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看着桌上整整五包的衣裳,茫然的看向弦雨,“怎么买了这么多?”

  弦雨笑道:“王爷说主子您衣裳少,马上要开春,给您多准备些春服。”

  弦雨自从知道陆容淮将他给了楚沅,立马改口喊楚沅主子,成天就在扶雎院里溜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后王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王妃温善随和,跟着他混,那他以后可不得横着走。

  “替我谢谢王爷,乐书,把衣服都收起来。”楚沅从容的道谢,吩咐乐书将衣服都放进橱柜。

  弦雨见楚沅面色平静,既不见激动,也没有喜悦,看见这些华美精致的衣裳,就如同看窗外景色一样,吹不动眸底的沉潭。

  他在心里替王爷捏了把汗。

  王妃不是市侩贪利之人,王爷这般的献殷勤,可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王爷呢?”楚沅问道。

  “王爷一回府就去了书房,说是要去查查黄历。”

  “查黄历?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楚沅神色不解,眼里难得多了抹涟漪。

  “近来重要的事情,就是七日后的春闱考试,但这事跟王爷没关系。”

  另一边,陆容淮关着书房大门,独自坐在里面翻黄历。

  二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合婚、祈福、栽种、斋醮等等,他拿起朱砂笔在日期上勾出一个红圈,满意的合上黄历。

  楚沅的腿伤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已经好了很多,再过半个月,等到十五这天,他打算在扶雎院里动土。

  “主子,程直在府门外求见。”弦风叩门,在外面喊道。

  陆容淮起身,将笔往桌上一丢,推开门走出去,“没空,让他回去。”

  弦风摇头,“主子您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他,程直多疑,这次说什么他都不肯走。”

  陆容淮往扶雎院走,沉冷严峻的面容闪过一丝杀意,“那就让他来扶雎院,本王还没有真正动手,他倒是急了。”

  弦风领命而去。

  陆容淮回到主院,楚沅刚从暖榻上起身,正准备去小书房看书。

  “臣见过王爷。”他见陆容淮进来,双手合叠抬起,广袖舒展,普通的行礼姿势,在他做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陆容淮唇边有了笑意,他走过去,坐到楚沅刚刚坐过的软垫上,随后拉住楚沅的手,微微一用力,楚沅右腿不能使劲,一个失衡,跌坐到他腿上。

  “!!!”

  楚沅扶着矮几的桌沿,秀气的眉峰隆起,“王爷不是答应过臣,不再随便搂搂抱抱了么。”

  “我何时答应过,我怎么不记得了。”陆容淮如今耍赖的本领炉火纯青,他搂住怀里人纤细匀度的腰肢,附到他耳边问,“那些衣服,阿沅喜欢吗?”

  “衣料款式都很好,只是太多了,王爷不必买那么多,臣有衣服穿。”

  陆容淮:“那怎么行,以前那些旧衣裳都扔了,我给你买新的,阿沅换着穿。”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任性,毫不在乎这些花销用度,楚沅清贫了十多年,见他花钱这样大手大脚的,多少有点担心。

  “王爷的钱也不是大水漂来的,应该用在需要的地方,臣穿不了那么多,买了也是浪费。”

  “给阿沅花钱怎么能是浪费,更何况,我有的是钱,阿沅别担心。”陆容淮见他眼神不赞同,喊弦雨去将王府的账本拿来。

  “本来想等你腿好了之后,再让你管这些的,我名下的店铺和产业还挺多的,阿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跟我说。”

  弦雨动作很快,抱了好几摞厚厚的账本进来,放到楚沅面前的矮几上。、

  楚沅没想到他真的将账本拿来,这些东西是陆容淮的家底,他竟敢放心的交给他。

  就不怕他拿着这些,让他身陷囹圄吗?

  楚沅看着堆叠的账本,没有动。

  “不好奇你夫君的家底吗?”陆容淮伸手把玩他的墨发,另一只手将账本往他面前挪了挪,“我所有的家产,可都在这儿了,全都上交给媳妇儿。”

  楚沅见他开始卖乖,正欲开口回绝,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弦风走进来。

  “主子,程直到了。”

  陆容淮面上的笑意淡去,他坐直身体,手还搭在楚沅腰间,淡声开口,“让他进来。”

  楚沅想从他腿上离开,刚要动作,腰间就传来一股力量,轻松的将他按回去。

  而后,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声。

  “阿沅乖乖坐好,陪夫君演一出戏。”

  楚沅不明所以,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只好暂且按捺住想逃离的冲动。

  程直还是穿着他那身灰袍,进来先行礼问安,随后抬起头,瞧着竟比一个月前苍老了很多。

  陆容淮笑了,“程先生多日未见,怎么形容枯槁至此?”

