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盯着系统给出的面板,觉得自己脚趾尬得要蜷在一起了。

  这都是什么台词……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念出来了。

  音落小心翼翼朝医生脸上看了眼,心想自己应该要翻车了。

  原本对方表情都是淡淡的,看起来很温和善良,但他这句话说出来后,明显都僵住了,眉头也拧着。

  都气出汗了。

  也许真的把他当成什么喜欢到处勾引男人的人吧。

  音落老老实实坐好让医生检查。

  他并不知道,对面的人已经被撩得呼吸不畅了,甚至开始幻想着和长成这样的青年谈恋爱是什么滋味。

  “医生。”音落这回的声音又恢复了温软乖巧,他指着自己脚腕上的东西,“戴这个会对健康有影响吗?”

  医生低头。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青年脚上的细闪脚链了。

  他没见过有男人戴这种东西,最多帮一些年龄不大的混混缝过针——但那群人戴得都是些非主流骷髅头之类的大链子,导致他对男人带饰品有了不好的观感。

  但音落完全不是这样。

  他皮肤是那种通透的白,很适合戴首饰。

  或者说,他把这条脚链戴活了。

  仔细看靠近脚链的皮肤还在泛粉,年轻的医生音色凑近。

  “不会,只是洗澡的时候可以摘下来,这种细链遇到水黏在脚腕有的人会过敏。”

  音落“哦”了声:“怪不得有时候会发红。”

  他这次是正经想要让对方看病的,于是问:“那我是过敏吗?”

  明显不是过敏。

  应该是青年皮肤过于细嫩,磕红的。医生忍不住凑得更近,看着那片雪白的脚背因为自己的呼吸而突然弓起来。

  喉结滚了滚。

  他鬼使神差伸了手,打算摘掉那条脚链,结果身后就有冰冷的声音:“检查好了吗?”

  年轻医生的手指一顿,僵在空中,此时离青年白皙的脚踝还有一小段距离。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常居上位者的冷淡质感,令医生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太阳穴“突突”得跳,像

  是做了什么事被正主抓包了一样。

  导致原本应该正常回答的问题也没及时回答。

  而一直坐在旁边的青年却突然开口了:“医生说没事,你非要人家跑一趟干嘛。”

  “脚链我也要摘掉,戴着丑死了。”

  医生眼皮跳了下。

  比起刚才和他说话,青年的声音明显更娇了,甚至还带着几分埋怨。

  而段家家主格外宠溺:“不愿意戴就不戴了,别皱着眉。”

  医生在一旁默默收拾东西,旁边的青年被人从座位上捞起来,打横抱去楼上。

  抬眼。

  男人宽阔的身体几乎将青年完全遮挡住,只剩下搂在他脖子上的白皙手臂,以及跟着动作不停晃动的脚腕。

  等人上了二楼,他才回神——原来青年手腕也也有一颗痣。

  低头。

  医药箱里有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

  ——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明显是号码。医生心跳如雷,他不动声色将纸条攥在了手心,掌心的汗沾湿了那张纸条。

  接着,和青年身上相同的气味,从指缝里飘出来。

  *

  音落被段暮泽抱回了二楼房间,男人帮他摘下脚链,去了书房后又下了楼。

  估计那通电话带来的是什么麻烦事。

  不过段暮泽从不跟他说这些,他每次回家都不会谈工作,更不会将工作时郁闷烦躁的心情带回来。

  如果工作是在家完成的,那样严肃的表情也仅限于书房里。

  这回的工作可能有点棘手,段暮泽当晚没有回来。

  而音落的手机也没有来自陌生号码的来电或者短信。他也是鼓足勇气才给医生递了小纸条,不过大概是没看到,或者看到了也会把他当成什么随便的人。

  毕竟他连那样“勾引”的话都说出来了。

  对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他在医生那里显然属于一个登徒浪子。

  看来是失败了。

  音落只好另寻他路,趁着段暮泽没回来,他进了书房。

  虽然里面有关于公司的重要文件,但书房的门从来不锁,段暮泽对于他还是很信任,但也有可

  能是单纯觉得他看不懂。

  音落挨着书架、桌面、电脑……一点点翻着。

  终于,他在抽屉里的最后一层,看到了一个盒子。

  盒子是木质,上面有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很厚重。

  并没有上锁。

  音落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将其放在桌子上,慢慢打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愣住了——

