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被独占的残次品影卫>第92章 幕后

  刚入秋,新月高悬,带来阵阵惬意的凉风。

  丁酉回到千巧阁,径直回了诛恶台隔壁的院落,那是陆展清任阁主后给他和敬平新建的院子,让他两从阴暗潮湿的诛恶台里搬出来。

  意料中某人的热情迎接并未出现,反倒是七十六从屋顶翻了下来,朝他打着招呼:“丁大哥回来了,敬平出去夜跑了。”

  “夜跑?”白团站在肩膀上歪着头,跟它的主人一样迷茫不解。

  七十六淡淡笑着:“敬平自从发现他的腿完全好了后,就天天出去夜跑,逢人还要炫耀着,自己有腿。”

  丁酉想象着画面,笑了起来。

  这么说着,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敬平的声音从老远就传了进来:“蔡大娘!看我的腿哈哈!是不是,健步如飞!”

  蔡大娘有些耳背,听不清,从狭窄的角门里探出一个头,中气十足地回道:“什么鸡腿飞了?”

  “腿啊!我的腿啊!不是鸡腿啊!”

  人还没进门,就嚷嚷着:“七十六!七十六!出来吃宵夜!”

  当敬平一脚迈进门,看到微笑望着他的丁酉时,手中拎着的吃食掉了一地。

  他猛地搓着自己的脸,不确定道:“酉哥?”

  “酉哥!”

  见丁酉点头,敬平嗷了一声,猛地扑过去,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把白团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起来:“酉哥!你回来了啊!怎么样啊,事情都解决好了吗!”

  丁酉揉着他的软发,笑了:“都解决好了。”

  “啊呀,都怪我那时候还没好完全,不然我就跟你一起去了啊,”敬平上下其手,把丁酉摸了个遍,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指着自己的腿炫耀着:“你看!贼生猛了!”

  丁酉专注地看着他,一把把人搂住,说道:“想死我了。”

  一向厚脸皮的敬平竟然脸红了,他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最后嘟囔着:“想我还不带我去,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丁酉无奈地笑了:“我和主上都走了,总得有个看家的吧。再说了,我看你在这里挺好的,每天晚上的宵夜吃的挺丰富。”

  敬平回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烤得金黄的鸡翅、洒满了蜜糖的油饼、裹着糯米叶的糍粑、甚至还有两瓶梅子酒,心虚地挠了挠头:“不是,我那个,啊,都是七十六说要吃的!”

  七十六一脸问号,翻了他一个白眼,几个呼吸间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敬平端详着丁酉笑着却难掩疲惫的脸,伸手揉了揉,凑前了些,目光却落在一旁跟他对视的白团上。

  白团睁着一双湖绿色的眼睛歪着头看他,朝他打了个招呼:“啾!”

  “乳鸽!”敬平兴奋起来,伸手就想抓白团:“酉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乳鸽啊,我今晚刚好没买到,你等我,我给你烤乳鸽吃啊,我的手艺贼好!”

  丁酉和白团对视了一眼。

  不一会儿,敬平抱头鼠窜:“啊不吃!不吃啦,不烤啦!!别打我!”

  闹腾了好一阵子,直到白团气呼呼地一根根揪着敬平的头发,把它们扯得东倒西歪的,才消了气,扇着翅膀钻进了丁酉的衣襟里,呼呼大睡。

  丁酉看着敬平被白团糟践的炸毛的头发,笑了出声。

  夜风习习,这么一闹,两人都没了睡意。丁酉又陪着敬平,到外头重新买了一份宵夜,叫上七十六,三人围坐着一起吃。

  “酉哥,你还要回中川么。”敬平咬下一口鸡腿,含糊地问道。

  “不回了。”

  丁酉喝了一口梅子酒:“再也不回了。”

  “啊。”敬平惋惜地叹了一声,给一旁的七十六拿了一根烤肉,道:“虽然酉哥大仇得报我很开心,但是没我的一份力,我就不开心了。”

