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贺覆将这节课的笔记分类整理好,他自己还记得这些世家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记笔记为的是陆星坷。
款款起身,走至陆星坷身边,谢桦手里笔记还没誊抄好,因此只是抬头,见他靠近陆星坷也没拦,虽说屋内有暖石,陆星坷穿的又厚,但趴在那睡总归是不舒服的。
“师兄?师兄?”
陆星坷感觉有人在喊他,有点像贺覆,扭头换了个姿势,一定是在做梦。
还和之前一样,不睡到自然醒是起不来,贺覆嘴角含笑,从乾坤戒里取出了一碟桃酥和一杯温牛乳茶。
香气飘飘,陆星坷缓缓睁开双眼,微微抬头,除了眼睛,下半张脸还藏在手臂里。
好香啊~~
猫眼微眯,扭了扭脖子,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没注意到身边有人,手伸了就出去,直接打到一块坚硬的铁板。
“嘶!”陆星坷收回手,朝上方看去,贺覆?!
贺覆并没有觉得被打疼,反而关切问道:“手疼吗?”
左手小拇指些许刺痛,但要说疼,岂不是很没面子,陆星坷强扯笑颜,“没有,不疼。”
勉勉强强,陆星坷快速眨了两下眼,把泪花逼回去,“有事吗?”
贺覆将此景看在眼中,心里泛痒若是自己再伸手揉上一二,那样娇嫩的皮肤或许还会被茧子磨红,一定更招人疼。
但是这两天陆星坷总是躲着自己,今日好不容易说上两句话,要是踩着猫尾巴,不搭理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没什么,不过是看师兄适才在小憩,没有听到夫子讲的课。”将手上的笔记放在书案之上,“快要上课了,师兄还是快些用点心吧。”
说完还笑了笑,从容的转身离开,一点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陆星坷张嘴想把人喊住,又没什么能说的,手抵着桌子运气,墨字落在雪白的纸上,温润和善,可见写字的人是个什么心情。
轻飘飘的,一阵微风便能吹起,偏偏沾染了真心二字,重如泰山。
要是贺覆对他的好只是浮于表面,毫无真心,他也无需纠结了。
继续拖延下去不是他的做法,无论贺覆听到自己的答案会怎样,总要告诉他。
陆星坷打定主意,将笔记妥善收好,又用了贺覆拿来的点心,在谢桦等人看来就是他们关系缓和,更有陆星坷接受了贺覆的一番心意的趋势。
第二堂课还是钱夫子,见陆星坷终于醒来,可算是松了口气,打起精神敲了敲桌子,“这门课看起来虽然不重要,但你们今后入世修炼总要遇到不认识的世家子弟,若是不清楚他们的忌讳,便是得罪了,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星坷听到这话,还没坐多久就恢复懒散的状态,单手拖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白玉镇纸,眼睛瞟着面前没喝完的牛乳茶。
他这副样子还不如趴着睡觉,钱夫子再知道陆星坷不能得罪,可见到自己的课被人这般无视,还是有些怒气。
不是恨他不学,而是面上无光。
一再运气,也只能让自己忽视他的存在。
落日余晖照在桌上,为洁白如初的纸张撒上了一层金光,学而堂内逐渐有了声响,应该是其他班的下学了。
陆星坷按了按脖子,抬眸看向正在说一个小世家风月八卦的钱夫子。
语调凉凉,“夫子可讲完了?”
钱夫子正讲得兴起,口沫横飞之时,被人打断,怒视转头,见陆星坷面无表情,讪讪道:“还有一些未曾讲完,陆同学可有事?”
陆星坷嘴角露出一丝笑,“呵,讲女子是非和一些空口无凭的谣言也算上课?”
钱夫子涨红了脸,嘴唇喏喏。
陆星坷却不管他,自顾自的站起身来,“人家道侣都身死道消了,还不许再找一个吗?我倒是没听过这样的道理,道侣没了,活着的那个再找一个便是不守贞洁。”
“怎么,因为是女子,所以世人看不惯吗?这样的偏见不是凡人自加的束缚吗,怎么现在也要强加在你我身上!”
修仙界也讲究仁义礼智信,对女子虽没有凡尘那般苛刻,但也没多看重。
有些小家族的认为女子就该守规矩,女德、女工...等等,都要做到最好,才能显示家族女子比凡尘女子高贵。
在场的世家子弟自然不看重这些,于他们而言境界一般的女子,若是生得貌美那就是联姻的好工具,即使先前嫁的丈夫死去,家族还有需要,自然是要再嫁一次。
情爱、贞洁...全不如家族利益重要。
不过听听八卦,笑笑那些小家族的愚蠢,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还是很乐意的。
陆星坷嘴上笑着,眸中冷淡,“钱夫子要是只有这些话要教导于我等,剑派弟子便先离去了。”
眼神示意,剑派弟子皆起身收拾东西,吕奉郢也笑颜盈盈的起身拱了拱手,同剑派众人一道离开了。
钱夫子站在正中央的位置,不用打量四周都知道这些身世不凡的公子哥们是怎么面上恭敬,眼中嘲笑的看着自己,一时臊红了脸,挥手让众人一道下学了。
第一天没能立威,还被陆星坷狠狠压了一头,钱夫子都能想象接下来三个月,雏鹰的夫子们会有多闹心。
另一边伊书凑在陆星坷身边,咋咋呼呼的,“还好有师兄,我听的都快睡着了,偏偏这个钱夫子还说要考试,一直苦撑。”
陆星坷浅笑,“你是该好好学学了,别一直口无遮掩的。”
伊书深吸一口气,这个一上课就睡觉发呆,还顶嘴的师兄是怎么敢指责他的?
