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风快马先回。

  楚沅得知苏如鹤他们要来,吩咐厨房多做些菜肴,他亲自到府门去迎接他们。

  马车从巷口驶来,陆容淮率先下车,他臭着脸回头看了眼马车,随后来到楚沅身边,问他,“怎么跑门口来了?身体还好吗?”

  楚沅莞尔,“左右无事,来等王爷,王爷怎么不高兴?”

  陆容淮脸色缓和下来,他朝马车弩了下嘴,“聂思然来了,等会儿咱们不让他进门。”

  楚沅:“……”

  聂思然和苏如鹤下车,聂思然含笑走过来,他看了眼陆容淮,“王爷刚才说在下什么坏话呢?”

  陆容淮冷笑,“本王这么闲?”

  “王爷一直挺闲的。”聂思然打开折扇,捂着嘴笑吟吟说道。

  “都进来吧。”楚沅笑着朝他们招手。

  陆容淮不情不愿的看了眼聂思然,牵住楚沅的手走在前面。

  几人来到前厅,楚沅让厨房上菜,他扭头问大家,“要喝酒吗?”

  陆容淮立刻阻止,“不喝,你不能喝酒。”

  楚沅:“我不喝,聂公子和苏公子难得来一趟,王爷陪他们喝些吧。”

  聂思然摆手,“阿沅不必费心,我们不喜饮酒,吃饭就好。”

  苏如鹤点点脑袋,旋即又蹙着眉头看了眼聂思然。

  这人怎么喊王妃喊的这样亲密,不怕王爷打死他?

  “明日是你的加冠礼,届时随他们喝,今日便算了,当心酒气冲着你。”陆容淮将他的汤盅端过来,小心地吹了吹热气。

  楚沅没再坚持,又问道:“王爷今日下早朝比平常晚了一个多时辰,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柳家和太子下了狱,听候发落,父皇今日还严惩了一批太子党的官员,邺京要变天了。”

  楚沅听他讲完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神色惊愕,“太子为了陷害王爷,竟是不惜残害那么多无辜百姓。”

  还好陆容淮化险为夷,没有落入他们的圈套。

  楚沅心有余悸的想着,目光忍不住落到他脸上。

  看出他眼里的担忧,陆容淮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顶,“没事了,有多福在我身边,遇到任何危险都能逢凶化吉。”

  楚沅:“……”

  正在吃饭的两人:“?”

  “多福是谁?”聂思然疑惑的看过来。

  “是……唔。”陆容淮还没有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藕仁酥肉。

  楚沅微微咬牙,瞪了眼,“王爷还是快吃饭吧。”

  “好的,宝贝。”

  众人:“……”

  聂思然和苏如鹤吃完饭告辞,两人一齐走出王府大门。

  苏如鹤回到自己马车,聂思然又跟了进来。

  “……聂公子,苏某没有再写您的话本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此言差矣,我与苏公子也算朋友,苏公子不会要赶我下马车吧?”

  苏如鹤哽住。

  “今日上朝,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聂思然看着他,忽然问道。

  苏如鹤见他突然关心自己,有点别扭的移开视线,小声说道:“没有,顶多是有惊无险,都过去了。”

  “那就好。”聂思然靠向车壁,扇了扇风。

  “明日阿沅的加冠礼,你会来吧?”他又问。

  苏如鹤顿了顿,他其实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来。

  “来吧,阿沅把你当朋友,你不来的话,他会很伤心。”聂思然脑袋后仰,半眯着眼悠闲说道。

  苏如鹤眨眼,温吞问道:“聂公子,你对王妃的称呼,是不是太亲近了些?王爷会不高兴。”

  聂思然朗声笑起来,他故意逗他玩,“有吗?我对自己朋友一向都是这么喊的,你不觉得这样更显得我们关系好嘛。”

  “是吧,小鹤?”

  “……”

  “鹤鹤?”

  “…………”

  “小苏?”

  “阿鹤?”

  “……别喊了!你烦不烦!”苏如鹤黑眼睛瞪得溜溜圆。

  马车里再次传出聂思然爽朗肆意的大笑声。

  翌日清早。

  楚沅还没有睡醒,就被陆容淮从被窝里挖出来。

  他迷蒙着眼睛,懒洋洋地坐在他怀里,脑袋靠着他的颈侧,由着他一件又一件给自己穿上衣服。

  如今一到夏季,大家都换上了轻薄飘逸的夏衫,楚沅衣橱里被陆容淮塞满了当季流行款式

  他特别喜欢给楚沅换衣裳,一天一套不重样的,看着楚沅每天漂漂亮亮的像个小仙男,他就打心眼里满足和高兴。

  等穿好衣裳,他又从自己腰间取下那枚雪狼私章,低着头,认认真真将它系在楚沅的腰带上。

  楚沅声音软糯,“王爷?”

