喊“娘亲”!

  瞬间,宠妃无形中多了无数个自封的便宜儿子。

  *

  翌日。

  都城某处,被皇后寄予厚望的齐王府被重重包围,重现了昨日皇宫的场景。

  不管是府中尊贵的齐王、齐王妃,还是府中卑微的刷马桶仆从,从上至下通通被带走看守起来。

  整个齐王府被翻了个底朝天,几乎连地皮都薄了三寸,终于将收集了大多数罪证。

  将这些公之于众的同时,康奴还补充道:“若有苦主存世,可前来指认各王府、候府及伯府之人的罪证!”

  这话放出去仅仅半天时间,云集而至的苦主们便几乎将临时府衙淹没。这还只是都城这一城之地啊!

  随着午时三刻,宣清罪证的皇帝、皇后以及其他贵人们被洗干净脖子共赴黄泉后,带证据指认各权贵的气氛更加火热。

  只是皇后被行刑前不知为何想不通地要咬舌自尽,喊着什么“赎罪”“求美人原谅”的话,这可连杀手都很难做到,皇后自然也没成功,只是徒添痛苦地煎熬半日才去世。

  且不必细说。

  倒是比如那茗烟,刚查清是无辜而被放出去的仆从,便兴冲冲地跑去举报齐王府世子虐待仆婢,甚至私下里随意打杀。

  “呵,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监牢里,被传唤的齐王世子仍坐得犹如一根青竹,面色沉静,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旁边监牢里的阮秋冷笑两声:“这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的报应来了。”

  可惜,再给我两天时间多好?那相克的毒药只剩下最后一味引子了!差点我就能亲手为美人报仇。

  阮秋轻轻叹气,很快想开:比起不明不白地暴毙,还是如今这般面皮都被人扯下来的情境更教这厮痛苦吧。

  他猜的没错。

  齐王世子被几个满面尘土的男人骂骂咧咧带走去判罪时忍无可忍,他看清那带队围府的煞神不在,寻了个空便挣脱了铁链,欲逃出生天:待离开都城后投奔远亲,好卷土重来。

  “唰——”

  破空声传来。

  今日偶然来得慢了一拍,不想竟差点有人逃走。

  顾羡刀鞘都没来得及拔便挥出一刀,破空刀势眨眼间落在那男人身上。

  齐王世子惨叫一声跌落在地,甚至反应不及翻身,差点摔断英挺的鼻梁:他本就有伤在身,如今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

  他眼前鼻间皆是尘土,视线都有些模糊,只是顺着刚刚那刀势缓缓看去,想把仇人模样记在心底慢慢报复。

  一黑一白衣衫的二人正站在那,仿若要来夺命的黑白无常。

  齐

  王世子的黑瞳上移,瞬间瞳孔紧缩。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