“你看钱夫子敢得罪我吗?”陆星坷看出那双眼睛似乎在说自己背叛了他,“再说,你打不过我。”
陆星坷自傲,但不会带着旁人一起,虽然钱夫子的课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但他最开始还是留在教室。
只不过最后钱夫子说旁人是非,言语轻蔑嘲笑,此等行径实在不像为人师表,所以才带人离开,当然也有陆星坷没把钱夫子看做老师的原因在里面。
他爹教导,立身处世,非礼勿言,陆星坷一直谨记在心。
伊书闻听此言,却是不服,“我可是金丹,师兄你筑基未成,怎么可能打不过!”
不等陆星坷说话,跟着离开的吕奉郢接话道:“星坷可是陆掌门的独子,又是萧仙师的高徒,怎么会不过区区金丹?”
伊书恍然大悟,“噢噢噢,那要是这么说,我确实打不过师兄。”
见伊书误会了自己是靠长辈庇佑,陆星坷也没解释,不过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五人大多辟谷,就算没有也是服用辟谷丹,唯独陆星坷不喜欢吃丹药,每日还要出门觅食,因此只有贺覆同他出门寻吃的,其他人都回了院子。
贺覆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星坷身后半步的位置,不近也不远,正好能让自己的存在被陆星坷所知。
“师兄就算不用法宝,单单使剑也比伊书厉害,他在师兄手下过不了三招。”
陆星坷诧异回头,前两天跟着可没说话,今天倒是有话说了,“师弟高看我了,我就是法宝符箓比常人多些罢了。”
能装满一间屋子的顶级法宝、符箓,还是多些吗?
贺覆避而不谈,只是用眼睛看着陆星坷,温柔缱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陆星坷被他盯着,不自觉便开始面红耳赤,总觉得自己在贺覆面前像是什么都没穿一样,抿嘴恼怒,“看什么看,再看就回去!”
贺覆轻笑,声线带着磁力,陆星坷听着鸡皮疙瘩都起了薄薄的一层,“不许笑了!”
“好,我听师兄的。”双眼无辜,就像被欺负了一样。
陆星坷嘟嘟囔囔,也不知谁欺负谁。
贺覆早在陆星坷出门的时候,便摸清了雏鹰能去的地方,“师兄可想吃吃烤鸡?雏鹰后山的烤鸡肥嫩鲜美,且富含灵气,可要去?”
雏鹰倒是有安排吃饭的地方,但是过于清淡不合陆星坷的口味,吃了几顿就没什么兴趣了,听贺覆有好的去处,自然点头。
而且,后山,应该人迹罕至吧,正好.....
跟着贺覆到了后山,见他熟练的交了一袋灵石,取了雕刻莲花图案的木牌,料想不是第一次来。
贺覆对口腹之欲没有过高要求,会寻摸到这儿来为的是谁,陆星坷心里越是清楚,就越是躁动。
从抓鸡,到杀鸡,再到最后的烤,陆星坷的主要任务就是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底下还垫了一层厚实的羊绒垫。
许是天寒,后山无人,呼吸间也是凉凉的空气,四下里更显寂静,只有柴火溅起火星的.炸.裂声。
陆星坷望着专心做饭的贺覆,不觉有些出神,贺覆有所察觉,腰背挺直,默默转了转位置,以求陆星坷能看见最好的一面。
“我想清楚了。”陆星坷开口,“贺覆,我喜欢你。”
陆星坷的坦白总是让人猝不及防,贺覆愣了一下,手里的串着木棍的鸡险些掉到火里,面上不知要做什么表情,喜欢又惊讶,“师兄?”
见他这样,陆星坷笑出声,“但是我不打算现在就和你在一起。”
贺覆嘴角的笑立刻僵住了,慌乱问道:“是不是怕掌门和师尊责骂,师兄这事是我的错,我一人独担,绝不叫他们责罚于你。”
陆星坷摇头,扔了个隔绝窥探的法宝,“我不怕这个,就算要担责任也是咱们一起,没有理由让你独自承担。”
“贺覆,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体贴照顾,而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不论你以后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照顾我,会不会继续喜欢我,我都喜欢现在的你。”
“可是贺覆,你真的了解我吗?而我又真的了解你吗?”
“你不是一直藏着自己的真面目,不告诉我吗?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秘密,不过我想这个秘密,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