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78章 渔利

  众人低低的私语,岳杜康心里跟猫抓一样痒,得早点将这个楚流水,扯下来,郃都的兵都归了自己的爹,向执安真要来郃都,咱就双手奉上,不愁前途,自己定能混个风生水起。

  岳杜康脸色潮红,找了两个妓子扶着去睡,郃都夜晚的春宵,才刚刚开始。

  对面楼里的唐堂镜看着被搀扶出去的岳杜康,偏头问下人说“那些话,可散出去了?”

  下人说“都是混的,喝点酒什么都能说。”

  唐堂镜喝了点茶,吹着气说“莳州那头的风声可安排上了?”

  下人说“找了些老的,已经着手了。”

  唐堂镜闭上了眼睛。他看不清眼前的繁华,需得拿手去摸,去捂。就像他那日在高台上一样,唐堂镜伸出手,只摸到了风。

  ***

  楚流水近日惹得许多人的不痛快,郭礼自然首当其冲,接着便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加重了莳州的赋税,这是逼着莳州百姓爆冲出城,到时候你楚流水是想出兵也得出兵,不想出兵也得出兵,你怎么跑?你堂堂神机营指挥使,你就说你不打出去,等着人打回来么?

  莳州百姓的口粮来给郃都养蛀虫,莳州已经不满多时,坊间的流言甚嚣尘上。

  病中的孩子若是想出城去治病,你就得花上全部的家当,还得看棋州给不给你开门,棋州倒是好些,真这般的也拿回去治病。但是也仅限于这般了。

  向执安没给莳州留活路,但是郃都他们又去不起,郃都的官差还得再拿银钱开一次路。

  之前莳州的百姓还以为向执安会早早的占了莳州,可是始终都没动,莳州屯粮的老板也早已不敢卖粮,那都不是买,是抢啊!

  佃农没有种子春耕,就朝着农田叹气,此刻,连佃农都希望快点儿,向执安再快一点儿,他们也想过其他州这样的好日子。

  神机营在莳州的兵不是秘密。他们除了按住百姓之外,什么都按不住。

  终于在二月的最后一日,莳州的百姓疯了。

  他们发疯的打砸神机营的官兵,求着守城的卫兵开门,人群中有人哭喊,自己的老爹爹要死了。

  有人满脸是血的站在去爬城墙,要从这墙上跳下去。有疯癫的书生站在街上痛斥郃都的恶行。有即将临盆的女人没钱找稳婆在家里撕心裂肺的哭喊。

  莳州乱了。

  向执安站在益州的城墙上,看着莳州,他印象里的莳州,有最美的千灯楼,他曾在这莳州的街头被赵啟骛拖着狂奔,但这事儿压根没记在心上,向执安只记得,他在这里遇着了赵啟骛,他在这儿咬掉了赵啟骛半只耳垂。

  逃离莳州的时候他一介罪身,可笑的是连莳州城门上自己的通缉令都还未撕净。

  向执安有些恍惚,海景琛慢慢的走上城墙,风吹起了他的唯帽。

  海景琛说“本来商欢他们预计的是三月底,现下好像等不了了。以前都是官逼民,现下倒是民逼官。”

  向执安说“我私心不愿意莳州被这么对待,我对莳州有点惦念。”

  海景琛说“皇后这加重的赋税,不是加在莳州身上,是加在神机营与主子身上。”

  向执安说“十二监想要我们与神机营来一盘厮杀,最后自己收渔翁之利。这事儿,窗户纸都没有。”

  海景琛说“神机营一路被压,也是没法子了。”

  向执安说“当时霄州忽然攻城,这事儿有蹊跷,这显然是想与郃都来个夹击,那会儿起事,他们的局面不会这么难看。但是不知为何,郃都没动静。”

  海景琛说“此事有两种可能,一则,张百龄的主子,并不是楚流水。张百龄的兵里有两拨人,十二监与神机营。”

  向执安说“二则,便是他的主子,想逼楚流水出兵,然后等楚流水与我们厮杀一番,再出来算账。”

  海景琛说“细细想来,神机营虽然一直盘桓在我们身侧,但是真说碍事的话,我倒是觉得,只有太子与二皇子。”

  向执安看着海景琛说“我到现在也不知,神机营与督察院,都站哪一头。”

  海景琛看着莳州方向说“等莳州平定,就能明白缘由了。”

  向执安笑了一下说“景琛,我与你打个赌吧,就是赌点赌啥呢?”

  杨叔拿着银缎上来给海景琛加衣,向执安说“杨叔,怎没想着给我拿一件?不行我派你去守棉州吧,让毛翎过来,毛翎可不会厚此薄彼。”

  杨叔也不管他,给海景琛披上,说“主子,毛翎天天跟在裴部后头,还跟不愿意来棋州跟你。”

  向执安啊了一声说“这么一说,是挺久没见毛翎了。毛翎为啥这么乐意跟裴部待在一起,两个人都闷头闷脑的,一天都做什么?”

