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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宅院门可罗雀,唯有栽种得亭亭玉立的水仙花笑面迎人。
甫一踏入庭院大门便是扑鼻的馥郁芬芳,惹得温亭打了个喷嚏。
阔别许久,他对这幢老别墅的许多印象已零散模糊,倒是没忘记满院花香这一特点,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变。
温亭抽了抽鼻子:“你家还是这么大股花香味,浓得呛鼻。”
“我妈很喜欢花。”
“所以我小时候在后院玩时经常被蜜蜂追。”温亭忆起窘迫的往事,把气撒到季之木的脚上。
门厅外立着一抹窈窕的身影,正给月季剪枝,似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紧不慢地放下修枝剪朝这边笑笑,举手投足间不失优雅。
“阿姨好。”温亭夹起尾巴做人。
黄芸温和地笑笑,“饭还没好,我做了些点心,可以先垫垫肚子。”
两人收拾完下楼,听到厨房里传出“乒乒乓乓”的阵仗。匆匆过去一看,原是黄芸将炖汤打翻了,汤水食材撒落一地,砂锅滚到地上磕裂了一角。
季之木快步上前止住她打扫的动作,“我来吧,你先出去。”
黄芸一手叉腰一手扶额,片刻后拎起包走到门边蹬高跟鞋,“算了,我们出去吃。”
“不用了,就在家吃,”季之木看着冰箱的食材稍一思索,“我很快做好。”
黄芸懊恼地走到餐桌坐下,朝温亭苦笑:“真丢脸,这么大的人连一顿饭都做不好。”
温亭摇头宽慰她,拿起桌上的小蛋糕尝了口,真诚道:“点心很好吃。”
一看温亭吃得很认真,黄芸不好意思地笑笑,和他闲聊。
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不愉快的旧事,去聊榕城的天气、饮食、风土人情这些无伤大雅的话题,相谈甚欢之际,黄芸接到友人的电话,起身到一边接听。
温亭走进厨房默默把嘴里碎掉的鸡蛋壳吐掉。
附近有人在放烟花,彩炮声为寂寥的夜晚增添几分热闹,炫目的烟火照亮了庭院里的绿植。
黄芸嘴上在与人寒暄,心思却并不在此。她在忽明忽暗的天色中注意到那盆去年年底种下的剑兰,此时已经在抽茎了。
绿色的嫩苗破土而生,它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生长,在春天迎来第一次花期。等到那时,这颗矮小的嫩芽可以长到五尺高,形如长剑,直指云霄。
她望着盆栽出神,听到友人重复道:“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大概有个方向了。”
她挂了电话回到餐桌,随意瞟了一眼厨房,便看到这幅场景:温亭低头切菜,神情专注,季之木站在他身后给他套围裙。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一个备菜,一个掌勺,分工明确,效率颇高。
锅水烧开的咕嘟声令人内心安然,氤氲热气随风飘到厨房外,空气里弥漫勾人的香气。这个空荡荡的房子此刻才看着不那么像花房,有了人情与烟火,勉强可以称作“家”。
黄芸默不作声看了片刻,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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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温亭洗过澡后撑着二楼的栏杆发呆,季家的装潢令他陌生又熟悉。墙边油画、各种家私看起来是换了好几批,不变的是看着依旧一股金钱的味道。
他啧啧称奇,忽然留意到黄芸正踮着脚往房檐挂灯笼,可惜不够高,四处找垫脚的椅子。
“我来吧阿姨。”温亭来到她身边,踩着张矮凳轻轻松松把灯笼挂上去。
黄芸感激道:“长得高就是好。”
温亭将剩余的挂饰一并按她的指引挂到大厅的各处,客厅经这些红彤彤的挂饰一装点,倒是多了分喜庆。
“家里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我让大家都回去过年了。”黄芸给他递上最后一个锦鲤挂饰,摇头唏嘘道,“这么大的房子却空溜溜的,不像人住的样子。”
她顿了顿:“不过我也习惯了,每天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照顾一遍,一天就过去了。”
温亭这种静不下来的性格是想象不出这一生活方式的乐趣的,但多少能理解:“花都被养得很漂亮。”他挠挠头,小声说,“就是有点招蜜蜂。”
黄芸愣了两秒,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摆摆手说“抱歉”。
“其实我已经不打算再请佣人回来了,我想我应该不会再住下去。”黄芸收了笑,语气有些犹豫。
她望向窗外的花卉,几秒之内下定了某种决心,“就年后吧,等你们回榕城后我就搬走。”
“这么突然?”温亭嘴巴微张,“为什么?”
