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禄命>第135章

  引玉偏过头, 隐约听到一些细微到极易被忽略的声音,有如撞瓮,又好像热气涌动。

  细细一辨,才知这动静和贴地热浪无关, 根源于脚下的熊熊地火。

  听声音, 地火离泥面尚不及百丈, 也难怪不移山热成这般。

  “万事本就不可一蹴而就。”莲升抓起一抔滚烫的土,说:“当时妄图借天净水稳压地火, 以绝后患,是我异想天开。”

  “幸好地火没有涌上地面, 否则这地方就不单是热那么简单, 整座慧水赤山都会遭殃。”引玉也想抓一把泥, 可指腹刚碰及泥地,就被烫了个正着。

  她飞快收手, 望向远处起伏的黄泥山, 说:“或许不移山就是地火的源头。”

  “我看是,否则当年天净水怎会压不牢此地的火, 这火甚至还生生不息,烤得整座不移山病骨支离。”莲升撒开手里黄泥,拍拂双掌起身。

  马车上,薛问雪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位仙姑回来,便掀起帘子往外投去一眼,冷不丁听到二人旁若无人地谈及“地火”。

  地火, 这一物就连古籍也记载甚少,多数人闻所未闻。他心绪杂乱, 忙不迭放下垂帘, 越发不敢细思这二人的身份。

  “回马车上吧。”莲升轻捻烫红的指尖。

  引玉早被烫到差点原地踢踏了, 赶紧爬上马车,说:“幸好这两匹纸马烧不起来,否则你还得重新做一打纸扎。”

  莲升钻进车厢,揭起帘子一角,说:“要真是这样,再多纸扎也不够用。”

  放眼望去,不移山全是龟裂黄泥,什么花草树木,压根连影也不见。

  这才叫真的荒芜,荒芜到生机全无,比晦雪天更甚。晦雪天是冷,凿开冰却能汲得到水,花草养在室内也勉强能活,而此地,多半是找遍地上地下,也集不出一滴尾指大的水珠。

  路面龟裂到这等程度,也难怪马车一直颠簸,这起起伏伏的,就跟不断撞沟里一样。

  引玉又往莲升身边挨,侧头时气息不免落在莲升颈侧。

  烫的。

  莲升侧头看她,说:“挤这么近,也不嫌更热。”

  这嗓音冷清,引玉听得舒服,就如料峭春风。她顺势侧耳催促:“再说两句让我听听。”

  “想听什么,你尽管提,说不说在我。”莲升放开帘子,坐直身说。

  “说些消暑的话。”引玉提起袖口,露出半截手臂,说:“这地方了得,再这么下去,我的画纸定要被烫到全是裂纹。”

  “严重了,当年地火焮天,也不见你被烫出裂纹。”莲升驱马前行,“也难怪不移山荒无人烟,住在此地的人再不迁居,便都得热死渴死。”

  “这地方荒无人烟,当年之事还不知要找谁问。”引玉不偎了,难得坐直了身,如今是热到双肩挨着谁都不舒服,“看来只能自己找了。”

  “那时村民和龙娉闹出的动静不小,不妨先沿着河床找村落所在。”莲升平静道。

  引玉仰头,微微勾起襟口,说:“有道理,沿途或许能找到当时的供奉之地,龙娉的巢穴不会离得太远。”

  边上,薛问雪迟疑着出声:“找河道也难,不移山广袤无边,且不说如今放眼望去全是一色。”

  “都是枯山枯水,想循着水声找是不可能的了,不过,看必定还是看得出的。”引玉舔起发干的唇。

  边上阮桃已经在哼哼唧唧,半张脸化为木色,木纹随之显露。挨着她坐的僵急得啾啾直叫,眼底黑纹越发浓重。

  薛问雪也热得难受,好在勉强能定得下心,见状取出一张符,往僵额头贴去,省得这僵急到半途就化身不化骨。

  这符是封闭五感的。

  贴上后,僵尚能动弹,却听不到阮桃那哼哼声了,眼前更是一片漆黑。它心急本就是因为阮桃在痛吟,如今听不见,眼底黑纹自然渐渐化浅。

  “仙姑,这僵迟早要变成不化骨,你们还要一直带它容它么。”薛问雪不解,“如果它日后酿成大祸,那可如何是好。”

