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130章 抱我

  今日向执安缓了个大概,见萧慎还在院里,冷情的问道“你在郃都无事吗?”

  萧慎见向执安说话间总摸着脖颈,问道“向公子似很喜这些配饰?”

  向执安也不看他,道“我好似还没与萧公子到这般亲密的关系。”

  萧慎说“脖颈而已,很私密么?”

  向执安不理会他,说“早日回郃都。”

  萧慎说“为何向公子总怀疑我居心不良,赶我出棉?我究竟是哪里惹向公子如此不悦。”

  向执安换回了白衣,看着自是没那么妖了,脸色有些发白,闭眼躺在院里的躺椅里,说“第一次在赌坊见你就不欢喜。”

  萧慎在边上坐下说“世子殿下当时将向公子拖着跑马,向公子就欢喜了?”

  向执安闭着眼说“莫论他人是非。”

  萧慎说“那当时向公子为何对我有敌意。”

  向执安闭着眼敷衍说“说话捻酸。”

  萧慎说“若有一日,谪仙般的人在向公子眼前字字句句维护一个黑不溜秋的骚气小混子,向公子又待如何?”

  向执安将双手枕在脑后说“与我何干。”

  萧慎说“合府那日我见了,那臭烘烘的混子假意醉酒还与向公子耳鬓厮磨。”

  向执安半睁眼瞥了一眼说“与你何干。”

  萧慎不再说话,拿着锄头去开地。

  萧慎一边撒菜籽,一边轻声说“向公子,初遇你便如画中人,从前自觉配不上,天降良机得以与公子身份相持,又恰逢公子孽缘已断,若公子觉得萧慎不够长进,萧慎可以苦学。”

  “我也知公子未必能看上萧慎,打心眼儿里觉得我就是个二拐,但若是连与向公子说明心意的勇气也没有,那就算上了至尊宝位也手脚发颤,不如不上。”

  向执安睡着了,没有人回答他。

  ***

  赵啟骛自棉州回来之后就阴晴不定。

  赵啟骛的桌前放了些他爱吃的炙肉,拿筷子扒拉两下没夹起来就失了耐心,一筷子扔开。

  赵啟明看着赵啟骛这般说“好歹是我上梁出来的爷们,不就是雪盲了吗,年年都得盲几个,身子好的几日就恢复了,你急个什么。”

  赵啟骛抓了个馕饼,咬吧着说“哥,我劝你没事还是多去看看索伦营跟白沙营,把上梁看好了,自己惜命些,不然你死了让我这个瞎子怎么办?”

  赵啟明拿筷子打了赵啟骛一下,赵啟骛也不知道躲,赵啟明叹了口气,说“那执安怎么办?”

  赵啟骛恨恨咬了一大口,说“人家有人陪,哥就别瞎操心了。”

  赵啟明说“你先作贱的人家。”

  赵啟骛去摸帕子,摸不到,边杨拿剑往前给推了推,赵啟骛摸到了,说“那我怎么整?让他给我当盲棍?”

  赵啟明说“你等眼好了,执安都没了。寻不回来你别要死要活的就行。”

  赵啟骛听到这还高兴了些,说“我眼若能好,我天天蹲他窗户上,不跟我好我就放血,只要他睡得着。”

  边杨嗫喏道“向公子若真的不要世子,世子哪怕死他院门口估计都不愿意给张草席。”

  花鞘附和说“这般说来我期望世子的眼明日就能好,我倒想看看世子自己挖的坑他怎么跳。”

  白日的赵啟骛还算正常。

  夜里的赵啟骛就成了个悲秋伤春的委屈包。

  赵啟骛现下也不用点灯了,到处摸来摸去,一会儿去摸一摸璎珞,一会儿去摸一摸发带,他还将向执安的衣裳搁在床榻边,都能闻到向执安的味儿,这嗜好让边杨花鞘觉得赵啟骛真挺恶心。

