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抢救,祁浅终于醒来,看到自己的一些鳞片呈灼烧状。几枚鳞片变成了灰色,在其他银白色鳞片中极为显眼。
“人已经被处理了。”于柏拍着小人鱼的手。
凶手是最近才进人鱼保护繁育中心的一个实习生,半夜往祁浅的水池里倒了对人鱼极其有害的呤药。
于柏蹙紧眉头,这实习生必然不是单打独斗。
不说那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呤药,就说他一个实习生,若是没有旁人帮助,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祁浅的房间。
见祁浅毫无惊惶之色,于柏有些无奈。
这傻乎乎的小人鱼,还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种险境呢。
于柏又叮嘱他一番,才离开去忙别的事。
祁浅心里想的则是,难道主角攻动手了?
书上说小人鱼后来被主角攻暗地里弄死了,不会就是现在吧。
那自己没死成,主角攻会不会再动手呀?
祁浅战战兢兢过了几天,很是小心翼翼。
经此一事人鱼保护繁育中心加强了安全保障,无事发生,祁浅这才稍稍放下心。
但大事不来,小事不断。
祁浅之前以为人鱼保护繁育中心里的人都很好,现在发现也是有例外的。
听到有人嘀嘀咕咕骂自己,祁浅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原来他是薛少将的崇拜者,骂自己居心叵测,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额……
那人没发现说的话被听到了,骂完就离开去忙别的事。
第二天祁浅就见到了昨天骂自己的人,今天他来给自己送饭。
把托盘重重地放在水池边的矮桌上,丁管杰轻嗤一声。
祁浅见食物散乱着,明显被人泄愤地动过。
见丁管杰一副鄙夷模样,祁浅开口,“有什么事吗?”
丁管杰终于忍不住当着他的面骂出声来,和昨天骂的那些没什么两样。
祁浅其实很不理解他如此义愤填膺,因为人鱼保护繁育中心的人知道领走人鱼的规章,也能明白小人鱼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错事。
丁管杰如此愤怒,属实是迁怒了。
“你对薛少将和冯白凡的婚事怎么看?”祁浅随口问道,游向水池边的餐盘。
丁管杰明显比刚刚还愤怒,气得脸都红了,但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得,还是个欺软怕硬的。
对薛枫有异于常人的狂热崇拜,厌恶一切接近者,但又对自身的安危有着极高的敏锐度。
不敢说任何冯白凡的坏话,而是跑来骂自己一个没有选择权的小人鱼。
看着丁管杰愤愤离开,祁浅拜托于柏检测一下餐盘中的食物。
乱糟糟一团,明显被动过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敢吃。
祁浅吃掉新送过来的食物,就看到于柏拿着检测结果走来,“没毒,但有没有加什么无关痛痒但恶心人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对结果毫不意外,祁浅猜测丁管杰也不会真的明目张胆下毒,丢掉这份工作。
这些天来,祁浅已经把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在即将无聊到冒烟的时候见于柏来找自己。
只是,他的脸色有些复杂,似喜似忧。
“祁浅,有人想要你了。”
祁浅感觉自己像是菜市场的大白菜,终于被人挑中了。
“只是,那个人是个疯子……”
见祁浅愣住,于柏也有些愧疚。
姐姐和常家相熟,当初自己拜托她帮忙处理流言的时候把祁浅的事情都详细告诉了她。
没想到她后来联系了常家,问他们要不要尝试申请将祁浅小人鱼接出来。
常家次子常疏晏战功赫赫,只是后来重伤,连小人鱼的歌声也无法修复其精神力。
因此常疏晏没有了申请资格,只得默默捱过无尽的痛苦。
距离当初重伤,已经两年。
常疏晏也因为精神力动荡,成为了疯子。
当初人人敬重的常元帅,如今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只有他发疯伤人的模样。
“姐姐她……说常家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你被常疏晏伤到。”
于柏其实私心里想让祁浅去常家。
他很崇敬常元帅,而且常家待人真的很好,小人鱼去了不会受到委屈。
更重要的是,祁浅小人鱼被冯白凡盯上了。人鱼保护繁育中心也许无法保护他完好,常家一定能。
不选择常家的话,其他有资格申请人鱼的,基本上不会要祁浅这样被人针对着的。
普通人看到的是祁浅小人鱼不堪的传言,那些上位者看到的则是一个信号,选他就会招惹麻烦的信号。
常家不怕麻烦,他们只想要让儿子在最后的日子少些痛苦,在小人鱼的歌声中平静走向死亡。
只是,不知道祁浅是否愿意。
当初常元帅战功赫赫,威望极高。
可这两年来,他只有骂名了。
即使于柏心底里相信常元帅,祁浅小人鱼会不会信呢。
于柏想劝几句,突然听见祁浅道,“好。”
“真的确定吗?”于柏有些不可置信。
祁浅点头。
“怎么这么草率就确定了呢?”于柏倒是急了。
“你刚刚说他们不会伤害我呀,这就够了。”
于柏险些哭出来,因为祁浅对自己如此笃定的信任。
他还有些负罪感,因为他并没有亲自确认过常元帅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伤害祁浅。
于柏又跟姐姐发消息,听到她再三保证后,才抬起头,“好,我去办。”
祁浅挥挥手,看他走远。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选常家了,也许有相信于柏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人鱼保护繁育中心也不再安全。
书中其实没怎么提常家,但三言两语中,祁浅就是觉着那里不会伤害自己。
又过了十几日,祁浅真的被送到了常家。
从人鱼保护繁育中心到常家的搬运过程,祁浅还是不适应,有些蔫蔫的。
车辆抵达常家,还没进门祁浅就看到门前站着的那几人,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是小浅来了吧?”