  阮桃已难受到狂抓脸上的树皮,抓得指甲盖里全是木屑。

  引玉翻掌变出画卷,手往里一探,掬出一捧天净水,倏然泼向阮桃。

  泼得准,是一滴也没浪费。

  阮桃被浇了个正着,吓得忘了往脸上抓,待她回神,颊上树纹已完全消失,又变回光滑肌理。

  引玉收了画卷,说:“不化骨非一日能成,将它看好了,它便不会害人。”

  “不错,僵这一物本心向恶,但它不同,它余有一丝神志。”莲升淡声附和。

  引玉睨着阮桃,抬手往后颈一碰,不料竟全是汗。她一顿,拢了手指问:“还热不热?”

  阮桃摇头,一寸寸摸起自己的脸,推起僵的胳膊说:“你看,是不是没了。”

  “你这只僵被符箓镇住了,双眼呆滞无光,哪里看得见。”耳报神啧了一声。

  阮桃愣了片刻,朝僵额头前的符箓吹出一口气,吹得它微微掀起。她着急看向薛问雪,磕磕巴巴说:“你、你别贴它了!”

  仙姑都那样说了,薛问雪无可奈何,只好将符箓揭下。

  僵泛白的眼珠这才动了动。

  阮桃又往脸上捋了一把,脸倒是不发干了,却还是热。她从未如此讨厌人身,心想难怪以前在祥乐寺时,寺庙收留的狗总是会热到吐舌,她现在就挺想吐舌的。

  引玉敛了目光,说:“当年残余的地火,还得压一压才是,否则再过百年千年,就连不移山外的数十里,也会变作熔炉。”

  “好在还有天净水。”莲升说,“要想让此地恢复生机,光一两次降雨必定行不通,得掘地千丈,找到地火源头。”

  引玉想到当时莲升取不化琉璃时的幕幕,如今要压地火,想来只会更惊险。

  “此番若要裂开大地找那源头,我随你下去。”她不假思索。

  “你忌水厌火,还要跟我下去?”莲升问。

  “我连你那莲池都泡过不知多少回,区区地火,有什么好怕的。”引玉说得坦然,言辞间却藏有未尽之意。

  莲升一时无言,良久才喊出一声“明珰”。

  “我随你下去,省得你孤寂。”引玉慢起调子。

  “那我岂不是还要说一句多谢。”莲升睨她,转而说:“当年不移山龙神还在,想来便是因为时时有雨,火气才得以镇压,可惜了。”

  如今天上众仙神去向不明,龙神的踪迹自然也无从寻觅。

  “谢就不必了。”引玉说。

  两匹纸扎马没有魂识,行路全靠莲升一念,若非以念驱使,它们定要弯绕半天也找不得着路。如今莲升亦不知该往哪里走,还得坐到车厢外,好辨清远处穷山僻壤。

  莲升坐在外边,抓起闲置了许久的缰绳,对着厢中人说:“先找当年屋舍所在。”

  话音方落,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她连头都还没来得及回,余光便瞥见引玉坐在了一边。

  引玉抬手遮面,差点被扑面的热风给烫得睁不开眼,出来也不过一弹指,她竟已是汗涔涔的。

  “出来作甚,省得我孤寂?”莲升借了引玉方才的话,不咸不淡地戏谑一句。

  她策马越过土丘,一边施出金光,想知道这地方会不会有她意想不到的生魂。

  “明知故问,省得你形单影只,好可怜。”引玉取出帕子擦汗,说:“其实龙娉如果单是为了隐瞒行踪,倒也可能会回不移山,这地方热,凡人过不下去,她回到这,恰好能避开人。”

