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34章 庇护

  向执安说“啟骛,这半年,你已经帮我许多,别的事情都该我自己面对的。我若日日都期盼你佑我,你总有一日,要娶妻生子,要走回你本来的路上去。那我又该当如何?”

  赵啟骛懵了“你说的什么鬼话。”

  向执安说“你难道能庇佑我一辈子的?”

  赵啟骛说“有一日算一日。”

  向执安还想说话。

  赵啟骛说“你没完了是吧?”

  骏马颠着二人在街上狂奔,又到了一处河边,马走的慢了些。

  向执安往前坐了些,不与赵啟骛再碰触。

  赵啟骛低头看着向执安颈上的璎珞,又想起罗绮的手掐过他的脖颈,总觉得哪里脏了。

  说不上来。

  实在说不上来。

  赵啟骛想起那句“我害怕”。

  又想起那句“好睡”。

  赵啟骛想起他的疤,他的眼,他的泪,他微微颤抖的肩。

  赵啟骛看到向执安的侧脸,他的眼梢总是藏着冷清,却在见到自己时眉眼弯弯,这会儿看着浸着水意。

  赵啟骛的胸腔隐隐作痛,老是浮着那日他在莳州街头拖着向执安的情形。

  那一里路,成了赵啟骛心里反复被撕开的血痂,扯一次,便痛一次。

  好似咬人的蛇,无声的在胸口蜿蜒,常在最软处,狠狠掐住最嫩的心尖,成了赵啟骛情动之后的最心痛的怜惜。

  赵啟骛说“你刚刚说的话,再问一次。”

  向执安说“什么?”

  赵啟骛说“就一辈子那句。”

  向执安沉默。

  赵啟骛说“快点!”

  向执安还是沉默。

  赵啟骛说“一辈子庇护,”

  “未尝不可。”

  向执安转身瞪大了眼。

  赵啟骛的脸在夜色里,除了他的唇与下巴,什么都看不清。

  偏巧马颠了一下,向执安与赵啟骛靠在了一起。

  赵啟骛下了马,牵着向执安的马匹往前走。

  夜色在夏日间浓重,隐约的落着几粒蝉时雨。

  二人就这么慢慢走

  雨势渐大,谁也没说话。

  到了小院。

  赵啟骛扯住了向执安的手将他拽下了马,一手掐着向执安的腰,将他拖进寝屋扔在榻上。向执安起来的瞬间,他俯身埋头抵着向执安的额头,呼吸渐重,赵啟骛似是拨弄着向执安颈上的璎珞,突然掐住了向执安的脖颈,不似要他死,而是想擦去罗绮的痕,他介意很久了。

  赵啟骛掐着向执安的脖子,就将唇落在了向执安的额头,先是眉心,再是鼻尖,最后到了向执安的唇,向执安被掐的仰着头,任凭赵啟骛的舌在自己的口中胡乱的搅。

  那手终于松开了,抵着他的后脑温柔的索要。“执安,”赵啟骛喊着他,向执安被唤的化成了一摊水,绯色染上了耳。“执安。”

  赵啟骛抵着想想的下巴,又将手指在想想安唇上摩挲,又缓缓的搅弄想想口中的津液。

  赵啟骛抵着向执安,本还想放过他。

  但是想想却在这将要分开的间隙,一声软软的“骛郎”,这又使得赵啟骛的血都热了。他又将想想抱紧了些,顺着想想的手去感受他,“执安啊。”赵啟骛说“唤我的名字。”

  “骛郎,”想想轻声唤着。赵啟骛褪去了想想的薄衣,将想想翻过身去,捏着他的后颈,一送到底。有人发出呜咽的轻声,赵啟骛有些不清醒,不清醒使得他愈发粗鲁,每一次心跳的撞击都像战场上敌军攻城时的撞木,外面的雨愈大,别的声音都已经听不清。

  锋利的牙却衔上了柔软的棉花,脖颈处掐过得每一个地方都会涨起一团意味不明的湘粉。

  向执安在他身上发软,只能顺着摇晃感受着无限的热浪。汹涌的爱意就算抿住了唇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咬着嘴角的向执安更是一种似月般让人忍不住伸手触摸的好景。

  倾泻出的绵软的水碰上坚硬的石,没人愿意缴械,也没人愿意起身,交织着绵密的汗,执安仰着头的璎珞摇晃着在赵啟骛眼里满是挑逗。

  外面雨声遮盖了床板的震颤,没人知道这里的春情。赵啟骛在夜雨将歇的时分,浇透了他的向执安。

  ***

  赵啟骛先醒,向执安枕着他的臂弯睡成一团,赵啟骛将左手垫在脑后,又有种得了宝物的错觉。

  向执安的脸上还留着昨日欢愉的痕迹,浑身的红粉都是赵啟骛的印记。终于看到他的脖颈,心酸到无法言语。

  向执安醒了,似是不好意思,拉高了被褥想把自己藏起来。赵啟骛又回去了那副泼皮的模样,也钻了进来。

  两人藏在被子里。

  向执安说“昨夜……”

  赵啟骛连说,“我昨夜所说,百年算数!”

