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22章 翻墙

  姜清今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脚踹开了门。姿势与赵啟骛一般无二,真该是嫁给赵家的好苗子。

  “向公子既是我姜家的贵客,也不需毛指挥使在这招待了。”姜清今今日穿了铠甲,父亲收城,她今日在这守城。

  姜清今的守卫是个机灵的,知道了毛翎去找向执安,准没好事。

  神机营现还是得听令于下奚郡,讨了个无趣,将手抱在脑后,吹着口哨走了。

  “受惊了向公子,我来晚了。”姜清今满脸的不好意思。

  “谢过姜姑娘,给你带的东西,可还喜欢?”

  能不喜欢吗,赵啟明知道向执安要以上梁的名义给下奚拿钱。攒了一堆要给姜清今的物件,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说他送的。

  “啟明可好?”

  你看,人家啥都知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向执安这是实话。

  姜清今说“啟骛给我传了信。说这下奚多有人要与你不利。说向公子一路不易,万不可让你出差池。”

  “又欠你了。”向执安心道。

  ***

  许是那日猴血的刺激,向执安天天都睡不好,尤其是那句上一只猴子姓向,听得向执安回去呕了好几日。睥肺心肝都要吐出来了。向执安做了一个亢长的梦。

  长姐很美,对向执安更是疼爱。长姐生产那日,家里坐立不宁,太医都频频摇头,再生不出来,可能一尸两命,长姐虚汗涔涔,脸色惨白,闭着眼睛喊“娘,娘。”

  太医看芫妃娘娘快没了气,赶紧派人去叫向夫人,向夫人刚从军械库回来,一手的油污,听闻向芫不太成了,向来倔强的母亲愣是差点跪了。

  父亲都一日没用饭了,向执安跪在祠堂里祷祝,愿意将自己所有的福禄寿换长姐今日生产安宁。

  稳婆跑进跑出,长姐打湿的血帕扔的一地都是,皇上不能进去产房,只听得芫儿渗人的喊叫。

  “娘啊,娘啊”…向夫人赶到,向芫已经睁大了双眼,向夫人抱着芫儿,握着她的手,向芫爆出惨烈的喊叫,迎着那日第一缕霞光,司崽的啼哭登场。

  向家有喜,诞得龙嗣。唯二不高兴的就是皇后与二皇子母妃了。但是沉了这多年的后宫骤然热闹,那次的家宴里,父亲畏畏缩缩的给自己的女婿磕着头。磕着磕着,父亲的头掉下来了。

  没了头的父亲转过来要拉向执安的手,向执安害怕的往后躲,长姐的声音响起,“执安,这是父亲呀!”

  向执安往鞋边一瞅,长姐的头滚了过来。皇上似乎什么都没看见,还在拍手称快“好啊,好啊!一家团圆。”

  向执安吓得倒在地上节节后退,“爹!娘!长姐!”

  太子拿着匕首站在向执安面前。

  “好久不见啊!”

  向执安高烧昏迷。

  梦中有人轻轻擦着自己的手心。

  他说“执安,快醒醒。”

  你是谁。

  向执安迷糊着睁眼,看不清。使了使劲。还是看不清。

  向执安高烧不退的消息让毛翎很舒服。“小子,净会说狂话,还不是一回去就病了一场,小杂种,跟爷吆五喝六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

  ***

  赵啟骛回了郃都,做了把司官,前几日向执安给下奚送钱的消息闹得沸反盈天,督查院查上梁下奚的密报更勤快了。

  情报司最烦的就是查上梁与下奚的通信,面前十封信件,他们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什么。

  第一封,赵思济说“我媳妇真是太漂亮了,今日有画师作画,公主沉鱼落雁,特来给你瞅瞅。”

  姜满楼说“谢谢。滚。”

  第二封,赵思济说“我媳妇今天回了家,多日不见,更是一笑倾上梁。”

  姜满楼说“恭喜。滚。”

  第三封,赵思济说“向执安……”

  可算不用看那恶心的秀媳妇了,情报官终于在这堆山码海的情报里找了点有用的东西。

  信上写的是“向执安好看吗?”

  姜满楼说“好看。滚。”

  情报官真是蹬脚锤墙,晚上提督回来,拿什么上报。

  赵啟骛的腰牌没下,依然自由进出督察院,这是崔治重给的特权。

  截下来的信中,赵啟骛也见到了第三封信。

  父亲怎可能去问向执安好不好看,世人都知赵思济没个正形,没正形的人真能一年就打下三城?

