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杵在这里作甚?”林策文微微侧头,倒了一点酱油,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银湖直接张手,从林策文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林策文僵住了。
“啊,糊了糊了,你松手!!”林策文猛地涨红了双颊,一手使劲掰开银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手稳住煎锅,赶紧熄火,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在做什么?”
银湖松开手,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有些困惑而茫然地盯着林策文,低声道:“不知道,就是想这样做,感觉,我以前也曾这样抱过你,好像。”
林策文愣住了,脸上的红晕瞬间爬到耳尖,瞪着银湖的气势都弱下去了,只好干咳几声,掩住尴尬,转回身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夹起煎好的鸡翅,低声问道:“你上一个助理就是这样被你蛊惑的吧。”
“啊?!”银湖反应过来了,他皱起眉头,颇有些生气,“你把我当什么人?”
“什么?”林策文侧头看着他。
“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吗?”银湖看着对方一脸坦然的表情更生气了,“要不是老阳有重要的事,我才不会要什么助理,上一个也是第一个,他娘的第一天上班就偷看我洗澡,我做啥了?我他妈的啥都没做好不好?最后还变成跟踪狂,搞得我不得不搬家!”
“啊!”林策文恍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能不能别掐着他的手腕。
“我也不想抱你,就是——”银湖突然有些烦躁了,甩开林策文的手,瞪着对方嚷了起来,“剧本,我在感受剧情里的情节,懂不?你肯定不懂,你一个外行!”
“那,我需要怎么配合呢?”林策文再次恍然,谦虚地问道。
“你,你就站着别动!”银湖抿了抿嘴,盯着林策文的脸拘谨地喊了一声。
林策文赶紧放下手里的长筷子,站直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银湖。
银湖却被林策文的模样逗笑了,他忍不住张开手,轻轻地从正面抱住了林策文。
他抱得小心翼翼,极其温柔,当乱了步骤的心跳贴上了另一个心跳,竟然同步了。
林策文僵住了。
银湖也愣住了。
饭菜的香气,对方熟悉而安心的气息,让银湖眷恋不已,他忍不住收紧了拥抱林策文的手,林策文更是僵直了身体,忍不住想要往后退,可是后面是橱柜,他已退无可退,只有红透的耳尖暴露他慌了的情绪。
“没,没有台词吗?”林策文听到自己有些沙哑而别扭的声音。
“我爱你。”银湖脱口而出,连他都吃惊不已,随后慌忙松开林策文,盯着对方顿住的双眼,故作轻松地干笑了几声,“哈哈,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嗯嗯,我懂了。”
说着,端着炒好的菜,快步离开厨房。
林策文终于松了口气,找回自己呼吸的步骤,摸了摸红透的耳尖。
呵,原来这是台词啊。
也是,我在慌什么呢。
吃饭的氛围有些凝固,银湖低着头扒拉着饭菜,使劲地塞着嘴巴。
林策文端着碗怔怔地望着银湖半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他有些……困惑。
“池老板没跟我说你要进组,所以,是要开始进组了吗?”林策文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慢条斯理地吃起饭菜。
“啊,那个,有个试镜,文艺片,很早之前邀请的,但是因为一直找不到感觉,我拒绝了。”银湖抬了抬眼,与林策文对视之后别过视线,“方才突然有灵感,就尝试了一下这种感觉,你知道的,演员就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状态,要不是你打断我的灵感,说不定我可以继续演下去。”
“原来这样啊,什么剧本吗?”
“很无聊的剧本,讲的是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妻子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每天坚持在厨房里忙着准备便当,她忘记自己为什么每天千篇一律准备便当,而他的丈夫每天都喜欢这样抱着她,一遍又一遍跟她说爱她,呃,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挺无聊的剧,现在都还在找演员。”
“真幸福啊。”林策文有些感叹。
“嗯?为什么这么说?”银湖抬眸望着林策文。
“因为一直相爱着啊,妻子即使忘记了所有,也依然没有忘记爱他。”林策文弯了弯眉眼,笑得及其温柔。
银湖舔了舔干涩的唇,喊了起来:“这个菠萝牛肉太甜了吧。”
“啊,我没加糖啊。”林策文困惑地夹了一块。
桌面上的小雏菊笑得异常欢喜。
声乐课,银湖上得极其认真,即使依然还会跑调,即使声乐老师的眉头越皱越紧。
坐在外面等候的林策文每次想起银湖在浴室里唱着不着边际的调调就觉得好笑又心酸。
池阳的电话又来了,林策文只好离开等候室到走廊边上去听,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他靠在最边边的栏杆上听电话:
“呐呐,小林,刚才‘忘’的剧组联系我,说阿银要进组吗?不是说无聊不接吗?”池阳那边依旧是很吵。
“啊?!我不太清楚。”林策文愣了一下,“是那个五十多岁老夫妻的故事吗?”