  里面很空,只有一对袖扣,一个小风扇,几张破损到看不清字迹的电影票。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到了音落心头,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很酸涩,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出来。

  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段暮泽。

  明明是自己先招惹他的,却把人甩了。

  他将盒子收好,放回原处,默默关上了书房的门,就回到了房间。

  段暮泽是当晚深夜回来的。

  音落已经睡下了,腰间突然被一股力气收紧,他迷迷糊糊睁眼,感觉有人在他的脖子上亲着。

  “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音落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段暮泽将人抱得很紧:“嗯,有点忙。”

  音落虽然睡意朦胧,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片刻,彻底清醒后,他终于察觉到了是哪里不对。

  味道。

  音落有点不轻不重的洁癖,所以对于气味很敏感。

  段暮泽平时身上的气息都是带着薄荷的冷冽味,但今天,多了一丝其他的。

  “等一下。”音落坐起来,窗帘拉上了,周围漆黑,他看不清段暮泽的脸,但那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就来源于那里。

  音落伸手开了灯。

  段暮泽都没来得及挡,就被青年看到了他嘴角的伤口以及脸颊的淤青。

  看起来是被人打的。

  音落呼吸短暂停了下,皱眉:“怎么回事?”

  段暮泽其实前天出去的下午就受伤了,本来想等伤口养好了再回来,但实在想音落便在深夜潜回来,结果把人弄醒了。

  音落的声音有点抖,听起来确实是生气了。

  段暮泽老实回答:“被你哥哥打的。”

  音落先是愣了下,随后

  嘴巴张了张,才吐出两个字:“……活该。”

  男人这阵子头发没剪,也没往上梳,垂落下来遮挡了眉眼,加上嘴角的伤口,看起来竟然像个狼狈的大型犬。

  尤其是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音音,好疼。”

  音落抿了抿嘴唇。

  说不同情那是假的,尤其是音落这样心软的。

  楼下客厅备了一些药,他起身准备去下去,就看到段暮泽也站起来跟着他。

  青年回头,凶巴巴道:“不许跟着我。”

  “也不许碰伤口。”

  “不然我不理你了。”

  高大的男人僵着身体乖乖坐了回去。

  *

  很快,音落在楼下找到了医药箱,但里面都是一些平常的红花油和感冒药。按照段暮泽的伤势,就算抹了也会疼上两三天。

  音落叹口气:【统统,你那边还有没有药卖了?】

  系统:【有,但是宿主大大你确定要把积分兑换成给男主的药吗?】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觉得男主那点伤不算什么,两三天就能好,没必要去消耗积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音落垂着眼睫:【换吧。】

  虽然会愈合,但还是会疼的。

  系统没再说什么,给音落兑换了药。音落拿着药和棉签准备上楼,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下。

  这个点,段暮泽也在家,还会有人给他发消息吗……

  音落很快反应过来,拿出手机,点开——

  果然。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是被逼的吗?】

  医生似乎还挺聪明的。

  音落想了想,先是回复了一个“嗯”过去。

  对方没有回复。

  *

  回到楼上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音落进屋,段暮泽脸上的焦急还没完全消去,甚至一见到他过来立刻站起来:“怎么这么久?”

  音落刚回了其他男人的短信,心虚到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不是在给你找药吗?”