  “我是说昨夜看到了上梁的瓜,买都买了,被打烂了,没拿回来给你尝尝。”

  “……”

  赵啟骛还要回郃都,就不能再留了。向执安现在是个官身,也得早去军营。

  向执安给赵啟骛穿衣,嘴角带着偷笑。

  “笑什么呢。”赵啟骛拢袖问道

  “笑我自己。”向执安回道。

  “笑我自己,肖想骛郎已久,昨日美梦如愿。”向执安说。

  “你这个坏坯,原早已垂涎世子美色。”赵啟骛顺着他说。

  “我倒是好奇,何时?”赵啟骛问“莫不是见了世子第一眼就无法自拔了,无妨,世子也能懂。”

  “不知羞。”向执安说。

  “我…莳州的时候…对不起。”

  “不妨事,我早就不疼了。”

  穿戴了一番又要离别,不似梨花渡那次去奔未知的前程。

  “怎的我们世子这般混迹声色场,不想…还是个新手。”向执安替他带冠,说“混子装的挺像。”

  “世子这次回郃都便好好学学,下回便不叫你笑话了。”

  “你敢。”

  “不敢。”

  赵啟骛打马离去。

  ***

  向执安只任一个军需官,穿的与平时无异。

  卫军的军需简单,理了一下就顺了。

  与赵啟骛从郃都抄来的数字不差。

  近几日钱银也快到了,征兵的长龙都快排到了城外,本来当兵也就一点铜板,在家里头种田都能得来,但是卫军的兵不一样,打的也不是边陲的那种悍马,剿匪嘛,匪头子杀了就完了。在这操练操练,也吃不得什么苦的。

  因为卫军充军消息的愈演愈烈,睢州的刺史彭元就急了。是若真剿了棉州,那周广凌第一个就要查他的账,他这儿靠的基本都是买路财或者是人牙子勾当,就是把女子卖给棉州的土匪。

  若让卫军真灭了棉州,自己好日子也到头了,所以,这棉州的匪,怎也不能让剿了。彭元通信给神机营,意在让骁骑扮做草匪冲散他们。三两番下来,也就没劲儿了。

  朝廷当时也信誓旦旦要剿,后来不也没下文了吗?

  楚流水看见彭元的折子火就起来了,怎么想的,若是真扮作匪人被那周广凌抓了,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

  征兵日子月余,卫军新充至两万。好笑的是棉州的匪也来当兵,一边烧砸抢掠,一边高喊剿匪,两头拿钱,自己剿自己。

  棉州就在此刻。

  火烧了青楼。

  向执安一笑,“正是时候。”

  被卖过来的女子多是良家的,或是被抢,或是被骗,她们来的时候清清白白,被草匪玩腻之后再卖进楼里。

  有些刚烈的,早就重新投了胎,但是更多的,还是跟其他姐妹拧在一起。

  她们渴望朝廷救他们,也渴望棉州早安定,卫军的阵仗很大,她们以为得了生的希望。

  楼里还有一些活下来的女子,为首的姑娘叫茹姬。茹姬很美,早年就是这楼里的头牌,她被卖进这楼里的故事更是令人惋惜。

  那年茹姬刚到二八,家世殷实,父母为睢州富商,她结识了书生纪生。茹姬满心满眼都是纪生,纪生说等自己有了功名,就要娶茹姬为妻。

  恰逢时局动荡,匪患横生,睢州官府组了民兵队伍就说要去剿匪,钱银不够就要富商捐助,若不捐助,那就治你个与草匪勾连之罪。

  城中富商皆是散尽家财,才得以捡回来一家性命,茹姬家中也不例外,头一次官府还是客客气气的,第二次就是拿着刀来的。

  家中实在无钱了,官府还不放过,茹姬去刺史彭元那告官,嘴上口口声声说的,若彭刺史不管,自己便要去郃都告天家。彭元本来安抚,听完这话直接拂袖而去。

  在接着,茹姬家里就遭了难,父母横死,哥哥为保护嫂嫂也被一箭穿了心,刚生完孩子的嫂嫂被长枪钉在了朱柱上,衣衫不整,受尽羞辱,茹姬想着侄儿,却已经被捂死在了被褥里。

  茹姬因为去卫州告状才躲过一劫。

  茹姬成了流民,混在各处的阴暗角落。

  终于等到了纪生。

  纪生压根没什么才学,去考功名也只是为了骗茹姬给盘缠,他在青楼里流连到兜里空空,才蔫头耷脑的回来找茹姬。

  结果茹姬已经家败,也没什么钱能再供他享乐,纪生也没了以前的温柔。

  茹姬以为纪生是怕自己被别人破身玷污了,才会如此,便说自己身子是清白的。她一直忠贞。

  纪生更厌恶了,自己本来还未往那方面想,茹姬就非要这么说,怎么都有点此地无语三百两的感觉。

  纪生捏着茹姬的下巴端详,心生奸计。

  纪生假意与茹姬相依为命,说去棉州投奔舅舅,这一去,茹姬就被卖进了楼里。

  茹姬美啊,自然是能卖上个好价钱的。

  纪生拿了钱之后又开始享乐,后又结识了一些草匪,去了匪窝。

  茹姬在楼里没被当人,妈妈检查了身子发现茹姬竟还是个雏儿,高价就要拍卖茹姬的初夜。

  茹姬任人打骂,就是不认,无论如何。就是不从。楼子里欺负人的本事太多了,干你三天不让喝水都是轻的,十藤条下来再给你倒上盐水也是有的。她想一死了之之日,窗外礼乐荡天,纪生身着喜服,高头大马,娶亲之乐,绵延不绝。

  那日,这楼里横空出世了一个花魁茹姬,坐在堂上抚着箜篌,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渺渺兮若轻云之蔽月。

  茹姬百般妩媚,婀娜多姿,又是白璧无瑕,飞泉鸣玉。

  以棉州以来最高是价,卖掉了自己的初夜。

  再后来,茹姬庇护新来的的女子,施舍无家的孩儿,宽解轻生的末路之人。

  这次的火烧青楼,也是因为这里的女子知道太多的烂糟事,究竟这火是谁放的?不得而知。

  只知那夜整个棉州的街上都飘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坠楼的女人流的血都染了半条街。那夜叫喊的女声,使得棉州都要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