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47章 埋祸

  郭礼连换裤衩子都得安建伺候,换了一身袍子,带上烟墩帽,按灭了烟斗子,又吃了个甜豆,往御书房去了。

  太子正跪在外头祈福,皇后娘娘挨着近了些,过了皇后娘娘,秦诛正在做法,皇帝身上贴满了神煞,洒满了兰烬,秦诛嘴里念念有词。

  郭礼跪在皇后娘娘身边,郭礼磕着头轻声说“唐堂镜做不来那差事。”

  皇后娘娘未动声色,伸出手郭礼赶紧前去扶起。皇后娘娘最近越发胖了,起身的力道都大了许多。

  往外走着,郭礼扶着娘娘跨过了门槛。皇后娘娘开口说“怎那贱人的孩子还未死。”

  郭礼赶紧跪下磕头,说“实在是那向执安看管的跟眼珠子似的,那屋子围的跟金汤似的,上次派了人去应州找,那屋里十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娃娃,那就挨着下奚,咱的人也不敢动手。”

  皇后娘娘说“怎的本宫还怕他姜满楼一个老匹夫不成!”

  郭礼依旧苟着身子跪着,说“我倒是看那教书先生,像个旧人。”

  皇后娘娘说“莫非那聂远案还没死?”

  郭礼说“是…有人保他出郃都。”

  皇后娘娘“也没什么气候了,聂远案变法失败,早失天下文人之心。他活不活的,也不要紧。”

  郭礼说“二皇子的母家舅舅,在下奚管着神机营辎重,上回还到处筹粮,这会儿秋收,也得忙活起来了。”

  皇后娘娘说“他刘懿尤怎么跟我的懿及比,去,想想法子,让这神机营乱些。神机营驻下奚的人既不能为我儿所用。那留着也没什么用,姜满楼估计得谢谢你了。”

  郭礼这会儿终于站起来,将拂尘偏向一边,继续虚扶着皇后往前走。

  皇后娘娘说“那卫州如何了?”

  郭礼说“看着与向执安不和。”

  皇后娘娘说“那周广凌是个好的,你拿我私账给拨一拨,天要凉了,将士们该穿缓和些。”

  郭礼说“只拨了周广凌一个,怎么着也能摸出娘娘的心思。”

  皇后娘娘说“剿了棉州的匪,本宫也高兴,拔了蛀虫,皮肉总是会痛的。”

  郭礼说“那神机营若是两头都夹他,娘娘再伸个手,那楚流水也是个懂门道的。”

  皇后娘娘说“嗯…得吃些痛才知道谁是主子,陛下就是给他们惯坏了。”

  ***

  海景琛的摇椅被杨叔挎着,又顶着个台面,脖子上还晃了个布兜。走前向执安说要修通与上梁的跑马道,睢州棉州的常备军都在这块儿忙活。

  杨叔将摇椅摆好,又放上个小台,从布兜里掏出茶杯,擦擦手又给倒上了茶。

  海景琛坐定,毛翎跟裴部走来。

  海景琛说“裴统领,你怎的也来做活。”

  裴部作揖,说“我在睢州闲着也没事,过来热闹热闹,办正事心里舒坦。”

  海景琛说“快坐下来喝杯茶,主子要是知道我在这使唤裴统领,又要没收我的茶。”

  裴部一饮而尽说“主子抬举了。”

  海景琛说“我这还是头一次与裴统领说话,那日在城墙上,也未与裴统计说两句。”

  裴部说“那日事忙,我也不周到了。”

  海景琛说“主子等了裴统领多次,在卫州花了许多冤枉钱,还去那赌场下面等裴统领。”

  裴部笑了笑说“主子抬举了。”

  海景琛说“二当家极力推荐的,总是不会错的。”

  裴部说“若当时不是二当家一力支撑,裴某早就被彭元的小舅子拢完了山寨,就留个虚名了。”

  海景琛摇着扇子,说“主子虽信你,我却不信。”

  裴部也不看海景琛,说“信不信也没什么紧要,这把年纪了,也做不了什么了。”

  海景琛说“棉州那花楼,是裴统领烧的吧?烧了花楼,这些妓子当然无处可去,自然能到主子眼下,裴统领与卫州摩擦多年,周广凌家里那点事儿裴统领早已摸清,我若是裴统领,我便从棉睢卫交界走,出睢州,绕过卫州去絮州,絮州好啊,也能保命,若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北上去益州,益州有钱,总能谋个差事,何必将睢州搅得内乱,与我们共同演这出戏。裴统领啊,你想要什么?”