  “的确,但离开不移山百年也要回来,只能是因为这地方有她挂心之物,且还是不好带走的。”莲升说。

  “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引玉思索。

  少倾,飞掠而出的金光疾疾赶回。

  莲升擒住金光,不出所料,此地果然没有生息,搜寻生魂无异于竹篮打水,不过好在施这金光不单是为了找魂,还为了探明前路。

  借金光,莲升隐约能看到远处泥地起伏之状,有一处胜似昔日河道所在。

  莲升一甩缰绳,说:“往那边去。”

  两匹马健步如飞,八个马蹄子似乎能蹬出火花。

  “找到村落了?”引玉诧异。

  莲升摇头,说:“找到河道所在,村落尚远。”

  “能找到河道也好。”引玉不慌不忙。

  近半个时辰过去,在耳报神已经嚷嚷木头架子要散开的时候,莲升终于轻吁了一声。

  “到了?”车厢里传出耳报神稚嫩的声音,“老人家这身子骨可禁不起颠簸,若非你们也在受苦,我定要觉得,你们是蓄意报复。”

  引玉扭头对车厢垂帘说:“报复你作甚。”

  “嫌我吵闹。”耳报神冷哼。

  引玉笑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木头也是,不过,报复你的法子多的是,实在没必要顺带着折腾自己。”

  “我料也是。”耳报神拖长了调子。

  莲升勒马停下,遥遥望向远处某地,说:“你看那像不像干涸的河道。”

  引玉循着莲升的目光打量,一眼便认出那蜿蜒河床。

  那一处地势偏低,黄泥大片龟裂,其间搁着一些鱼骨,一看便知是昔日河流所在。

  “是了。”自打进来不移山,引玉便热得心慌,如今心情才好上些许。

  “沿着河道找,就算找不到当年的供奉之地,也该能找得到村落所在。”莲升从马车上下去。

  薛问雪等人也跟着下了马车,脚踩着那地面,才知这灼意可不是寻常人受得住的。

  僵才刚及地,便叫得比刚才更响,被烫到直接不能动弹,好像焊在了原地。

  阮桃心急,当即想把僵拦腰扛起,可她那身量,别说扛一只僵了,自己能不能走得稳还是问题。

  她两眼通红,惦记着引玉刚才给她的那滴天净水,小声说:“仙姑也救救它好不好,它难受着呢。”

  “它哪是缺水,不过是怕热。”引玉一顿,朝那纸扎马车看去,说:“不如你和僵待在马车上,这路途还远着,它多半是跟不了多久的。”

  “可、可……”阮桃急中生智,“我得跟好你们才是,否则我要是忽然骨头疼,得怎么告诉你们,啾啾么,可以让它自己待在车上。”

  引玉寻思,就算你答应,你这僵可不会答应。

  她一哂,说:“这一段路无需你跟,你要是骨头痛了,便让薛问雪传话,传话的法子多的是。”

  阮桃紧咬牙关。

  莲升已经沿着干涸的河道徐徐前行,回头说:“你在马车上等着就是,等我们找到地方,这两匹马自会将你们带过去。”

  阮桃见识过这假马假车的厉害,只好拖着僵回到车上,半晌又掀了帘子说:“如果见到猫,可一定要告诉我。”

  “忘不了你。”引玉说。

  她们此行本就是为了找龙娉,找龙娉便是为了找归月。

  薛问雪跟在引玉后边,见状顿住脚步,问:“可需我留在此地,虽说不移山荒芜,不像会有妖怪出没,不过那一妖一僵,还需有人照看才是。”

  “要劳烦你留在此处了。”引玉对那一妖一僵也不甚放心。

  薛问雪颔首便走了回去,半个累字也不说。

  这河自然也是从一溪翠烟淌过来的,途径万里远,其间有支流无数,而这干涸的河床,当属支流之一。

  沿途前行,果真能见到零零星星的屋舍,再往前走一段,便能看见昔日的村落。

  村中果然空无一人,这地方滴水全无,人得靠水活命,没有水,村民自然全搬走了。

  草木难寻,风沙自然也大,引玉刚想开口,便被扑面的尘沙呛了个正着,忙不迭屈臂遮住口鼻,闷声说:“此地以前供奉龙神,或许能找到一些祭拜的痕迹,祭拜之处向来是神仙显形之地。”

