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微弱的房间内呼啸过一阵风, 随后又陷入寂静,月光洒进江若笙的眼眸,照亮一地的冰凉, 冷得阮辛忍不住皱了皱眉。
系统:“反派黑化指数上涨, 70%……76%……已突破80%, 请宿主尽快采取措施……请宿主……”
“闭——嘴!”江若笙在脑海中喊道,“你把你那破播报语音关掉!”
系统无机质的机械音停顿了一会儿,在忙音后渐渐悄无声息。
阮辛坐在沙发上, 浅灰色的呢子外套垂在沙发边摇曳, 眼眸中复杂的情绪交错,看不清楚内心的想法。
“不作数?不站在我这边,难道你想站在辛染那边?”阮辛的语调微提高,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 辛成光的阻碍没有了,董事会也站在了我这边, 你告诉我你要选择和我分道扬镳?”
江若笙露出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订婚关系只有三个月,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到此为止吧,阮辛。”
阮辛目光微冷,她抬起头,江若笙好似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泪光, 再仔细看,又消失了。
“我是声声的亲生母亲,我要是想把她藏起来——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偏执和狠戾酝酿成眼底翻涌的浪潮, 快要没过江若笙的头顶。
阮辛双手环胸,嘴角挂上恶意的笑容, 细白修长的脖颈倚靠在沙发背上,似是□□敷过的胸膛白得晃眼,优美的曲线顺着里面黑色的抹胸勾勒,那双粉嫩的软唇上涂着淡色的口红。
江若笙恶狠狠地瞪着那双看起来就好亲的唇,暗想,都说薄唇的人才薄情,现在看也不绝对。
滚了滚喉咙,她突然想起那个绮梦过后的早晨,也是一模一样的神态,胸有成竹,仿佛躺在永不倒下的王座之上。
江若笙扯了下嘴角,醒悟一般道,“那天如果我拒绝了你的订婚要求,你也会拿声声来要挟我?”
阮辛耸肩,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不希望这张底牌过早的暴露。”
“这几年,你一直在暗中蚕食辛家的资产吧,事情做得很隐秘,连辛成光都被你骗过去了,所以,现在你只需要倾尽全力地帮我。”
江若笙,“你知道?”
阮辛挑眉,将江若笙说过的话奉还回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若笙,“你真觉得凭这些就能斗倒辛染,辛成光一直把她当成是继承人,留给她的东西远比你所看到的还要多得多。”
阮辛的孤注一掷令她感到心惊,这样一来,不就跟原著里事件的发展过程大体相同了吗?而现在的阮辛,手段却更加激烈。
触目惊心的那段阮辛被木仓击的情节曾经日复一日地出现在梦境里,文字太过形象生动,导致她能将整个画面勾勒出来。
苏琪的尖叫,辛染嘴角扬起的得逞似的微笑,一抹血划过苍茫的天空,那个站在船舷上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坠入了冰冷的深海中。
江若笙害怕事情重演,想尽可能地削弱辛氏的实力,拖延那场悲剧的到来,但帮助辛染的那根救命稻草她仍未可知。
阮辛眼眸里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又道,“她有她的底牌,江若笙,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底牌吗?”
“年少幼稚的承诺既然不作数了,那我们不应该建立新的承诺吗?”
阮辛慢慢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又似身形不稳地跌向了江若笙,呢子外套从肩头滑落。
下意识地,江若笙张开手臂将人扶住,手指触碰到紧身柔滑的腰线,被淡淡的冷香扑了满怀。
江若笙的大脑自动弹出一个信息——没有其他alpha的味道。
冷香微微泛着青柠的苦涩味,是阮辛常用的一款香水。
那支抑制剂里的烟草味信息素并没有出现在阮辛身上。
她没有使用。
不着边际的想法转念而过,江若笙赤红着耳根,感受到怀里女人的柔软,又硬着心肠将人推开。
她恨不得多扇自己几个巴掌,好让自己从美色中清醒过来。
阮辛低垂下某,难过的语调低缓下沉,“好像自从我们重逢,你就总是在推开我。”
*
阮辛站在一楼的落地窗,看着从车库驶向大门口的车子,明黄的车灯照亮前面的路,那抹光正在逐渐远去。
一滴泪终于克制不住地滚落下脸庞,阮辛半边身子隐在薄纱边,湿潮如水洗般的眼眸里散发着悲伤的情绪,脆弱地像是一捧就碎的玻璃娃娃。
但悲伤的情绪只是一瞬,那滴晶莹的泪珠不知落在了何处,熟悉的幽深阴暗又卷土重来。
落地窗倒映出阮辛此时可怖的面容,她的手按在玻璃上刚才车子远去的地方,留下一个带着雾气的手印,又迅速消失。
阮辛暗道,如果刚才自己是这样一副表情,一定会把那人吓坏吧。
伪装的面具下是疯狂的偏执,眼眸染上了血腥的复仇色彩,就像是曾经开满整个脊背的红色山茶花。
荼靡烂漫,又妖冶嗜血。
今生今次,为了复仇,她必须要一击即中。
明灭的手机光照亮漂亮的侧颜。
清脆好听的声音如恶魔般的低语,“明天我要见辛成光。”
S市的精神病院建在偏僻的郊区,环境山清水秀的,安保也齐全,平日里进出来往的人里除了工作人员,鲜有访客。
辛成光的病房正对着碧波荡漾的念慈湖,偶尔有水鸟拂过,就像一副展开的精美画卷。
但病房内的窗户是锁死的,所以,鸟语和花香是听不见闻不到的。而躺在床上被束缚带裹得严实的男人甚至连动弹一下都不得。
辛成光在没生病之前,有副英俊硬朗的外表,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保养得当的他看起来还是年轻不少。
疾病使他的外表消瘦破败,头发斑白到半秃,只有一双死死瞪着天花板的眼睛睁得很大。
“呃……唔唔……”他试图发出一些声音,但被绷带绑住的嘴巴根本出不了声。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周的时间,仅靠着营养液朝胃里的输送仍然吊着一口半死不活的气。
他渴望这样的折磨早点结束,却从睁眼到现在见到的都只是漠然的医护人员。
到底是谁干的?他的脑海里转悠过好几个名字,将满腔的怒意和怨恨都宣泄在那几个仇敌头上。
却没想到正确答案其实离得很近。
认为“蝼蚁”过于渺小,所以就算在旁打转,也会视若无物。
在漫长的等待中,病房的门突然打开,而这并不是医护人员平时过来注射药物时间。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床边的椅子被拉开,一个人影慢悠悠坐在了辛成光旁边。
辛成光见到阮辛,目眦欲裂,反应强烈得似乎要挣脱而出,又被越挣扎束缚越紧的带子绑得越深。
“被一直利用的工具踩在脚下是什么样的的心情?辛总应该有不少话要对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