  裴部放下了茶杯,揉搓着手说“二当家是我弟弟。”

  海景琛震惊了一番。扇子也不摇了。

  裴部接着道“我当时与弟弟在战事中走散,我流落棉州,受棉州当时知府大恩,后有土匪起势,我视知府老爷为父,在他手上讨活计。直至一日,说知府老爷死于匪帮,我找去匪帮索命报仇,却见那老爷就是匪帮一把手。”

  “我当时年少,吓得大气不敢出。都说棉州土匪连官老爷都敢杀,卫州刺史就在那时卸职,后来了周广凌,我以为周广凌会剿匪,没想到神机营与十二监早就将棉州视为废地,将一切不能露面的东西都藏于棉州。军械,军粮,女人,连皇上的妃子都扔来棉州。”

  “我去求周广凌剿匪,他说兵力有限,让我也寻些人。我组了个民兵,没想到那睢州的彭元以剿匪为名组民兵,又是抢掠富贵人家的钱银,他们压根都没剿。我就带着我在棉州的民兵,杀进了知府的寨子,知府死了,以为安定了,结果彭元那厮为了以剿匪为名继续收刮钱财,又放匪进棉,我没有办法,就自立了。反正这个位置总要有人来做,为何不能是裴某?”

  “彭元见我不好控制,才有的四当家。我不愿扩寨,又在棉州开荒,没多久,下面就没什么人了,神机营来剿匪,说是与我交易,实则就是与四当家。”

  “再后来督察院来了,我弟弟才知是我,就留在这寨子做了二当家。直到你们来了。我弟弟本想带我走,裴某在棉州一辈子,裴某不想走。就这样,裴某现在还混上个统领。”

  海景琛说“敢问,宫里来的贵人,藏好了吗?”

  裴部说“死了。”

  海景琛说“怎么死的?”

  裴部说“扔进楼子里,叫人糟蹋死的。”

  海景琛问“裴统领如何得知?”

  裴部说“我弟弟来此就是为了找她。”

  海景琛用扇子点了点鼻子,说“裴统领,刚刚在下有所妄言,请裴统领勿怪。”

  裴部说“先生请我喝郃都的茶了,无妨。”

  海景琛说“没法子,主子的脑袋太多人想要,知根知底的总是好些。”

  裴部说“我喜欢毛翎,像我弟弟。”

  海景琛说”他哥哥战死沙场,是门忠烈的。”

  裴部喝完茶,又找毛翎去一起去做工。

  杨叔在边上说“先生,我也想与你坐着喝茶。”

  海景琛说“你不爱喝凉茶,你该喝酒。”

  杨叔说“你怎知我不爱喝茶?”

  海景琛说“我见你喝我茶了,脸都苦了。”

  杨叔说“这茶贵,给我喝浪费了。”

  ***

  向执安回了棉州,赵啟骛与司崽聂老同去上梁。

  向执安回来见了跑马道已经开始动工,就与海景琛说,“景琛,辛苦了。”

  两人坐着吃晚饭。

  向执安说“唐堂镜做的文书你瞧见了吗?”

  海景琛说“瞧了。唐堂镜上来之后先做的就是丈量土地还与农民,这与聂老还有主子本身的推行的变法一致,但是丈量土地谈何容易,你若不将这朝上的旧臣换上那么一遍,哪怕他唐堂镜赤着脚去丈量,也回不去农民身上。我若是乡绅,我就将荒地给他们,天高皇帝远,只要上头有人,有利可争,怎么也不能输。还有这新上的官贷,由官府借贷给百姓,子钱也比得私人低不少,唐堂镜以为能将百姓子钱拢在手里,做个国富民强。”

  向执安说“我看了些章程,是严苛的压货借贷,或五户八户联保。但是这般的想要快些拿到银钱,若我是官府我便强行借贷以收子钱,我若是巨商,这买卖就没得做了。若再往下之,百姓还不上,国库还得空。”

  海景琛说“这是唐堂镜急需在郃都立业的好招,但也是埋祸以后的杀刀。”

  向执安终于放下了这文书。抬起头来笑着说“景琛啊,说的我都想赶紧让他在郃都施行了。”

  海景琛说“主子该去一趟益州了。”

  向执安拿帕子擦嘴,说“你与我一道,杨叔跟上,毛翎守着棉睢。”

  毛翎说“是!”

  向执安从睢州穿过卫州,橙黄橘绿,赤红枫林。向执安接了一片,塞进怀里。

  鹿鸣早在益州等候。

  商欢见了向执安行礼道“主子。”

  向执安说”路过益州,来看看你。”

  千春楼。

  海景琛将唐堂镜的文书草拟,交于商欢查看。

  看完半晌,商欢开口“益州多商贾,本地子钱低之又低,都有规矩,此法若推,益州必乱。”

  向执安说“那能不能乱的再快一些?”

  商欢说“若想乱的再快些,那势必我们要抽回债钱了。我们若一抽回,百姓便会找官府做官贷,私放银子钱的定要来与官府作乱,再找些流民混在一起,看似能吃个饱,到冬天就要乱起来了。”

  向执安说“商姑娘。若此法推行,就请助我一臂之力了。”

  商欢说“向公子客气了,向公子这番开了棉睢商道,唯独漏过卫州,可是有何想法?”

  海景琛说“卫州地里位置紧要,需得好生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