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

  陆容淮正在换衣服,楚沅走过来。

  “王爷,接风宴臣可以不去吗?”

  陆容淮系好腰带,回眸看他,“怎么了?”

  楚沅:“天色已晚,宴会上灯烛太多,臣无法忍受蜡烛气息,还望王爷恩准。”

  陆容淮走到他面前,他抬手将楚沅耳畔的碎发捋至耳后,目光温柔的注视他,“我让弦雨在你午睡时去找了太守,将接风宴改设在花园,今夜月色很好,阿沅不必担心。”

  见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楚沅心中淌过暖意,不再多言。

  陆容淮等楚沅换好衣裳,想了想,还是将那顶帷帽戴在了楚沅头上。

  面对楚沅疑惑的神色,陆容淮笑了下,没多做解释。

  今夜赴宴的多是平城官员和富商,底细不明,楚沅容貌过盛,他决不容许那些人盯着他的妻。

  两人出门,登车前往太守府。

  太守张择等候在门口,马车停在他面前。

  “王爷王妃,酒席已经摆好,请随下官来。”他快步走过来,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又见楚沅戴着帷帽,挡去了面容,便问::“王妃可是水土不服?”

  陆容淮牵住楚沅的手,神情淡淡,“少管闲事,前面带路。”

  “好好,王爷王妃这边走。”太守讪笑,忙独自上前,领着他们往里走。

  楚沅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太守府处处透着简朴,园林景致大气疏落,没有昂贵的花木,园中景物均是常见植木,被打理修剪的整齐错落。

  花园中,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三十多人提前到了太守府,在此恭候黎王。

  见到太守领着人进来,来人身形高大,眉眼沉冷,花园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众人连忙起身,齐声行礼。

  等候在酒席四周的伶人立刻开始弹奏,弦音柔婉,音色和韵。

  陆容淮拉着人径直走过去,坐到了主座上,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官员和富商们顿住,忍不住暗中交换眼神。

  黎王这是什么意思?

  一来就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其中一些人心生不满,皱着眉去看太守。

  太守笑呵呵的扫了眼众人,小步快跑回到自己座位,“诸位,这位便是黎王殿下,旁边的是黎王妃,来,让我们举起酒杯,对黎王殿下的到来表示欢迎!”

  太守弯腰从桌上拿起酒樽,他刚说完,脸上的笑意和语气都还没有消散,陆容淮就开口阻止了他。

  “本王已经戒酒。”

  太守:“……”

  他又赔着笑脸说:“那王爷便以茶代酒吧,您舟车劳顿赶来平城,特地为平城百姓解决贼寇之乱,吾等心中感激不尽。”

  陆容淮听完,竟是哼笑一声,笑的他们一头雾水。

  “别指望本王平乱,本王重伤未愈,外伤内伤还没好全,帮不了你们。”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守眼睛眨了好几下,确认般的又问了一遍,“王爷不打算平乱?”

  陆容淮夹起菜放到楚沅碗里,懒声回应,“嗯,应付两下子就行了,本王好不容易来一趟,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太守:“好、好玩?”

  “本王的爱妃第一次出来玩,自然要陪他玩个尽兴。”

  众人顿时朝他身边安静不语的人看去。

  帷幕下,楚沅面带微笑,从某人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底下一名身材微胖的富商突然大笑起来,他站起来,脸上红光满面,“早就听闻黎王殿下性情豪爽,洒脱不羁,今日一见,不虚此行啊。”

  “小人乃平城绸缎庄老板董天问,敬王爷一杯。”他说着,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案桌下,陆容淮重新抓住楚沅的手,还无赖的揉了揉,“董老板好酒量,本王初来乍到,对平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为了日后能向父皇交差,诸位说说这贼寇的事吧。”

  “王爷想知道什么?”太守语气谦和的问。

  “本王很好奇,陆国在父皇的治理下百姓和乐,安居乐业,这些贼寇是从哪里来的?”陆容淮右手撑住下巴,兴致勃勃的问道。

  富商们看向太守。

  太守叹息一声,愁容不展,“下官也不知这些人从何而来,只知他们在城外的牛群山上聚集,人数越来越多,而且个个凶残无比,见人就杀,下官当时束手无策,只好下令封锁城门,加强防卫。”

  粮铺老板成大韦说道:“王爷,小人的店铺曾遭到贼寇的洗劫,小人见过他们,他们说话不像陆国人,倒是有些像西边的羌人。”

  西羌人与陆国人长相差异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口音不同。

  陆容淮佯装来了兴趣,挑眉问道:“哦?西羌人为何会跑到平城来?”