  杨叔给海景琛系上结,又给掸了掸,又跑了。

  向执安说“怎么话都没说完就跑了?”

  没一会儿又来了,桌椅鸟。

  向执安一脑门子不适说“我连个椅子都没有?”

  杨叔温声说“海先生体弱,正是倒春寒,昨晚上还咳嗽了。主子身体这般好,多少也算个武将,怎的还与先生这样的书生计较?主子你就坐块砖得了,不然我一会儿还得搬。”

  海景琛正色道“休胡诌,没规矩,主子坐吧。”

  向执安让海景琛坐,说“跟杨叔斗斗嘴,景琛莫放心上。我坐这摇椅头晕,你坐便可。刚刚说到哪了?”

  杨叔搬来两块砖,围着小桌喝茶。

  杨叔说“毛翎他哥,就是从前战死下奚的那个,以前起战事的时候,裴部知道,还与裴部喝过酒。”

  向执安说“那可巧了。”

  杨叔说“不止呢,年纪也相仿,就跟毛翎他哥一样大。”

  向执安说“当年若不是毛翎哥哥战死,毛翎也不会对下奚跟盗卖军械一事这么大敌意,轻易就被太子蛊惑了。”

  杨叔说“毛翎那个闷小子,天天与裴部讲他大哥,要么就讲主子,没别的话。”

  海景琛捧着小盏说“主子,你觉着裴部如何?”

  向执安双手合拢,上下转动着拇指,说“是个忠的,但是他弟弟在督察院,怎么着还是有点儿不干净,但是督察院现下还是与我为善,挑不出毛病。”

  海景琛偏头说“主子对崔治重怎么看?”

  向执安朝杨树微微点头示意,说“当年啟骛问过聂老一样的问题,杨叔还记得吗?”

  杨叔说“记得,摸不着头脑。聂老说对世子说,崔治重的话,一句也不要信。”

  海景琛笑起来,眯着眼说,“能让聂老这般评价,崔治重是个妙人。”

  向执安给大家倒上茶说“所以我与崔治重还真是,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只要裴部还在营里,得我重用,崔治重就知道我的诚意。裴部是我与崔治重的平衡。”

  海景琛又问,“那世子当时可问了楚流水?”

  向执安喝了一口茶说“自然问了。”

  海景琛问杨叔“那你还记得聂老怎么说的吗?”

  杨叔说“泥鳅。”

  海景琛咯咯笑,说“泥鳅?”

  向执安说“聂老还真是这么说的,说完那天,杨叔还鬼使神差的买了泥鳅,所以记得很清楚。我记得啊,聂老说‘呼风唤雨之人必能遮风挡雨‘。”

  海景琛说“亦正亦邪呀!一只泥鳅,一只守宫,郃都真是日日都可唱戏了。”

  向执安扶正海景琛的唯帽,说“戏台子快开场了,让他们先唱起来,暖暖场子。”

  海景琛与向执安一起下城楼,说“再等等吧,郃都现在还不够乱,等死个要紧的再进去。不然也是他们占我们便宜。”

  向执安说“我倒是愿意等,”回头望莳州方向看一眼,说“只怕莳州不愿意等。”

  “不过,也不知今年的郃都,还玩不玩春猎了。”向执安望着脚下的台阶说。

  “按郃都这臭不要脸的样儿,多半是要办的,年年都办,晟朝只是内斗,又不是换了他姓来做王,百姓死不死,他们可不管。”杨叔说。

  “这次的春猎,怕是有好戏。”海景琛说。

  ***

  下了楼看见有人在这倒春寒的时候光着膀子刷马,刷的是向执安的那匹白马,这马是毛翎养在棉州的,从小马驹养成现在这么大,也是裴部训的,他两当时从棉州将这马儿牵过来时候,毛翎摸了又摸,眼都红了,还是裴部嫌他丢人,骂了两句。

  杨叔又跟上去也想要匹小白马驹,养起来送给海景琛,又被毛翎敲了竹杠。毛翎当时还在说“海先生连马都骑不了,只能坐马车,你给海先生养马做什么,还得训,麻烦的很。”

  裴部敲了毛翎一个脑壳崩儿,毛翎才闭嘴了。

  就光一个背影,向执安就知道是谁了。海景琛与杨叔跟着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骛郎怎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迎迎你啊。”向执安又露出笑,挽上了赵啟骛的手臂说“怎一来就在刷马?也不来找我,这马儿还比我要紧?”

  赵啟骛将最后一桶水倒在地上,说“别人刷的不如骛郎刷的干净呢。”又将衣服穿上说“看你们在谈事,就想着等等你,我过来就听说莳州挺乱,你应当忧心这个,我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