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时分。

  群星闪耀天际,六月的晚风轻柔吹过,陆容淮站在书房门口,肠子都要悔青了。

  嘴贱的下场就是睡书房。

  陆容淮沉沉叹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弦风弦雨跟在后面,两人都憋着笑,将被褥枕头放到书房侧间的小床上。

  “你们俩先别走。”陆容淮叫住他们。

  弦风弦雨停下来,弦风笑着问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们。”陆容淮说着,自己又停顿下来,语气略有些迟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弦雨体贴说道:“王爷,若是不好说便不用说,属下理解。”

  “是不太好说,但是……”陆容淮语气来了个大转弯,“不告诉你们的话,本王又找不到其他人可以炫耀。”

  弦雨:“?”

  “这一直憋在心里,怪难受的,所以本王决定跟你们分享我的快乐。”

  弦雨表情冷漠,“哦。”

  陆容淮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说出来可能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本王有闺女了。”

  书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好半天,弦风艰难开口,“主子,属下去请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本王说的是真话。”

  “王妃不让您回扶雎院,您也不能发疯啊。”弦雨满脸无奈。

  陆容淮:“你们就是嫉妒我有了闺女。”

  弦风弦雨齐齐翻白眼。

  弦风:“好好好,主子您有了闺女,但是您闺女在哪呢?属下可没瞧见。”

  “在阿沅肚子里,再过八个月你们就能见到了。”

  两人:“………………”

  弦雨嘴角抽搐,“王妃是男子,怀不了孕,王爷这话若是让王妃听见,王妃该多伤心啊。”

  陆容淮一脸真诚,“阿沅可以怀孕,阿沅很厉害。”

  “……”

  “属下告辞。”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他们王爷得了失心疯,拱手行礼后就要离开。

  “等一下,弦风去把府医叫来,本王让你们心服口服。”

  弦风见他来真的,只得认命地去叫府医。

  弦雨站在书房内,他脑袋四处转了转,嘀咕,“王爷以前在这儿待的最久,如今这儿冷清的快赶上冷宫了。”

  陆容淮也看向熟悉的书房,“本王如今都在阿沅的小书房处理公务,这地方留着确实浪费。”

  弦雨刚想说话,就听见他继续说了一句。

  “等本王闺女出生,把这儿改成她的小金库吧。”

  弦雨:“……”

  脸皮真厚,还闺女,从石头缝里给你蹦出个闺女得了。

  弦风从外面飞速进来,神情严肃,“主子,府医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

  弦雨急步走进书房,“府医下午说他要回家一趟,属下刚才去他家,他家人说他根本没有回去。”

  陆容淮手指叩了叩桌面,“弦月那边来消息了吗?”

  弦风摇头。

  众人又等了半刻钟,信鸽终于飞来。

  弦风取下竹筒,将纸条递给陆容淮。

  陆容淮展开纸条,眼中迸发出寒凛之色,“柳家把人抓走了。”

  弦风立即拱手,“属下去救人。”

  “怕是晚了,柳家或许已经从他嘴里翘出了话,”陆容淮将纸条揉碎,“你去救人,弦雨现在去一趟叶府,然后再去找苏如鹤,告诉他计划提前,做好准备。”

  “好。”

  “不用在叶起面前露面,溜进去把这些东西扔他桌上。”陆容淮拉开抽屉,从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书袋。

  书袋沉甸甸的落到桌上,弦雨拿起,跟弦风二人闪身进入夜色中。

  陆容淮目光幽幽地凝望着门外的黑夜,他静坐沉思片刻,正要起身之际,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王爷。”楚沅出现在门口,乐书捧着一颗夜明珠跟在他身后,两人身后三步开外,弦霜也如影随形。

  陆容淮赶忙起身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怎么还没睡?”

  紧接着,他感受到楚沅的手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陆容淮凛目,发现楚沅脸色微白。

  乐书小声说道:“王妃刚才做了噩梦,醒来后没看见王爷,就找过来了。”

  陆容淮将他横抱起往扶雎院走,心疼的看着他,“都怪我,晚上不应该跑到这边来,没能陪在你身边。”

  楚沅靠着他的胸膛,闷闷道:“是我把王爷赶到书房的,不怪王爷。”

  “当然怪我,媳妇撵我走的时候,我应该涎皮赖脸的留下来,在门口打地铺也行啊,怎么能走呢,真是不懂事。”

  楚沅被他逗笑,脸上露出一个清浅如昙花的笑。

  陆容淮见状轻轻松了口气。

  回到扶雎院,陆容淮将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随后也脱靴上来。

  “阿沅梦到什么这么害怕?”陆容淮柔声问道。

  楚沅抿了抿唇,垂下眼帘,醒来后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后怕,“我梦到,有人想伤害我们的宝宝,我怎么挡都挡不住,宝宝没了。”