  段暮泽乖乖坐回到床尾。

  觉得自己这顿揍没白打。

  男人坐在床尾,因

  为脊背挺拔所以也很高,音落凑过去,一点点用棉签蘸着药涂抹在伤口上。

  他们有过无数次亲密的举动,音落却是第一次仔细观察段暮泽。

  他发现男人除了耳朵上那一小块缺失的肉,身上还有很多细小的伤痕,很浅,但是能看出来。应该都是很久远的伤了。

  音落耷着嘴角。

  那是他难过时会有的小表情。

  兑换的药一晚上就会见效,上回在陆燃脸上也用过。音落将药瓶放好:“你先就这么睡吧,第二天早上再洗澡。”

  说完后,又加了一句:“可以抱着我,但不准亲我。”

  段暮泽愣了下。

  他知道音落有洁癖,他自己本身也是比较干净的人,所以每晚上床之前都会洗澡。今晚特殊情况,本以为会被音落嫌弃,他都做好了打地铺的打算。

  结果音落居然让他在床上睡,还可以抱着他。

  段暮泽心脏发烫,紧紧挨着青年就躺下了。

  灯关上。

  房间安静下来,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音落手指忍不住哆嗦。

  平复过后,他听到耳边平稳的呼吸声。

  段暮泽应该睡着了。

  可能是自我嫌弃,男人并没有抱着他,音落小心翼翼将胳膊伸到了桌子上,拿到手机,将光亮调暗。

  医生发来的消息。

  【他对你很差吗?】

  音落想了想。

  其实也不算坏。

  但他得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小可怜的形象,对着手机编辑半天,他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他每次都弄得我很不舒服。】

  半分钟,对方发来:【要我怎么帮你?】

  让对方去联系音家人不算破坏剧情,系统没有阻止,音落发完后,刚摁灭手机,身后就有声音响起。

  “还不睡吗?”

  音落被吓得心脏骤停,手机都差点扔出去:“……马、马上睡。”

  接着,一只手用力缠上了他的腰。

  音落等心脏平复后,才默默将手机放到枕头下。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惊吓过度睡不着,但可能是习惯了被男人抱着睡,很快,他就闭上了眼

  睛。

  只剩下段暮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涌动的情绪不明。

  *

  第二天早上。

  音落醒来后,浴室正响着水声。

  他偷偷看了眼手机,医生说了句“好”后,就没再给他发消息。

  音落将短信删掉,换好衣服,此时段暮泽也洗完出来了。

  脸上的伤都愈合了。

  音落瞥了一眼移开视线。

  段暮泽将头发随意擦干,换好衣服后问:“早餐准备好了,一起下去吗?”

  态度和平时差不多,音落缓了口气:“嗯。”

  他跟在男人身后,走到楼梯转角时,却突然发现——医生来了!

  怎么回事?

  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音落稳了稳呼吸,但声音还是慌乱了:“他……怎么又来了?”

  “过来看我脸上的伤。”段暮泽语气平静。

  音落了解他,越是这么平静,就越是暗藏风暴。

  估计是知道了自己私自和对方联系的事。

  因为害怕,音落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那一小块喉结滚动地格外好看。

  段暮泽突然轻笑了声,他的身体隔绝了医生的视线,将音落挡得严严实实:“他昨天准备用哪只手碰你脚的?左手?右手?手对医生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天气很热,音落却从心底打了个寒颤。

  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他还是拉住段暮泽的手臂,生怕对方真的做出了他口中的事:“段暮泽,你疯了!”

  段暮泽的视线死死锁在音落脸上:“他想了不该想的人。”

  音落眼皮乱跳:“你别这样,他什么都没做。”

  段暮泽眼底掀起一场风暴:“音音,你在帮他说话。”

  音落呼吸停滞了下。

  接着,就听见对方冷如寒冰的声音:“你是想看我弄死他吗?”

  楼下的医生,边拿着箱子边四处寻找着青年的身影。

  是个很好很年轻的人。

  未来也会救很多的人。

  音落收回视线,将咬得烂熟的唇肉松开。一字一顿,从带着香气的嘴里说出。

  “你别为难他。”

  “是我先勾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