  “小人不知,但小人猜测,平城离西境不远,那些西羌人潜入陆国,又屠杀我陆国百姓,有意挑起祸乱,居心险恶。”

  太守:“王爷,牛群山山动时,一批贼寇也被埋在了山里,眼下只有将剩下的人抓住,才能查明原因。”

  陆容淮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他整个人忽地往左一靠,脑袋枕在楚沅肩膀上。

  “本王累了,爱妃可有什么想问的?”

  帷幕外,许多双眼睛朝他看过来。

  楚沅面色不动,从容启唇,“太守大人,齐王殿下找到了吗?”

  太守面露悲色,“回王妃,还没有,方将军昼夜不停的让人在山里挖人,眼下已经挖出了几百具尸体,但是仍然没有找到齐王。”

  “山动结束后,可有进山寻找?”

  太守:“找了,牛群山毁的太厉害,进山尤其困难,下官派人找了五天,将山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人。”

  “还活着的那些贼寇,眼下在何处?”

  太守叹气,“山动过后,他们四散逃匿,隐藏着各处,很难将他们找出来。”

  楚沅颔首,转头轻轻说道:“王爷,臣问完了。”

  陆容淮掀开他帷幕的一半,仰头在他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恰好此时一曲终了,‘啵’的一声就格外明显。

  众人:“???”

  现场一片死寂,四周响起了轻微的抽气声,楚沅猛地推开他。

  太守忙起身吩咐那些伶人,“继续奏乐,都愣着干嘛,舞姬们呢?快些上来表演。”

  陆容淮偷香成功,眉眼愉悦的撑住脑袋,他压根没关注其他人,用小指去勾楚沅的手指,宠溺的对他低笑,“阿沅唇好软啊。”

  “王爷!”楚沅绷起小脸,眼里闪动着跳跃的火苗,“王爷每次都这样,不注意场合,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王爷问过臣喜不喜欢这样吗?”

  陆容淮顿了一瞬,他放下手,胳膊肘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四溢,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袖。

  “王爷~您衣裳湿了。”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随后,一阵香风袭来,熏了熏香的绣帕出现在陆容淮眼前。

  陆容淮闻到那股浓香,狠狠皱眉,抬手一掌挥过去。

  “啊!”薛莺莺痛呼一声,手指松开,绣帕掉落在案桌上,很快被茶水浸湿。

  她捂着被打红的手,眼中含泪的看向陆容淮,神情委屈又失落。

  “王爷,奴家只是想帮您擦擦,您打痛奴家了。”

  她语气娇柔,又极为婉转,任何一名男子听了都会心生怜意,薛莺莺看着黎王那张俊朗丰神的容颜,心里好似有小鹿乱撞。

  薛莺莺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英俊的男人,一时间芳心颤动,荡起波澜。

  她从小被教授各种技艺,更是凭出色的舞技博得头名,在平城混得风生水起,男人愿意为她投掷千金,更想与她□□好,只是她眼光高,一直用才艺谋生,就是想等到她心中最满意的夫君。

  而眼下这位,无论是身份气度,还是长相身材,都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的。

  她进入园子的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男人。

  若是能嫁给他,哪怕是只做一名姬妾,她都心甘情愿。

  “王爷,这位是咱们平城才貌双全的花魁姑娘,怎么样,姿色不比邺京的差吧?”董天问摸着下巴,得意说道。

  陆容淮冷眼看向薛莺莺,冷嗤一声,“庸脂俗粉,不堪入目”

  薛莺莺脸色一白。

  陆容淮没空去管她,他的阿沅还在生气,眼下哄人才是最要紧的。

  “阿沅,我错了,我刚才不该那样,以后我想亲你的时候都会先问你,好不好?”

  楚沅声音清冷,“王爷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吧。”

  “眼下只有咱俩的事。”陆容淮抬手把案桌往前一推,直接将跪坐在案桌对面的薛莺莺给撞翻。

  薛莺莺尖叫,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精心打扮过的妆容被弄花,珠钗发髻散落一地。

  更何况,她今日穿着轻薄雪纱,紧紧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胸前大片雪白更是呼之欲出。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这次是真的哭了。

  她满脸含泪的看向黎王,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如此不解风情。

  薛莺莺又委屈又愤怒,忍不住看向陆容淮身边那位遮面的男人。

  在平城,大户人家若设宴款待宾客,也会在男风馆里找几位小倌过去陪客,而这些小倌在有钱人眼里只是一件玩物,难等大雅之堂,因而会让小倌们缚面。

  她将楚沅误认为跟她一样身份的人,以为楚沅不过是平城一位小倌,而她今日竟然被一名小倌给比了下去,这口气她如何能忍。

  “王爷!奴家到底哪里比他差?”薛莺莺控诉。

  作者有话说:

  陆狗:来人,给这位瞎眼小姐配一副□□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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