  “嗯,我和私章以后都归阿沅管,阿沅可别弄丢了。”

  “好。”

  “真乖。”他美滋滋的在他脸上亲一口。

  唇上触感极其柔软滑嫩,他亲了一口犹不满足,又捧着他的脸一连亲了好几口。

  “阿沅怀宝宝后,皮肤越来越嫩了,都能掐出水来。”他爱不释手的摸着他的脸。

  楚沅身子犯懒,被他好一顿揉捏,他又抱着人去洗脸,伺候楚沅用早膳。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天色大亮,楚沅站在院子里,望着满院的梧桐树轻轻呼出一口气,眼里澄澈如许。

  陆容淮进屋换了身衣裳,等他出来,一旁的弦雨和乐书他们捂嘴偷笑。

  “嗯?”楚沅见他们俩笑的欢,还不停的朝他身后眨眉弄眼。

  他回首望去。

  陆容淮站在门口,他穿了一身跟他一样的白色鎏金云纹广袍,袖口用金丝银线勾勒出松叶的形状。

  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腰间系着他那枚玉兔坠子。

  这衣裳,是他两个月前便让人开始准备,一针一线都缝的精巧细致。

  楚沅看着他穿这一身,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他刚嫁过来时,两人第一次入宫面圣。

  那时他们形同陌路,各怀心事。

  而今,男人笑眼凝望着他,眼底爱意满满。

  楚沅弯唇。

  这是第二次,他见陆容淮穿着浅色衣裳。

  不得不说,人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

  楚沅习惯了他每日穿黑衣,乍一见他穿成这样,眼前不由一亮。

  两人穿着款式相同的衣裳,牵手走过王府大道,一路上遇见他们的下人纷纷侧目,感叹王爷王妃真是天造地设,养眼至极。

  楚沅的生辰宴和加冠礼,陆容淮几乎给邺京权贵都发了帖子。

  碍于陆容淮的恶名,被发了请帖的人不敢不来,不仅要来,还要体面的来,送给黎王妃的贺礼千万不能马虎,必须挑最好最贵的送。

  众人脸上笑呵呵,心中却是在滴血。

  大家齐聚在杏苑,借着宴会寒暄客套,趁机为自己积攒人脉。

  不多时,聂俦温被迎进杏苑。

  出乎所有人意料,聂家不仅来了聂俦温和聂思然,就连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的聂徐行和义子江倪也到了现场。

  这黎王妃,真是好大的面子。

  竟然让聂家全体出动。众人心中震惊的想道。

  “聂老先生,聂叔叔,江叔叔,你们来啦。”楚沅高兴的走过来,欢喜的看着他们。

  江倪笑着对他说:“生辰快乐,小沅。”

  “嗯。”他抿着嘴笑,眼里的开心是那么的耀眼。

  “等会我给你把把脉,近来胃口怎么样?”江倪关心他的身体,压低声音问道。

  “一切都好,胃口更好。”他说到这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不仅没有大多数人都有的孕吐,甚至胃口还比以前要好。

  能吃能睡,陆容淮私下都开始唤他小猪。

  “那就好,这孩子懂事,知道心疼你。”江倪见周围人多,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便止了话头。

  “王爷,人都到齐了,呃……除了东宫和柳家。”弦雨拿着名册走过来,“宫里也来了赏赐,属下已命人将赏赐放入了府库。”

  陆容淮目光落到楚沅脸上,见他笑靥如花,神色不由得柔和,“好,那就开始吧。”

  加冠礼正式开始,陆容淮亲自陪着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完加冠礼的流程。

  周围乐声清雅,正在行礼的小公子面容清艳,身段优美,每一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就显得尤其风雅好看。

  最后,他来到聂俦温面前。

  聂俦温含笑注视他,苍老清矍的眼睛里包含着喜爱与赞赏,“好孩子,恭喜你。”

  “这半年来,老夫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苦日子都过去了,往后会越来越好。”

  楚沅眼眶微润,他感激的看着聂俦温,“谢谢您。”

  谢谢您对我施以善意,谢谢您在我黑暗的日子里关怀帮助我。

  “不用谢,你有一身好才学,往后也莫要荒废。”聂俦温叮嘱道。

  他说这话时,还特地看了眼旁边的陆容淮。

  陆容淮岂能看不出他的意思。

  这老东西怕他把楚沅禁锢在后院,这个时候还不忘警告他。

  “放心吧,阿沅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王都会陪着他。”

  楚沅抬眸去看他,眼睛水灵灵的,煞是惹人怜爱。

  聂俦温强调,“王爷要信守承诺。”

  “嗯。”

  聂俦温得到满意的答复,他捋了捋白须,朝一旁的小厮吩咐。

  “取纸笔来。”

  下人很快将案桌和纸笔准备好,众人在两旁翘首观望,只见聂俦温拿起笔,略一沉思,随后挥笔在纸上写下两句诗。

  “人行明镜中,意欲凌风翔。”楚沅轻声念了出来。

  “老夫为你取字行意,楚行意,可好?”

  楚沅拿起那张纸,聂俦温笔力深厚,又润载万千气度,每一个字都写进了他的心里。

  “好,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陆狗:就要穿情侣款,羡慕死你们。

  ps:那两句诗是从两首诗中摘出来的,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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