  他哼哼着,拿着吃完鸡翅的竹签比划了两下:“我一个打十个。”

  “好好好,敬平大侠,”丁酉顺着他的话道:“大侠能不能好好吃宵夜,要凉了。”

  敬平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到了丁酉伸到他面前的烤乳鸽上。

  丁酉看敬平吃得满嘴流油,拿出拍子替他擦了擦:“最近阁里还好么。”

  “好得很啊,七十六帮了很多的忙。”

  七十六跟敬平混久了,人也开朗了许多,喝着酒谦虚道:“都是敬平兄带得好。”

  敬平吃完了乳鸽,才想起被他遗忘到角落的主上:“酉哥,主上呢。”

  丁酉神情凝重了些:“主上在中川受了些伤,现下在养伤。”

  “啊!”敬平一屁股弹了起来,道:“咋回事啊,伤的重么,要报仇么?”

  七十六也正了脸色。

  丁酉把五盟会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拦住就要冲出去给陆展清报仇的敬平,无奈道:“主上心智坚定过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再说了,主上现下在养伤,你去干什么。”

  敬平哭丧着一张脸:“也是。这么重的伤,主上是得好好休息。”

  敬平口中重伤的陆展清正提着食盒,走在回遥竹院的路上。

  甫一推开门,就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熟睡的人鞋也不穿,就朝他跑来:“陆郎!”

  陆展清长臂一伸,在慕长宁腰间一环,单手稳当当地抱住了他,轻斥道:“又不好好睡觉,鞋也不穿。”

  慕长宁勾着他的脖子,用脸颊蹭他,道:“你去哪里啦。”

  陆展清就是被慕长宁这幅只对他温驯乖软的模样吃的死死的。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恐慕长宁赤足踩地受凉,便抄起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我去拜见两位前辈了,云前辈担心你,做了几味你爱吃的点心,要我带过来给你。”

  慕长宁被放在床褥上,仍揽着陆展清的脖子,眉眼弯弯:“谢谢母亲,谢谢陆郎。”

  陆展清笑着亲了亲他,蹲下身,将他的脚放上自己的膝盖,拿过一旁的布袜替他穿着。

  “院子里秋色不错,想去看看么。”

  慕长宁感觉到一只温软的手在不断地揉捏着自己的脚踝,羞得白净的脚趾微微蜷起,偏过脸小声道:“好、好呀。”

  陆展清撩开他的裤腿,在那还存着些乌紫的膝盖上落下一吻:“下次万不可再如此了,知道了么。”

  慕长宁把陆展清未说出口的心疼看在眼里,小声道:“知道了。”

  一颗石头不偏不倚地砸进遥竹院,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慕长宁喝完了自己那盏牛乳茶,又眼巴巴地看着云青禾也给陆展清做的一盏,朝后敷衍道:“哥,大晚上的。”

  陆展清喝到一半,就看到慕长宁渴望的眼神,心下发笑,把杯盏放在慕长宁手上:“你喝吧。”

  慕长宁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克制道:“我再喝一口就好。”

  纪连阙被这两人的你侬我侬弄得牙痒痒:“我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在这里风花雪月。”

  慕长宁转过脸看他,忍了点笑:“哥,你把中川的巫神拐到自己家里,被五盟会的人追杀,我有什么办法,人也不是我要你扛的呀。”

  纪连阙噎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道:“那小孩那么可怜,都要被漠吉那老家伙弄死了,我就是看不下去,好心施以援手罢了。”

  慕长宁与陆展清默契地对视一眼,拖长了音认真地敷衍他:“我知道了,小侯爷绝不是因为巫神好看的过分才救他的。”

  纪连阙难得地红了脸。

  慕长宁见好就收,朝他身上看去,问道:“上次被那把古怪匕首伤的伤口,好了么。”