  父亲的意思,应该是向执安安全吗。

  但是赵啟骛也不敢多想,现在虽然还有一半身家为向执安续命,但是若上梁或者下奚将向执安杀了,拿他的头给下奚死了的三万军民偿血账,那朝廷也就知道,此番上梁下奚不过是在与向执安斡旋。

  姜满楼的脾性不太可能,他刚得了这万人的眼珠,若是这样飞鸟尽良弓藏,不是江满楼的行事。

  江满楼的为人,是向执安派杨叔先去的理由,也是赵啟骛能放向执安去下奚的底牌。

  但是赌人性,谈何容易。

  人心唯一不变的就是瞬息万变。

  身在局中,谁又不是赌徒。

  崔治重悄无声息的走到赵啟骛的身后,拽走了他的信件,看了一眼便还给了赵啟骛。

  崔治重说“嗯…下奚,姜满楼,你倒是给他找了个好去处。但是到底好不好,还得看楚流水跟郭公公喜不喜欢这小子。”

  赵啟骛拔腿出门,架了马,便往下奚去。

  神机营驻下奚的指挥官姓毛,偏巧太子的乳娘也出自毛家。

  赵啟骛后背一身冷汗,虽然找了姜清今庇护向执安,但是姜清今毕竟是个女郎。

  飞驰到应州已经后半夜,大喊着让守卫开门也没人应答,赵啟骛可不能让向执安死在下奚!

  他这般信任自己,若是死在了下奚,赵啟骛真是想都不敢想。

  赵啟骛翻墙进城,动静太大,被守城的卫兵以敌探抓进军营。

  本不想暴露身份,这下也没招了,“老子赵啟骛!”

  混军营的谁不知道赵啟骛这混子,连送个军饷都能走错路到丹夷去,白白送了三车粮草,还自诩“审时度势”。

  混子翻墙,翻的还是下奚的墙。真不愧为赵啟骛。

  那抓是抓不得了,报了姜清今,便给放了。

  太晚了,姜清今就不便见上梁世子了,尤其还是夜半翻墙的上梁世子。

  赵啟骛不依,吵着要见姜清今。

  手下人也不敢真下手,赵啟骛翻了姜家内宅,大喊“向执安在哪?”

  这混账真是,大半夜强闯女子闺阁,真不愧是出了名的有病。

  传来姜清今的声音“凌南大街,挂着牌呢。”

  “多谢。”赵啟骛又一溜烟往外跑了。

  抢了匹马,就赶到了这新落的小院。

  鹿家的亲卫看着这打扮,也知是向执安的“骛郎”了。

  亲卫甲“世子与公子的感情真好,这上梁人都敢来下奚偷看公子。”

  亲卫乙“我看这可不是偷看,而且他又没带兵,有什么不能来的。就他赤条条的一个人,传去郃都也无妨。”

  赵啟骛折腾了一夜,终于看到了梦魇中的向执安。

  “执安!”“向执安!”

  “快醒醒!执安快醒醒!”

  看着向执安没少胳膊腿,新落的小院还挺别致,怎么看都像梨花渡的汤屋的感觉。

  赵啟骛松了一口气,茶还没往下顺,向执安就发抖的不行。

  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平常这么镇定的人儿居然害怕得抖成个筛子。

  赵啟骛的手刚要抚去向执安脸上的冷汗。却被呓语中的向执安一把抓住了手。

  向执安发了高烧,赵啟骛的手又是冰冷,摸着总感觉缓解了些。

  赵啟骛拿来酒给他擦手心,脚心,帕子蘸着酒在他手腕脉搏处轻擦,说“怎么办啊你说,世子真是你娘了。”

  向执安沉沉睡去。

  赵啟骛看着向执安无事,这各中人面兽心的血盆大口也总需向执安自己面对。上梁世子在这,面子是有的,但是真要做起什么来,也真的束手束脚。

  赵啟骛再混,也不好在下奚的地盘拿自己个儿当个主子吧。

  赵啟骛掖了掖被子,靠在床边,困意袭来。

  用过了午饭,向执安的高烧退了不少,但还是未醒,赵啟骛问了夫子,说毛病不大,许是水土不服,司崽见了赵啟骛来了倒是高兴,“二舅舅!”就冲到了赵啟骛跟前,赵啟骛将司崽扛在肩上,在院里跑了两圈。

  赵啟骛该走了,又不想向执安知道自己来过。向执安家的军资下奚得了多少,上梁也得了多少,已经占了向执安很大的便宜,况且,这般冒失的找来…

  “这也太害臊了。”

  与众人说的是,贸然来下奚,传出去很不合适,请大家缄口不言,忘了昨夜。

  世子请大家喝酒,哪有不应的道理。

  晚间,赵啟骛启程回了郃都。

  等向执安醒来已是第二日。

  “舅舅,你睡了好久。”司崽托腮看着向执安,这大半年,司崽高了许多。

  “舅舅,司崽想吃糖葫芦!”

  向执安感觉自己好了不少,甚至不是不少,是很多。向执安梦中,亲手用匕首割开了太子的脑袋,这让向执安神清气爽。

  翻开被褥的时候,一片青羽随被扬起,向执安在一片掸起的灰尘中,掌心接住了羽片。

  “可有人来过?”

  揣着答案问题目。

  “公子一直在睡,没有客人来过。”

  又不是没有主人来过,也不算撒谎,更不算不忠。

  向执安没什么力气,敞着白衣陪司崽上街。应城是繁华的,但是因为打仗的关系,这儿的物价比郃都的还要高。

  司崽得了糖葫芦,自是笑得欢。

  “司崽,家里来过人吗?”

  “二舅舅说他没来过。”

  真是个好孩子。

  与向执安一般聪明。

  向执安笑了,梦里的那声“执安”,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