  “不错,那时龙神玩忽职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龙娉佯装龙神代为‘掌管’,找到供奉之地,或许就能找到她昔日的巢穴。”莲升一转手腕,一顶白纱斗笠倏然出现。

  可她不是要把斗笠戴到自己头上,而是撩起素帘,往引玉发顶上戴。

  素纱一垂,扑面的风沙是被挡开了不少,引玉眼前却也变得白蒙蒙,好像隔了雾。

  “到村里走走。”莲升转而抖开丝巾,遮在自己口鼻前。

  “还是你细心。”引玉抬手,替莲升把丝巾系好在脑后,“你自己就不怕尘沙入眼?”

  “无妨。”莲升黑发乱洒,发丝间还夹了沙粒,她随手一拨,想来也拨不干净,干脆收了手。

  这村子比以往她们见过的村庄都要寂寥,是寂寥而非惨烈。

  此地屋舍完好,只是泥壁上落了些无意留下的刮痕。

  壁不见断,瓦不见碎,再看院子中的箩筐和板车,全都完整且有序地放置着,若非盖着厚厚黄土,看着像是还有人住在此地。

  村中一切好像井然有序,只是没有人,村民们似乎在一日之间忽然决定迁居,只是匆忙收拾了一些行囊,便踏上行程。

  引玉从屋舍间穿行,连殃书也没见着,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说:“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发生过妖患。”

  莲升恰也是这么想的,推开那户的门,说:“照薛问雪所说,许千里除妖的地方是在不移山附近,而非山中村落。”

  “不错,我想的是,龙娉既然要村民供奉她,万不可能将巢穴筑得太远,当年她是因故出行,才恰好被许千里撞上。”引玉推断。

  “所见略同。”莲升颔首,推门入室。

  因为门窗关得极好,所以屋里积尘不算多。桌上空无一物,床板上连褥子都被拿走了,只一些零零碎碎的器物,比如柜子和木架一类不便带走的,还在屋里陈放着。

  引玉拉开柜子一一查看,放在柜里的东西没几样,自然也找不到供品。

  莲升查看了床下和柜子底,同样什么也没找着,甚至连香烛也没有,看着不像是常常要供奉龙神的。

  引玉偏就不信了,又翻找一通,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处草帘上,那草帘动了动,后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莲升见引玉放慢了步子,扭头问:“怎么了。”

  引玉轻嘘一声,朝墙面缓缓靠近,捏住草帘一角后猛地拉开。

  草帘后竟是没有关拢的窗,是因为有风钻窗,所以这帘子才微微摆动。

  窗敞着,薄薄草帘又怎么挡得住漫天风沙,可偏偏屋里积尘不算多。

  “怪事。”引玉抬指从窗沿上一拭而过,这一处的积尘可比屋中要厚得多。

  她揣摩片刻,说:“这窗一定是后来才开的,窗往外开,总不能是屋里忽然生风,把它撞开了。”

  莲升走过去,微微眯眼,说:“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

  “龙娉?”引玉想不到其他人,“找遍整个屋也找不到供品,难道是被她拿走了。”

  “极有可能。”莲升合上窗,转身说:“去另一户家中找找。”

  引玉抬眉,出了院子便往另一户走,过了栅栏便推门,说:“如果真是龙娉,那她也算小心,竟没将屋里的东西翻乱。”

  “可惜仍有疏漏。”莲升这次入室,不再到处翻找,而是先把窗前草席掀开,说:“窗纸破了。”

  引玉走过去,认出这窗纸是后来破的,且还不是因风而破。

  窗纸因为放置多年不曾更换,所以一戳就碎,如果是风,裂痕定是大片,此时它却只是破了个两指宽的孔。

  观破洞边沿干脆利落,好像这纸是锅里煎得脆生生的饼。

  “像是被人戳了一下。”引玉伸出两根手指试探,转而低头看向房中墙根,说:“要说是风卷起什么东西撞碎的,那角度可谓刁钻。”