  程直立即就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王爷,小人可是做错了什么?王爷如今竟是连府门都不让小人进了。”

  陆容淮佯装讶异,“程先生误会了,王妃除夕遇袭,不喜喧哗,这一个月来,王府都是闭门谢客的。”

  楚沅看了他一眼。

  程直抬起衣袖擦眼泪,低头说话时,声音沙哑憔悴,“小人还以为王爷厌弃了小人,小人一想到这个结果,就跟死了一样难受啊。”

  陆容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底寒芒阵阵,声音却温和无比,“程先生有所不知,本王如今对王妃心生爱慕,王妃让本王干什么,本王就干什么,偏生王妃又黏人的紧,本王这一个月连工部也去的少。”

  “温柔乡,确实是令人沉醉啊。”陆容淮感慨。

  楚沅:“……”

  别的不说,他怀疑黎王是属狗的。

  这么颠倒黑白的话他是怎么敢说出口的,泼了他一身黑水,将自己摘的清清白白。

  程直惊疑不定的抬起头,看向楚沅。

  他进屋时便看见了楚沅,只是没有细看,眼下仔细一瞧,他竟是坐在黎王的大腿上,清艳绝伦的面容冷淡沉静,瞧着脾气似乎有点差。

  楚沅冷冷的看向陆容淮。

  陆容淮立即笑容灿烂的回视过去,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爱妃别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本王,本王还在与程先生说话呢,容易分心。”

  程直:“?”

  难道是他老眼昏花了?他怎么瞧着王妃的表情更像是瞪人啊。

  而且他之前问陆容淮,他明明说是逢场作戏,现在又变成心生爱慕,程直心里怎么想都觉得陆容淮在耍他玩。

  “王妃如今管着王府账本,本王实在是没钱出去应酬,这样吧……”

  陆容淮说到一半,将楚沅往怀里搂,仪态慵懒,“父皇让本王负责建道观,本王给你开个副职,采购木料这事交给你了。”

  “那王爷呢?”

  程直知道这事,弘嘉帝将此事全权交给陆容淮负责,然而陆容淮半点也不着急,迟迟没有到工部去开启这个工程。

  “王妃如今走不了路,太黏本王了,王妃一撒娇,本王这心就软成了水,哪里还管得了别的事。”他笑意愉悦的看着楚沅。

  楚沅冷若冰霜。

  陆容淮笑着,伸手捏了捏楚沅腰间软肉,楚沅一个机灵,紧紧咬住牙齿。

  “王爷!”楚沅咬牙,低声惊怒,耳垂红了起来。

  陆容淮甜蜜又无奈的笑起来,“真拿你没办法,谁让本王,垂涎王妃的美色呢。”

  楚沅咬唇,水眸含羞带雾的看着他,沉潭似的眼底好似狂风吹过,波澜阵阵起伏。

  程直离开王府时,苍老的眉毛搅在一起,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消减多少。

  他总觉得陆容淮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回到家后思虑很久,还是给那边递了信。

  这天晚上,程直做了番装扮,遮住面容,在夜色的掩映下走进了一条深巷。

  推开一间豆腐坊的门,左边房屋没有点灯,程直小心的掩上门,还特地朝外看了眼,神色谨慎。

  他走进左边屋子,关门后,屋子里亮起一盏微弱的煤油灯。

  “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黑暗里有人出声,声音沉哑。

  程直神色凝重,“我怀疑黎王对我起了疑心。”

  黑衣人嘲讽,“那是你自己不小心,露出马脚叫他察觉。”

  “我只是猜测,”程直被他说的不太高兴,他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黎王让我负责购买建造道观的木材,这是个好机会,我会想办法拿到他的私章。”

  黑衣人:“太子有令,这次必须要掰倒黎王,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程直肃目,“请太子殿下放心,程直定不负所托。”

  程直:“还有一事,我觉得甚是古怪,黎王对黎王妃的态度转变很大,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什么情况?”

  程直简单的复述今日所见,“我猜测,黎王可能是想把罪名都推到黎王妃身上,让黎王妃背上祸水之名,受人非议。”

  黑衣人点头,“先前我们放出去的流言都白费了,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黎王和王妃的风月事迹,既然如此,我们倒是可以帮黎王一把。”

  程直:“您的意思是?”

  “下个月就是万朝会,在这之前,努力搞臭黎王妃的名声,引起楚国的不满,到那时,黎王妃没有退路,只能跟我们合作,不然的话,他就等着跟黎王一起送死吧。”

  “好,我知道了。”程直跟黑衣人交换完讯息,立即灭掉煤油灯,各自消匿在黑暗中。

  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整场谈话,都被屋顶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陆容淮坐在瓦檐上,怀里是裹得厚实的楚沅。

  “都听到了吧,我可没骗你,他真的背叛了我。”陆容淮轻声说道。

  楚沅点头,心里不免同情他。

  被自己信任多年的谋士背叛,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

  他见男人眉眼磊落平静,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想了想,还是宽慰了两句。

  “王爷不必为了这种小人伤怀。”

  “我不伤怀,我上火。”陆容淮磨着牙齿,阴森森的盯着程直远去的方向,“这个狗东西,竟敢造谣我要害你,还说你是祸水,气死我了。”

  楚沅慢悠悠的睨他,“他说的也没错。”

  “?”

  “祸水挺好的,比男宠听着顺耳。”

  “……”

  作者有话说:

  沅沅:我是祸水。

  陆狗:我是祸害。

  小八:建议锁死,钥匙我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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