“呐呐,他过两天得再去试镜,我把剧本发给你,你有空跟他对对剧本。”
“啊?可是,我,我不会演戏啊?”
“呐呐,不用演,真情实感就好。”
“什么?!”林策文傻眼了,什么叫真情实感?
“呐呐,下礼拜‘邑周记’要找他搞个访谈,记得跟他对对话术,别让他有的没的啥都讲,已经够多黑料了!”
“哎?”咋那么多事?不是说好的就几支广告而已吗?
林策文有一种被卖的感觉。
“呐呐,我把他这两个月更新的行程发给你,你还有啥事?没事的话我挂了。”
“哎,等等,想再问问,阿银为什么非要唱歌?呃,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跟短板,其实没必要非要——”
“呐呐,你说那个啊,哎,他说想成为最耀眼的星星啊。”
“啊?!”
“呐呐,小林啊,你别看阿银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有自己非要做的事情不可。”
“成为歌星吗?”
“呐呐,不是,他想要让自己成为最耀眼的星星,只是想要找回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人罢了,那个人有一副好嗓子,他小时候听过那个人唱过歌。”
林策文愣了一下:“啊,这么长情啊。”
“呐呐,小林同学,看阿银的时候,不要去看别人口中的阿银,要去相信你感受到的阿银,他值得你为他付出。”
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林策文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池阳使劲在向自己推销银湖。
“咳,池老板,你言重了,我只是两个月的合同助理而已。”
电话那边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而后挂断了。
“喂,林策文,你在那里做什么?!”身后传来银湖气鼓鼓的声音,一脸阴沉地大步走上来,瞪着林策文。
“啊,方才池老板来电话了,说你要进组跟访谈的事情。”
“所以你把我抛下自己跑出来?给你工资的是我,你的老板是我,不是他!”声音都拔高了八个音度。
什么?!林策文一脸问号地盯着银湖。
“总之,你以后做什么,去哪里,都得跟我说一声!”银湖瞪着林策文。
“是,是,是,银老板!”林策文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应和着,直接往课室走去。
“你态度不够诚恳。”银湖转身跟上去,“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的白眼!”
“那这样呢?”走在前头的林策文站定,回过身子,抬起自己的上目线,对着银湖及其诚恳地眨巴了一下,夕阳的余晖落入那双灰色的瞳孔里,银湖看到那双眼睛里的自己,熠熠生辉。
一时间,他怔住了。
“行了行了,以后去哪都跟你说一声,好吧。”林策文浅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银湖柔软的浅发。
啊呀,这手感真心好,将来考虑养只金毛犬吧。
“喂,”银湖突然红着脸冲着林策文喊了起来,“不要——”
“怎么了?”林策文收回手,狐疑地望着他。
“哼!”银湖冷哼了一下,走到前头去。
不要动我头发,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突然意识到,那人停留在自己头上的温度,让他无比眷恋。
这让他觉得,很烦。
车里的温度很低,银湖又开始陷入沉睡中了,仿佛永远都睡不够,只要逮到时间就会睡着,有时候会自己醒过来,有时候需要,呃,亲一下才能醒过来。
林策文从鼓鼓的背包里掏出一件单衣,小心翼翼地盖在银湖的身上。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低声说:“小林真的很贴心呢!”
“本职而已。”林策文压低声音,“空调调高一点吧,睡着很容易着凉。”
“池老板平时比较忙,阿银都不太会照顾自己,之前三天两头进医院挂点滴,好像你来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呢。”司机大叔五十多岁,笑得特别慈祥。
“我也才来不到半个月吧。”他觉得有些夸张了,这么大个子还成天进医院?
“以前呀,阿银一个礼拜至少要进医院一趟。”
“这么糟糕吗?”林策文有些错愕,虽然在网上对他体弱多病有所耳闻,但是真正听熟悉的人提及,还是有点震惊。
“咳,这孩子爱吃垃圾食品,三餐又不定,经常熬夜,又爱开低温睡觉,不病才怪,但是又不听劝,唉!”
“会吗?”林策文皱起眉头,回想起自己跟他相处的这个礼拜,没发现作息哪里异常啊?
呃……
再想想,好像是自己一直在管着他。
一到23点,就把他手里的游戏手柄收走,听着他骂骂咧咧地摔门进房。
他爱干净,每天都要洗头,但是又不爱吹头发,自己每次都会在他出浴室门之前堵着他把头发吹干才放他出去。虽然他依旧在骂骂咧咧,但是从不肢体反驳。
他爱喝啤酒跟吃炸鸡,但是将他最爱的啤酒换成了矿泉水,炸鸡换成了炖鸡,每次看着他一脸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就觉得很好玩,尤其是他跟池阳在电话里抱怨矿泉水没有味道的时候,就觉得可爱极了。
呃,形容一个一米九三的青少年可爱,会不会太怪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