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淮在里面待的心闷, 出来吹夜风冷静一下心情。
外面没有灯光，陆矜淮站在花园栅栏的旁边，发呆似的看着不远处的湖面。
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月光黯淡, 陆矜淮心中也挺乱的。
经历的世界越多，陆矜淮内心其实有些分得开。他一想到现在的阿意才刚过完二十岁生日，就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事像个畜生。
二十岁, 还是个小不点呢。
陆矜淮的身体年龄虽然只比他大五六岁, 但心理年龄却不知道翻了几十倍了。
他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压抑, 一不小心地扯下来旁边的一朵蔷薇花, 叶子也落下了几片。
粉白色的蔷薇花躺在他的手里，陆矜淮拈了两下花瓣，直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别墅里不会有别人，陆矜淮不用看也知道会是谁，只是没想到阿意会下来找他。
他转过身子，毫不意外地看见来人，轻声道：“阿意。”
程聿意想好的腹稿在见到陆矜淮的瞬间全被忘在了脑后，他只知道看见在他看见陆矜淮孤身站在窗外的时候, 心里的后悔到达了顶峰。
陆矜淮走了过来，伸手拢了拢程聿意的领子, “穿这么少出来, 不冷吗？”
在这个过程中，陆矜淮的手无可避免地碰到了程聿意的脖颈。程聿意身上的是热的，能感觉出来陆矜淮的手是冰凉的。
程聿意把陆矜淮的两只手攥在怀里, 放到自己衣服里暖着, 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微颤：“你什么时候来睡觉？”
陆矜淮没有回答程聿意的问题, 只是让他看落地窗的位置，低声解释道：“你看，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但我确实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阿意，如果下次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别自己偷偷哭了。”
陆矜淮回忆起刚才的事情，即使是在阿意最害怕的时候，也没有推开他或者打他一巴掌，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了程聿意声音里的不对劲亦或者是领带上的泪痕，甚至都无法发觉。
他心疼的是，阿意居然不懂怎么拒绝他。
程聿意点了点头，抿着唇小声狡辩道：“……我没哭。”
程聿意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眼下因为这种事流眼泪，他的脸都被丢干净了。
“嗯，你没哭，我没看见。”陆矜淮顺着他道：“我以后会尊重你的。”
程聿意握着陆矜淮的手，低头哈了哈热气，用嗡嗡一般地小声道了句歉：“…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没有不想和你说话的意思。”
陆矜淮依稀听到了大概，笑道：“谢谢。”
程聿意愣了下，“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愿意不计较。”陆矜淮轻轻捏了下他的脸，“你刚才被吓到了，我的确没注意到。”
顿了几秒，陆矜淮又道：“你总是对我没有脾气，这样也不好。”
“生气就要表现出来，打人骂人都可以。我有时候没看出来，以为你是个软包子，总想故意欺负你。”
程聿意第一次被人说是软包子，说到其他人面前怕是会笑掉大牙，但事实上他只有在陆矜淮面前性格和耐心都变得无比好。
只有陆矜淮。
程聿意问了句：“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哪样？”
程聿意想了想，“故意想欺负他。”
陆矜淮见程聿意认真的表情，又想揪他的脸，最后被他忍住，“不会，只会对你这样。”
程聿意心里有些微的小开心，这意味着他对陆矜淮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搂住陆矜淮的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道：“那你继续做吧。”
陆矜淮抚着他的后颈，一时听到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睁大了眸子，“什么？”
“你要是喜欢的话。”程聿意忍着羞意和耻意，“我能接受的。”
“再做一次刚才的事情，你也能接受？”陆矜淮问道。
程聿意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矜淮心中动容，像是软软地被戳了一下，他轻轻地亲了下程聿意的额头，“不做了。”
程聿意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陆矜淮打断了他的话，“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东西，一定会有我们都喜欢的事情，你不必迁就我。”
程聿意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又去揪陆矜淮的衣服，眼神有些心虚地小声道：“其实我也喜欢的……”
他没有撒谎，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讨陆矜淮欢心。刚才他的确是害怕的，但不可否认的之余是有快感的。
陆矜淮有些没忍住唇边的笑意，侧头轻咳两声，“不早了，先去睡觉吧。”
程聿意刚才洗过澡了，暖暖和和地躺在被子里等浴室里的陆矜淮。听着哗啦的水声，程聿意内心安静又平和。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喝酒了。
而且他的性情似乎也稳定了许多，连睡眠也好了不少。
程聿意毫不犹豫地把这些功劳全都归结于陆矜淮。他的生活其实没有变，只是因为多了一个人，才会过得越来越好。
陆矜淮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躺进床右边的位置里，刚进被子，怀里就滚进来一个光溜溜的身子。
陆矜淮的动作一顿，表情很是无奈：“聿意……”