  陆容淮沉默半晌。

  “王爷?”楚沅抬眼,一只手从被窝伸出,戳了戳他线条分明的下巴。

  “阿沅,今天下午李府医被人抓走了。”

  楚沅愣住。

  他沉声道:“是柳家带走了他,我猜测你怀孕一事,柳家可能是知道了。”

  楚沅惊惶的坐起身,一颗心砰砰跳,“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陆容淮也坐起来,他将楚沅抱进怀里安抚,“我刚才让弦雨去了叶家,将柳家收受贿赂的证据交给了他,他明早一定会在朝堂上状告柳家。”

  “眼下我们要抢占先机,不能给柳家喘息的机会,阿沅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和孩子。”

  楚沅冷静下来,他抓着被褥问道:“王爷收集的那些证据,有几分把握能击垮柳家?”

  “七成。”

  楚沅咬唇,“那万一……”

  “不会,父皇那边还有证据,以及,你忘了太子。”

  “太子跟柳家同气连枝,他会弃柳家于不顾吗?”

  “太子心胸狭隘,敏感多疑,这些年没少受制于柳家,柳家势力壮大,本身就不是太子想看到的。”

  楚沅:“柳家地位显赫,若是柳家倒台,对太子的影响极大,他当真舍得吗?”

  “挖去柳家这块烂肉,痛苦是一时的,但从长远来看,利大于弊。”

  “况且,许太傅还等着让许知知当太子妃呢。”

  楚沅面露恍然,“原来如此,有了许家的支持,太子依旧能稳坐东宫。”

  楚楠封沅说完,又凝神片刻,忽而,他伸手拽住陆容淮的寝衣衣袖,仰起头目光楚楚的看着陆容淮。

  “王爷明早上朝,在宫里能联络到浮晴吗?”

  “可以。”

  他在宫中也有自己的眼线。

  “那便让浮晴再往里加把火,让火彻底烧起来。”

  他小声在陆容淮耳边说出自己的计划。

  陆容淮低头亲他,夸赞道:“阿沅真棒,这样还能让东宫元气大伤。”

  楚沅幽幽叹息,视线落到肚子上,“我只是不想让人伤害到宝宝。”

  “柳家即便从府医口中得知你怀孕,一时间也不敢信,这毕竟不合常理,他们若想知道真相,还会找机会试探你。”

  陆容淮说着眯起眼,他不会给柳家任何机会,让他们知道楚沅身体的秘密。

  柳家,必须铲除。

  六月十五早晨,天还没亮,陆容淮早早出门,他骑马去了趟正清道观,四处走了一圈,在匠人来之前离开,前去上朝。

  进宫后,他给弦风使了个眼色,弦风颔首,悄无声息的离开。

  两刻钟后,众人齐聚乾正殿。

  弘嘉帝还没来,官员们都在小声地聊着天。

  一名年过四旬的官员看向叶起,惊讶道:“叶大人昨夜没休息好?这两个眼圈都是黑的。”

  周围官员顿时被吸引过来,围着叶起问个不停。

  叶起挥了挥手,跟撵苍蝇似的,“老夫昨夜家中进了老鼠,抓了半宿老鼠罢了,诸位真是闲得慌。”

  众人没趣的回到自己位置,心说怪不得不受待见呢,这脾气又臭又硬,古怪的很。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时,却发现自己身旁的柳国公在看陆容淮,神情若有所思。

  他面色一沉,“外祖父,您在看什么?”

  柳国公转头看向太子,表情平静,“回殿下,臣刚才什么也没看。”

  太子盯着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弘嘉帝匆匆过来。

  陆容淮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高高在上的弘嘉帝。

  只见他面容苍白虚浮,眼袋突出,一副精力空虚,体乏无力的感觉。

  上朝这几步路就走的气喘吁吁,可想而知他的身体亏空到何等地步。

  陆容淮垂下眼,眼中嘲讽分明。

  元生公公等众人行完礼,这才尖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臣们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出列。

  元生公公等了一会儿,再没有人站出来,又开口:“退……”

  叶起不紧不慢的从队列中站出来,朝弘嘉帝拱手,“微臣有事启奏。”

  弘嘉帝点头,他靠在龙椅上,问:“爱卿所奏何事?”

  “臣状告柳国公,敛财无道,行贿众多,柳家上下蚕食百姓,残暴无良,实乃国之蛀虫,请陛下明察!”

  满朝寂静。

  作者有话说:

  陆狗:我好快乐,我有女儿了。

  陆多余:是的,你还能再快乐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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