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嬴封怕他掉下去,又不敢强硬大力,只得连忙又将他揽回温暖的炕上,“好好好,不去,我们不去,哥你别动,哪儿疼,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嗯?”

  黎狗儿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吃力地挪进了床里侧,拉过被子盖住身子,“我,我没事,你出去……”

  “哥……”

  “你出去!”

  黎狗儿带着痛苦的哭腔。

  嬴封站在床边无措,沉默了一瞬,咬牙出了房门。

  “妈的!”

  客厅里,嬴封压抑着声音暗骂,狠狠踹了一脚空气。

  转了两圈,嬴封抬手挠了一把脑袋,余光却瞥见自己布满青筋的手臂蹭上了一抹红,心里一咯噔。

  黎狗儿受伤了的念头疯狂冒出来。

  “焯!”嬴封险些失去理智,扭头冲向房间,却在门口听见黎狗儿咬牙痛苦的闷哼声,脚步戛然而止。

  黎家村的人都说黎狗儿是怪物,不男不女的怪物……

  嬴封突然想到什么,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偷偷绕到后院,透过窗户缝隙悄悄往里看了一眼。

  屋里,黎狗儿果然小脸惨白,忍着疼,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换下染血的薄棉裤……

  嬴封只扫了一眼,噌地转身,傻愣愣走回客厅,脑海中一直放映着黎狗儿白皙的双腿和肉乎乎的屁屁……

  “艹……”嬴封喃喃骂了一句脏话。

  “嘎吱……”

  屋里,衣柜打开的声音响起,将嬴封惊回神。

  嬴封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柴房和厨房炊烟袅袅,嬴封手里端着一大碗热乎乎的红糖姜煮鸡蛋,小心翼翼敲门,“哥,我……”

  话到嘴边,嬴封抿了抿唇,撒了个小谎,“我刚才想煮一口甜汤喝的来着,可是好像煮错了,怎么办啊哥,这个汤难喝,可我又加了鸡蛋,浪费了怎么办?”

  “唔……”黎狗儿咬牙将染血的脏裤子藏进被窝里,挪到床边床边,“进来吧,给我喝。”

  “那……”嬴封紧张地咽咽口水,小心翼翼推门,“那我进来了?”

  黎狗儿强忍着疼,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些,虚弱地笑了笑,“哥哥,你煮了什么啊,很难喝吗?”

  嬴封小心翼翼将热辣辣地红糖姜煮鸡蛋放到小桌子上,殷勤地翻出几个大枕头,垫到他后腰处,“是,是啊,哥,我就尝了一口,这玩意儿又辣又甜,加了鸡蛋也不好喝……”

  黎狗儿试探地勺起一点儿,尝了尝。姜的辛辣混着红糖的香甜在口腔炸开,滋味儿并不奇怪,反倒十分驱寒。

  碗里,棕色的红糖水漾起波纹,碗底窝着一个未弄散的鸡蛋,与几片老姜片撞在一起,好看有食欲。

  黎狗儿眼眸微弯,“哥哥,你不喜欢甜腻的东西啊,这个可能太甜了你喝不惯。不过怎么今天想起来要煮甜汤喝了?”

  黎狗儿一口一口地喝着,嬴封在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后脑勺,脑海里闪过那肉肉的屁屁和两条结白笔直的腿,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就,就……”嬴封的眼珠子左右乱瞟,“就是突然想吃点甜的……”

  “唔……”

  黎狗儿倏地吃疼,捂着肚子揉了揉,强装正常地吃着碗里的鸡蛋。

  嬴封蹙眉,突然扭头出门,“哥,我刚烧了艾草水,看天儿今晚可能会冷,怕是要降温,我们趁下午暖和,早些洗澡吧。”

  “嗯?”

  黎狗儿从碗里抬头,“这几天都挺暖和的啊……”

  怎么会突然转冷了?

  “哥我给你把热水提去浴室了啊,艾草水驱蚊的,你昨天不是跟我说家里好像有蚊子把你脖颈咬红了嘛,艾草水不多,我们多洗几天,这几天就不泡澡了……”

  嬴封提了三大桶调好水温的艾草水到浴室,小心翼翼将他们常用的纯白色毛巾换成了不易留下血印子,看不出来的粗布毛巾,又额外放了大半浴缸的温水,旁边放上洗衣服的皂角。

  在浴室磨蹭了许久,给足他找东西和转移衣服的时间,嬴封在干净的浴室地上铺上毛巾,用热水浇热,才出去。

  屋里,黎狗儿慌慌张张抱着换洗的衣服,里面抱着那条脏裤子脏毛巾,“我,我现在就去洗澡……”

  嬴封连忙点头,“哥,你别泡澡啊,艾草水驱蚊效果都不怎么好,你一泡澡就没什么效果了……”

  “我知道了……”黎狗儿惨白着小脸,慌慌张张踢掉拖鞋,踩进浴室。

  脚下的毛巾柔软温热。

  黎狗儿低头一愣,呆呆站在浴室里,怀里抱着衣服,棕色的艾草水水汽氤氲,熏得他心脏酸软。

  嬴封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儿疼,可是他这么隐瞒,欺骗嬴封,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是这么不堪且肮脏的人,那……

  黎狗儿瞪大双眸,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哥?我刚才不小心把茶水倒床上了!”