  但是赵啟骛又不在乎,这能闻到味儿。向执安是什么味呢,有时是鲜活的桂花味儿,有时是冷清的檀木味儿,他第一回觉得向执安长得好看就是在神机营的伙房,他的发拂过鼻尖,当即腰窝都酥麻了。

  他又瞎摸着去擦蕉鹿,“这般宝贝日日都擦,怎就弃得如此果决,多看一眼都没有。”当然了,这些都是赵啟骛猜的,赵啟骛少了个手指头,试着握了握剑发现也还能行,心里不禁乐了一会儿。

  擦剑常不小心割破手,但是赵啟骛也看不着,疼的厉害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有时候挺骇人的,有时候又觉得还好。

  赵啟骛想吃核桃,从前向执安总是慢慢悠悠的给他剥核桃,向执安喜净,连剥的核桃都不带一点儿废壳,现下是吃不上了,赵啟骛砸吧嘴。

  赵啟骛的嘴角又开始往下撇,边擦蕉鹿边说“薄情郎,负心鬼,怎么都不等等我。”

  憋了一会儿又说“那二拐能有世子倜傥吗?从前见他就轻佻的紧,明明你自己说的,他对我不珍敬,你现下怎是又与他吃鱼,又与他听曲。”

  赵啟骛擦剑的手越来越快,恨恨道“你再这样,世子就不喜你了。”

  最终锋利的剑划出了粘稠的血洼,赵啟骛闻了闻,蹙着眉头,又随意拭去,他有点痛,但又不是手心传来的痛。

  赵啟骛说“世子可得把棉州那只羊要回来,若是这羊被这厮吃了,世子的心肝肺都能气呕出来。”

  赵啟骛愣了愣,又没了力气,肩膀颓了背也弯了,就这么抱成一团缩着,躺在一屋子的杂乱里。

  “世子真的,没法子了。”

  “世子可真是个窝囊的废物。”

  “世子好想你。”

  ***

  萧情已经连发了好几封书信,萧慎跟没看着似的,到现在这劲儿这儿萧情的人都已经赶到棉州,提溜着萧慎的耳朵就给人拎走了。

  “向公子,叨扰了。”来人客气作揖。

  向执安团着手说“看好了,下次可别让跑出来了。”

  向执安来校场看操练,本这批鬼骑是要送给上梁的,虽然缘分已尽,但是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做,不得辜负赵郡守生前这般待自己。

  向执安在校场高台处闲坐了一晌午,又慢慢悠悠回了小院,那只羊被松了缰绳,向执安随便它去哪里。

  ***

  赵啟骛的眼盲依旧没什么起色,他也甚少出寝屋,连校场都不去了,虽然赵啟骛从前也是个酒囊饭袋,但是起码送送辎重,清点些军需军械还是上门道的很。

  但是他现下连这些都不做了。

  风言风语自是无孔不入的,对于赵啟骛的这般诡异的变化大家伙儿都捉摸不透。

  赵啟骛开始酗酒,喝的上头了就吵着让边杨花鞘带他去看向执安,走一半又折回,说不看了,反正也看不着。

  边杨跟花鞘已经被多次这般大半夜从暖暖的被窝里被赵啟骛哭鬼狼嚎的“执安啊。”弄醒,赵啟骛分不清时辰,更鼓都躲着他敲。他分不清白天晚上,白天的时候像发疯,晚上的时候就渗人了。

  今日照样如此。

  喝了点马尿又开始作妖。

  赵啟骛蹲在角落,红着脸又开始神叨叨,“你还要我吗?”“我怎么这么苦。”“天杀的,你为何要与那个破二拐唱曲儿?”“天王老子有什么稀奇。”“执安啊…”

  边杨揉着睡眼朦胧的眼说“这是第十七回了?”