程聿意摆好陆矜淮的胳膊，枕在他的臂弯里，抬眼道：“嗯？”
“没事。”陆矜淮还是再一次妥协了，“睡觉吧。”
程聿意在陆矜淮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一条腿放肆地搭在陆矜淮的腰上，全不顾另一人的感受。
他蹭了蹭，闻着熟悉安心的味道：“晚安。”
像身上缠了一只树袋熊，陆矜淮不是很能睡得着。
但白天搬家来回几趟消耗了不少体力，陆矜淮身体上的疲惫逐渐渗透，也开始逐渐有了困意，眼睛也缓缓阖上了。
程聿意闭着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睁眼开口问道：“要是我不下楼找你的话，你今天会在客厅睡吗？”
陆矜淮声音里带着倦意，“……不会，过了十二点再来找你。”
即使在程聿意很生气的时候，说出的也是“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了”，那陆矜淮就等凌晨过后，第二天再去找阿意。
程聿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重新蹭了个舒服姿势，“晚安。”
没过多久，程聿意又纠结地睁眼，“我刚刚丢下你上楼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矫情？”
陆矜淮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没有，你很乖。”
程聿意点了点头，安下心来，“晚安。”
为了防止程聿意等会又来第四个晚安，陆矜淮道：“明天再问问题，现在先睡觉，听话。”
“那我明天忘了怎么办？”
“……”陆矜淮沉默两秒，“你先记在手机上。”
“哦好的。”
程聿意说完又补了句，“晚安。”
“……”
*
*
陆矜淮第二天睡醒的时候，程聿意还趴在床上睡得香。
这崽子的睡相不太好，一晚上能把床上滚个遍，还能换一万种姿势。
他起床后把被子给他捻好，塞得严严实实。
他开办的公司已经初入正轨，无论是规模还是人数都已经有模有样。最开始的时候事情总是多且繁杂的，陆矜淮也不能总是在家里处理工作，经常要过去盯着。
陆氏衰败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再怎么说陆氏也基业雄厚，就算陆玉做不出什么创新有力的大动作，只要不作什么幺蛾子，陆氏也能在行业里保持屹立不倒。
但没想到的是，陆玉是越不行越想亮相。一上位就想做出大成就让陆父刮目相看，但生意场上并不简单，陆玉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若是这时懂得收手还不会有很大的损失，但偏偏陆玉有盲目的自信。或许是有之前的原主作对比，原主都能做完美的事情凭什么他做不好？
于是陆玉就在陆氏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堪称惊天动地的大变革，欣然以为陆氏可以东山再起如日中天，没想到这些措施彻底让陆氏陷入了无法挽救的深渊。
陆父现在还住在医院，身体康复的不太好，没有精力关注外界的消息，再加上陆玉的刻意隐瞒，陆父现在只知道陆氏出了问题，但却不知道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至于陆母，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因为之前有一次公司资金链周转不开，陆玉曾求助过陆母。对于这个心疼的小儿子，陆母当即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
陆母如此舍得也是因为陆玉当时的说辞，他说公司要投资一笔只赚不赔的大生意，只是现在的可用资金不够。到时候投进去的钱都能翻倍赚回来。
陆玉其实哪了解这些，只是在和楚柏这些公子哥的一次聚会上，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说是哪个项目很有前景。经过草草地确认后，陆玉就直接决策了，连风险规划都没做。
事实上，那个项目的确是能赚钱的，翻几倍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却是一个长期项目，等同于现在投进去的资金，起码一两年后才能拿出来。
可陆氏现在需要的时候短期能马上得到的现金，资金漏洞要是等到几年后，那个时候陆氏怕是已经消失了。
——这是陆矜淮目前了解到的消息。其实不需要他去刻意调查，陆氏动荡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至于内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只有陆玉自己知道了。
陆矜淮现在只等着主角攻的出场。陆玉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但是原剧情中的主角攻却不容小觑。
但令陆矜淮疑惑的是，陆氏都颓成这样了，主角攻怎么还没动手力挽狂澜？等再过一段时间陆氏倒闭了，主角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
陆矜淮出门没多久，还在床上香甜做梦的程聿意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凌乱着头发，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地去摸旁边的人，结果却摸到一片空气。
他愣了一会儿坐起来，瞥见了床头柜上的一张黄色便利贴。
[阿意。我出门工作了，晚上六点前回家，有事打电话。]
旁边还放了一支从花园摘的新鲜的蔷薇花，鲜艳欲滴地沾着露水。
程聿意起身从展览馆上拿了个古董松鹤瓷瓶，随手把里面插的玉竹拿出来丢到一边，装上清水，仔细地把这支蔷薇花插到瓶里。
真好看。
程聿意盯着花欣赏了半天，然后把瓷瓶小心地放到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程聿意才迟缓地想起来吵醒他的电话铃声。
他给陆矜淮设置的是特殊铃声，但刚才响起的是普通铃声。程聿意颇有些无趣地拿起手机，看了眼刚才的电话记录。
——纪嘉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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