  嬴封将黎狗儿的薄棉袄放到浴室门口的架子上,小心翼翼,“我把你的衣服和床铺都弄脏了,我给你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你待会儿穿啊,我把弄脏的衣服和床单洗了。”

  “啊,啊……”黎狗儿连忙回神,擦了一把眼泪,忍着疼,开始洗浴。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嬴封缓缓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盆里满满一盆染上了些许血迹的床单、被罩和衣服,迅速抄起皂角,抱起木盆,往河边走去。

  一个小时后,嬴封推开院门,黎狗儿正好洗干净,浑身冒着热气,粉嘟嘟地推开浴室门出来。

  “哥,你洗完了?”

  嬴封轻笑,将木盆放到晾衣绳下,连忙走过去接走他手里的小木盆,“我来晾衣服,你先回房去躺会儿。”

  “可……”黎狗儿犹豫。

  “去吧。”嬴封走向晾衣绳,“肚子饿没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黎狗儿悄悄摸了一把藏在身后已经脏透的棉花布带,一边往屋子挪,一边摇头,“没,没有,没饿……”

  “林大贵早几天跟我说,他要给我们送些家里酿的甜酒酿过来,我看看他下午来不来,我给你煮甜酒鸡吃好不好?”

  黎狗儿点头,见他没看见,连忙补了一句,“好”,扭头就跑,“那,那我先回屋了……”

  “好……”

  嬴封等了一会儿,才回头。

  院子里,阳光正好,春风不燥。

  今年的春天没有降水,老天连蒙蒙细雨都懒得敷衍。成日成日的干旱,导致河里的水开始干涸,水位下降,将将露出河道。

  嬴封寻摸了一个晚上,到了河流上游,在干净的泉眼出水口,装了大半个空间的水。

  以前他独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懒得去囤积什么东西。现在不一样,他已经有了黎狗儿,无论是什么,他都要尽早打算。

  “封哥?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儿了你都不应。”

  院外,林大贵举了举手里的大竹筒,笑嘻嘻,“我们家今天刚起的甜酒酿,贼甜,封哥你给嫂子搞点儿尝尝,这玩意儿放两片姜,放几块鸡肉,再来一撮撮红糖,这么一煮开,嚯,坐月子的小媳妇儿喝这个大补!”

  嬴封将最后一件衣裳挂上晾衣绳,擦着手去开院门,“谢了,正好需要。”

  “正好?喂不是吧封哥,嫂子他,他怀孕了?”

  “没有。”嬴封接过竹筒,扫了他一眼,“这几天晚上不出去了,我有事儿。”

  “诶?!”林大贵震惊,“不是,封哥,我们这隔一天出去一趟已经很松动了,你这怎么还……”

  “封哥,咱家是有什么事儿啊,有没有我们哥几个能帮上忙的?”林大贵的小弟看他眼色。

  “是啊封哥,出什么事儿了,还是嫂子怎么了?难道是嫂子不让你出去?”

  “啧!”

  嬴封睨了那帮子乱说话的人一眼,抿唇沉默了一瞬,蹙眉小声,“你们,你们媳妇儿生理期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

  “媳妇儿?生理期?”

  “阿这……”

  几个大汉不好意思地挠头,“这,我这也还没结婚,我都不知道啊……”

  “我倒是结婚了,可是女人有生理期那玩意儿不是,不是天生的么,怎么还需要人去照顾了?”

  “我,我也不照顾……顶多就是那几天不碰她,等过了就好了,嘿嘿。”

  “那个,没啥经验啊,从来就没听说过还需要照顾生理期的女人……”

  林大贵和一帮子小弟都懵。

  嬴封,“……”

  林大贵挠着后脑勺,“难道是嫂子生理期,不舒服了?要不,要不多喝点热水?”

  嬴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冷声,“滚!”

  “好嘞!”

  林大贵不敢触他霉头,带着一帮子小弟拍拍屁股,马不停蹄地滚了。

  像嬴封这样宠媳妇儿的老婆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遇上与他媳妇儿有关的事儿,那可千万别有异议,一切以他媳妇儿为重就对了。

  林大贵都摸透了,所以滚得头也没回。

  嬴封拿着装了甜酒酿的大竹筒,无奈回了客厅,“哥,林大贵给我们送甜酒酿来了,你想吃几碗,我给你煮?”

  “……”

  得不到回应,嬴封动作微顿,慌忙推门进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