  提到这个匕首,纪连阙就咬牙切齿。

  他撸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有好几道狰狞泛黑的伤疤:“尊者跟我说了,匕首上是一种叫做腐心草的毒物。腐心草为中川特有,毒性极强,能过腐蚀血液,让我们的血脉无法生效,无法自愈。”

  慕长宁担忧道:“那你身上的毒,都清理干净了么。”

  纪连阙听慕长宁先过问他的身体状况,高兴地不得了,晃了晃脑袋:“当然,长宁也不必过分忧心,腐心草的提炼制作极为复杂,需要三五年才能成效,不能批量做成兵刃,应当不会对我们有太大影响。”

  “现在要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陆展清一直听着,此时接上了纪连阙的话:“小侯爷是查到阴阳当铺的背后之人了么。”

  纪连阙深深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不算是查的,算是猜测。”

  陆展清略点了点头:“此人,应当是与小侯爷极为熟稔,且出身漠北吧。”

  纪连阙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陆展清笑了笑,伸手抚上慕长宁放在桌上的手背,道:“先前长宁与我说过纪家被江湖中人围堵翻找的消息,后来我又让千巧阁暗卫们查了南域中川购置露华香的人,名单上的大户人家都对不上时间与地点,那就只能在漠北了。”

  “再加上此人放着长宁这么个明显的四家之人不用,而将矛头指向小侯爷,我便推断,此人不仅在漠北,并且定是与小侯爷相熟。”

  纪连阙揉着眉心,有些烦躁地支着头:“我只希望我猜的是错的。”

  他看向慕长宁:“长宁,我今晚来,就是想请你回忆一些事情,帮我确认。”

  慕长宁点头:“哥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纪连阙深吸口气:“你还记得你被铁三金拐走时的场景么,能记得多少?”

  陆展清皱了皱眉,握着慕长宁的手用了些力。

  他一直都不愿意别人提起慕长宁的童年,不仅是心疼,也不想让他的三三想起以前那些痛苦与不堪。

  慕长宁顿了顿,道:“……具体的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有一条很热闹的大街,有很多摊贩。”

  纪连阙听着慕长宁的回忆,神色愈发凝重:“长宁,你说的那条街,就在漠北,现在也在。”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绘制得极为详细的地图,上头的房屋树木,小到连某户人家后院的一口井,都被标注的清清楚楚。

  纪连阙也不愿意逼着慕长宁回忆,可又别无他法,只能展开地图指着慕长宁描述的那条大街,歉疚道:“长宁,记得你是从哪里到这个大街上的么?为什么在影风门时,回答自己的名字,说的是三?”

  尘封到以为被遗忘的记忆被一点点深究。

  纪连阙的问题愈发具体,愈发深入。

  慕长宁额上逐渐发了汗,回答得愈发吃力。

  “……我、我只记得很饿,闻到了香味——”

  纪连阙追问着:“然后呢,怎么找到的呢。”

  脑海中一阵阵刺痛传来,慕长宁闷哼一声,被一直关注他的陆展清搂在了怀里。

  修长的手指按揉着他的太阳穴,舒缓着慕长宁的闷痛:“三三不急,慢慢想。”

  “……树。”

  慕长宁嗅着陆展清身上的气味,把脑袋歪在他肩上,闭着双眼,逼自己回想:“是在一棵很高的、银杏树上、跳下去的。”

  纪连阙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指在地图上的手有些颤抖,纪连阙指着图上绘制的千叶繁盛的银杏树,道:“这棵对么,这棵是离大街最近的一棵。”

  慕长宁睁开眼,仔细辨认后,点了点头。

  纪连阙再不发一言,沉默了许久。

  陆展清看着地图,读出了银杏树所在院落的名字:“抚顺候府。”

  纪连阙抓着地图的指节都用力到泛白,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他重复道:“抚顺候,辛怀璋。”

  “阴阳当铺、枯骨天灯、倾覆四家,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操纵,他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