  花鞘哈欠连天,说“前日是第十七回,今日第十八回了。”

  边杨说“打个赌,一会儿世子殿下又要吵着去棉州。”

  花鞘说“我不与你赌这个,要赌便赌丑时之前世子殿下就会吵吵着走。”

  如二位所料,赵啟骛自己嚎了一会儿又磕磕巴巴的去摸蕉鹿,吵着要去棉州。赵啟骛红着脸一本正经,“世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就算扔,也给我扔棉州去。”

  边杨说“世子好气魄。”

  花鞘已经去牵马,说“走吧,不然都赶不上明日的夜饭。”

  赵啟骛雄赳赳的上了马,任由上梁的风吹过他的脸,他依然不舍的摘了那发带,好似这羁绊若是在,就什么都来不及断。

  睢州的地貌与上梁不同,但凡能听到风刮过山林的声音,就说明已经到了睢州,向执安的跑马道修的平整,比从前省去了一大半的脚力。

  等惊鸟盘旋的时候,赵啟骛就知道,要到棉州了。

  边杨说“世子殿下,今日咱必须给那蕉鹿刀扔棉州去,若是不敢,再喝点马奶酒。”

  边杨就卡着赵啟骛要回撤的时候递上了酒壶。赵啟骛一口气喝完,刚要张口,花鞘说“今日好累,要不我们回上梁吧?”

  正中赵啟骛下怀,赵啟骛说“既然花鞘不舒服,那便,那便择日。”

  边杨说“好勒。”

  然后与花鞘交换了一个眼神,边杨狠狠踢了一脚霜梨乌衣,乌衣吃痛,转了一圈,颠的赵啟骛差点掉下来,边杨一脸无辜的说“这马怎么回事?”

  花鞘说“我来牵,你这个废物。”

  这两下子下来赵啟骛已然分不清南北,只感觉确实马儿被掉了一个方向。

  赵啟骛闹了一遭,趴在马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似是睡了。

  边杨与花鞘就一路带着赵啟骛到了棉州。

  到了向执安的小院门口,花鞘又狠狠抽了乌衣一鞭子,乌衣又吃痛,前蹄扬起嘶鸣,赵啟骛不明所以,紧紧抱住乌衣,然后乌衣就这般冲进了向执安的小院。

  横冲直撞的吓着了正在院里午憩的向执安,向执安紧锁着眉头,就这么看着赵啟骛从马上摔了下来。

  赵啟骛摔地之时用手肘护身,这会儿就擦破了一些皮,然他并不知道这是哪儿,听闻边上无一点响动,就在地面摸来摸去的去摸乌衣,向执安起身将抚着乌衣,将他牵去远处。

  赵啟骛轻轻喊了一声“边杨?”

  没人回答他,赵啟骛就坐在地上,又匍匐在地上去摸蕉鹿,摸到蕉鹿的那一瞬又好似很是欣喜。他眼前蒙着黑布,用衣袍擦着蕉鹿,他看不见利刃,又给手上豁了一口子。

  向执安皱着眉看着他。

  见他缺了手指,又好似不知这是哪里,向执安轻轻扯去他眼前的黑布,赵啟骛又惊慌失措的扶脸遮住,大骂“什么人竟敢到世子脸上放肆!”

  声音很大,气势不足。

  向执安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但是赵啟骛没有一点儿反应。

  有人紧紧的抱住了赵啟骛,将脑袋搁于他的肩窝,是向执安。

  赵啟骛不会认错。

  他可以记不得方向,摸不到南北,吃不到炙肉,耍不了重刀,但是他永远不会认错现在拥着他的这个人。

  赵啟骛推了两下,手臂垂着不敢回应。

  “抱我。”向执安闷闷的说,鼻子好似不通气儿。

  “执安…”赵啟骛依旧没有抱他,又是喃喃了一句“执安…”

  “抱我。”向执安的声音又软糯了许多,撒娇的气味扑面而来。

  赵啟骛颤抖的手终于抚上了他的发。

  院外的边杨跟花鞘看到这一幕,边杨说“郃都那盘子怕是要亏大了。”

  花鞘说“搞不好都是萧公子开的盘,银钱也想挣,美人也想要。”

  边杨说“这样的人,是不是什么都跟赌局掺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