看到他们满是欣喜地走过来迎接,祁浅只觉受宠若惊,他之前还以为像薛家那样对自己冷淡相待是正常态度。
水箱被搬着来到一个收拾妥当的大房间,祁浅一眼就看到那个水池,比人鱼保护繁育中心里的还宽敞。
而且那些设备是和人鱼保护繁育中心同步的,用的都是最新研究出来的。
人鱼保护繁育中心跟来的工作人员将祁浅从水箱中搬到水池里,祁浅一进到水池,就忍不住一甩尾巴游出去老远又折返回来。
其实人鱼的游泳能力还是不错的,在海洋中的战斗能力也是不俗。
但是来到陆地,不仅寸步难行,连生存都是问题。
在海洋中活得好好的,在陆地上模拟出的环境中,则是大病小病不断。
阮嫣看小人鱼游得很欢实,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祁浅回到池边望着她,只觉她的笑容里其实浸着哀伤。只是为了迎接自己,才笑出来,但眸子却是疲累和绝望的。
“我是疏晏的母亲,阮嫣。”嗓音温柔慈爱。
“阮阿姨。”祁浅叫了声。
她身旁那个中年男人很是寡言,站得很是板正,一看就是军中出来的。
“这是疏晏的父亲,常盛。”阮嫣替他介绍道。
“常叔叔。”祁浅也叫了声。
两人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往前走来,“我是管家程叶雪,平日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程管家。”祁浅对她点了点头。
他们没多留,把个人空间留给了小人鱼。
没过一会儿,程管家的敲门声传来,“我进来了。”
托盘上满满的佳肴被程管家端进来,营养均衡而且看起来都很好吃,是确实向人鱼保护繁育中心请教过的。
祁浅没想到,两家对待小人鱼的态度可以那么不同。
之前在薛家的时候,自己从一进门就被冷待,生活环境和饮食也都是勉强过关。
而常家会将家里人介绍给自己,而不是像在薛家的时候无人理睬。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平等的地位上相处,而不是当成一个物件。
回想起阮阿姨眼中的沧桑,祁浅想起于柏曾经说过的,常疏晏已经没救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死。
在毫无干预的情况下忍受难捱的痛苦已经两年,不仅身体被严重透支,求生欲也被磨灭得所剩无几。若是换个人,怕是连这两年也捱不过去。
祁浅突然生出些难过,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战士。
程管家来收餐具的时候,祁浅突然出声,“我什么时候为常元帅唱歌呀?”
程叶雪愣住,她没想到小人鱼那么积极。
“不急,舟车劳顿,你先养养身体。”
祁浅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体确实有些疲累,“好。”
从叶雪那里得知小人鱼想为自己儿子唱歌,阮嫣抹了把泪,“好孩子。”
她听虞芷说过祁浅的事,得知他刚成年就被挑走,尽心尽力唱歌治疗结果被泼了满身脏水回来。
薛家那小子不是东西,她早就知道。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小人鱼都忍心伤害。
那么多人等都等不到小人鱼的治疗,他却不知珍惜。
她也是知道从人鱼保护繁育中心申请人鱼的规章的,那些传言在她看来满是漏洞。
现在小浅来到自己家,以后定不能让他再被薛家欺负了去。
祁浅睡到九点多醒来,发现早餐已经放在了桌子上。餐具是可控恒温的,保持食物在最合适入口的温度。
想到之前在薛家吃的已经冷掉的饭,小人鱼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他一直在等人喊自己唱歌,但是没有。
中午程管家来送饭,祁浅又问了句,“我不需要唱歌吗?”
程叶雪摇了摇头,“等你休息好。”
说着她取出一个终端戴在小人鱼腕上,“这个可以监测你的健康状况,有事的话你也可以用这个来联系我们,有什么需求就告诉我。”说完她还演示了一下该如何用。
祁浅虽然之前没有这东西,于柏闲暇之余来找他的时候,他可是见于柏用过的。
于柏见他好奇,有时在操作的时候也让他看着。
程管家离开后,祁浅摆弄着腕上的终端,把投影屏弄出来。
这个像腕表的东西上方突然出现投影,有平板电脑那么大。
祁浅拨弄着投影屏,发现这是个儿童版的终端,账号应该是程管家的副号。
即使是儿童版的,祁浅也很是激动。
上辈子手机不离身,穿成人鱼后什么都没有,属实无聊。
虽然是儿童版,但总能找到能玩的东西。
毕竟,小时候可是连学习机还有老年机都能玩好久的。
一直到晚饭,祁浅才放下终端,然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干。
不能光收工资不干活呀,总觉着心虚。
然而程管家还是拒绝了他,祁浅阴谋论了一番,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什么陷阱。
然而没过多久,祁浅就沉迷于终端,直到它提醒自己该睡了。
祁浅本来还想再玩10分钟,就被强制下线了。
毕竟是儿童版的,要按照小孩子的作息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祁浅一直没有唱歌的机会。
直到第四天,祁浅再次问程管家的时候,终于得到回应。
祁浅被抱进一个水箱里,被推着来到了一个独立的住处。
房间很大,很空旷,祁浅被程管家推着进到房间后觉着有点黑。
床边站着的正是阮嫣,床上躺着一个黑衣的男人,是她的二儿子常疏晏。
常疏晏被一道道绑带捆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