黄芸沉吟片刻,开口时像把自己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自我结婚以来好像就没真正离开过这个城市,独自守着这栋房子浪费了很多时间,活了这么久,很多东西都没见识到。”她摩挲着窗台上那盆栀子花的叶片,“现在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温亭看着她的侧脸,“所以您是要……”
黄芸点点头,“年后我就去洗掉标记。”
温亭下意识往她后颈看了眼:“听说会很痛。”
“是的,所以我犹豫了二十年,几分钟前下的决定。”黄芸勾勾嘴角,“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连季之木都不知道,但我想他应该不会阻止我。”
她想到季家的另一个男人,顺手拿起修枝剪把盆栽上坏掉的绿叶剪去,低声喃喃:“反正他以前没照顾我,我现在也不会照顾他……”
黄芸循规蹈矩这么多年,努力成为一名贤惠内秀的女儿、妻子以及母亲。她误打误撞与暗恋已久的人结合,以为将要踏入一段心满意足的婚姻,不料怀胎三月被对方家庭逼着流产,梦碎了;顶着压力结婚,从未得到对方的照顾,幻灭了;如今又从儿子口中得知丈夫对自己的偏见延续至今,心死了。一路以来连名存实亡的婚姻都掖着苦闷默默经营,畏手畏脚,唯唯诺诺,险些忘了自己也曾有扛着压力保下胎儿的韧劲。
“您想清楚就好。”温亭盯着她沉思的侧脸道。
“温亭,之前对你持有偏见,我很抱歉。”黄芸偏过头与他对视,她知道偏见是很折磨人的东西。
温亭面对突如其来的道歉手足无措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咽了几下才道:“没关系。”
黄芸垂下眼,强颜欢笑。
温亭嘴笨起来,不懂如何安慰人,捏了捏手指,轻触了下她的后背。
“本该是你父母才有立场对你说的话,但既然我们已经是半个家人,阿姨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再多说一句。”
“您说。”
黄芸发自肺腑道:“我从来不担心季之木在这段关系里会吃亏,他是alpha,该有的都有了,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尽管他是我儿子,我还是希望你能深思熟虑。”
温亭低头想了想,开玩笑道,“您放心吧,我毕竟是beta,很容易脱身。”
听着是很不负责任的说辞,但黄芸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好。”
温亭环顾四周:“不过住了这么久,舍得搬走吗?”
黄芸摇摇头,“我最放不下的是我养的花,太多搬不走,打算送出去给人养。”
她轻叹道:“养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
温亭望着庭院里仔仔细细套着塑料薄膜抗冻的绿植,给她出了个主意:“都说告别要趁早,不如趁花期来临之前搬吧。”
*
两人闲聊完各自道晚安。
温亭回到房间时季之木正巧洗完澡出来吹头发。看他一进房,少爷病犯了,很自觉地将吹风机塞到温亭手里。
季之木在热风吹拂下惬意地眯上眼,问道:“你刚和我妈说话?”
“嗯。”
“要我去调解吗?”
温亭纳闷自己在这人心中究竟是什么形象,让他觉得能随时和人吵起来。
他发泄般薅了把季之木的头发,恨恨道:“没有和你能吵。”
簌簌冷风顺着窗口灌进来,温亭把他的头发抓干了,命令季大少去把窗户关上。
他琢磨着明明是在过节,今天发生的事儿怎么都这么悲伤,此时扑面而来的冷风更是吹得他一颗心孤零零地乱飘,一股凄凉油然而生,明明春节就应该热热闹闹的。
“季之木,明天去看小树好不好?它孤家寡人的。”
“好。”季之木回到床边,对准他严丝合缝地压上去取暖。
“天天就会压人!”温亭咿呀鬼叫,幽怨地嘀咕,“蛋都要被压碎了……”
片刻之后,温亭感到胸前一震一震的,侧头一看——季之木的脸埋进枕头,看不清神色,倒是脖子肉眼可见红了一截,喉结上下一滑,溢出道笑声。
玩笑话虽没品,但大过年的,能博美人一笑也很好。
温亭这样想着,心情悠然起来。季之木的笑声飞入他耳里,听得他耳朵都红了,脑里那根筋轻飘飘地悬着。
他神情呆呆的,冷不防的被扒下裤子,听见美人说:“看看。”
温亭一秒回神,伸手护着命根子骂道:“淫魔。”
他不客气地推开身上的人,又被无赖地压住。
季之木说:“太冷了。”说完,严严实实地抱紧温亭取暖,蹭一会儿又摸一会儿。
温亭忍了忍,默念着清心咒,一不留神被舔了下嘴角,他忍无可忍道:“你以前在这也是这样耍流氓的?”
季之木不搭理他,顺着他脖子舔上去,舔到温亭敏感的耳廓,听见他闷哼一声,便专注于那个位置舔咬,咬得红了,再转向他的嘴唇。
温亭招架不住这些手段,下面早已支起,他忍不住挺身蹭了蹭。
岂料季之木往一旁挪了挪,偏不让他舒坦,正儿八经道:“没有套。”
温亭气得靠过去再蹭了蹭。
季之木又说:“床单会脏。”
温亭不管过不过年,心里问候姓季的祖宗十八代。
他心平气和地躺了回去,闭起眼,“那算了。”
温亭压着胯下欲火,回忆在这个房间中的纯洁往事,感慨昔日那个正直可爱的季之木不复存在,如今老奸巨猾,剖开看全是坏心眼。
他正伤春悲秋着,季之木再次搂上来取暖。温亭把他踹开,然而对方很锲而不舍的索性两手穿过咯吱窝将他肩膀扣住。
两人无声牵掣了一会儿,温亭额角一跳,提膝压了压季之木那包十分有存在感的东西,没好气道:“你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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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竞猜,季家长得最好的花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