  “从界碑到这村子,寻常人得走上半天,半途见这地方热不可耐,且又荒无人烟,总不该还要硬着头皮往里走。”莲升淡声。

  引玉关上窗,笃定说:“龙娉,一定是她。”

  莲升这才回头找起屋中供品,在柜子里用两指嵌出了尾指长的断香,“你看。”

  引玉扭头,轻呵一声说:“龙娉真是够丢三落四的,要拿也不拿干净。”

  “那两只小妖口中的她,就不像是细心慎独之人。”莲升将那断香扔回柜子里。

  这户人屋中还放有书案,只可惜书册之类的全被拿走了,笔架和砚台也不剩,若非案上留有几滴还未擦去的墨汁,引玉许还不觉得,这书案是用来写字的。

  引玉将靠墙的鼓凳拉了过去,拍开灰慢腾腾坐下,坐下才觉得,凳底略显不平。

  她低头朝下看,方知并非凳脚不平,而是铺在地上的草席微微隆起一块,底下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看到什么了。”莲升投去目光。

  引玉起身移开凳子,以为草席下会是纸钱之类的供品,揭开才知,是一薄薄的书册。

  这册子上留有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足印,头几页将掉不掉,许是临走那日落在地上,被主人踩踏了几下,那人只记得将草席拉好,却忘了把册子捡起。

  “书?”莲升也诧异。

  引玉弯腰捡书,粗略翻了几页,看得双眼微亮,慢声说:“这人平日喜欢作诗,日常之事都记进诗里了,也幸好这墨好,再过百年也未必会褪色。”

  “看看。”莲升看了过去,捏起书角说:“或许能在诗里找到供奉之地。”

  引玉只好从头开始翻,好在这人什么琐事都会写进诗里,比方鸟偷吃谷子,比方旁人家的狗撞得他跌了一跤,再比方今日有未下雨,多少天不曾下雨,都能在诗里找到痕迹。

  这倒是庆事,此人啰里啰嗦,又小心眼记仇,多翻几页便能看到,同村的人借他香烛和梨子不还一事。

  借他香烛和梨子的人住在村口,离龙神的巢穴最近,但从某一日起,那巢穴里外便全是蛇鼠和虫,压根就是被鸠占鹊巢了。

  毕竟以前龙神在时,那巢穴里外百尺,都找不到其他活物留下的足迹。

  寻常人并不会想,龙神会不会是泯灭了,只会觉得,这降雨的神多半是挪了窝。

  想来龙娉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她小施术法把百里外的乌云拖了过去,所以不移山浅下了半天的雨。

  这写诗的哪会错过这等奇事,在诗中写,降雨是因为龙神归来。

  这人还写,众人料想此乃龙神迁居的示意,雨只下在不移山南段,是让他们日后都到南段祭拜。

  于是村民备好供品,顶着炎炎酷暑朝不移山南段赶。天上乌云看着近,赶过去却要花上一个时辰,且靠近了才知,那大片乌云有一半是在不移山外。

  村民面面相觑,也不知龙神是不是想舍弃不移山了,好在……那日有不少雨还是下在了不移山的,应当不算舍弃。

  众人跋山涉水,终于找到雨下得最密的那一处,那地方离界碑有近一里远,看起来很是荒芜,山丘也显得平了一些,和此前龙神所居的山脉有着天壤之别。

  更离奇的是,洞穴不在山丘上,而是在山脚处往下走,好好的飞天神龙,似乎成了走地蛇。

  众人不敢进洞,便把供品放在了外边,一个个伏地长拜,问龙神为什么不降雨,为什么搬走。

  里边传出声音,斥责他们搬来的供品压根不够塞牙缝,又说他们心不够诚,平日里连香烛都不见多烧几根。

  作者有话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