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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元带着人在会客室等了一会儿，警卫员小跑出来，朝他敬了个军礼：“李军长，主席请您和这位专家进去。”
舒亚现在的住处是曾经的首相府改造的，偌大一片园林绝大多数地方都是开会办公的建筑，生活居住全在这座小院里。
不过说是小院，地方其实很宽敞，院子大门口新建了一处会客室，进门不多远就是主建筑，二层的传统别墅，院里还有不小的一片园林景观。
前任首相方止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搬走，林间的小木屋也拆掉了，舒亚的东西又少，他一个人，再加上警卫员、司机、厨师等人一起住着，仍显得很空荡。
李元人高腿长，又久在军中，平素走起路来都带风，今日走进这小院，倒特意放慢了速度，看了看院中的风景。
地方是好地方，但没有什么人气。
二人被警卫员领着，穿过客厅，走进茶室，舒亚已经坐在里头的软榻上等着了。
他消瘦不少，原本儒雅清俊的面庞显出几分棱角，透出浓浓的倦意，李元一看便皱起了眉：“你电话里可没说有这么严重。”
“不严重吧。”舒亚笑了笑，“只是气色不好。”
“要不是知道每周都有人给你检查，我乍一看都以为你半截身子入土了。”李元这个曾经的第一大军阀，就算在新军待了这么久，身上依然带着洗不脱的匪气，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一旁的专家见他这样跟主席说话，吓得脸都白了，舒亚却哈哈一笑：“要是能入土就好咯。”
听见这半开玩笑的一句话，李元却没有多大笑意：“我说认真的，你需要休息。”
舒亚无奈点点头：“过阵子就休息，先给我看看。”
李元便看了一眼身旁的专家，眼神锐利：“给主席看看。”
这位专家出身医学世家，擅长保守治疗，是舒亚特意请李元找来的，要李元低调行事、不要声张。他给舒亚把了脉，然后取出一包银针。
李元就站在他身后紧盯着他施针，直到专家扎完针，被警卫员请出去稍坐，他才松一口气。
舒亚脸上和头顶上都扎了一圈银针，没法睁眼，听见李元呼出一口气，便道：“不用这么紧张，你自己都说了，把人家亲朋好友、祖上三代都查得清清楚楚的了，他还会使诈么。”
李元冷哼一声，道：“要是人人都有我这样紧张，就不会被人混进来了。”
他看着舒亚端正地坐在榻上，满身扎着针的样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直把一头微卷的浓密黑发抓得乱蓬蓬。虽然长得高大英俊像是个沉稳的雄虫了，可这会儿又像个碰到棘手事情的毛头小子，空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
舒亚道：“你别唉声叹气的了，给我泡点茶喝。”
李元在舒亚对面坐下：“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该在医院好好待着，提前出院把自己累成这样做什么。”
“我是觉得没那么严重，住院的时候也能干点工作，可是他们什么都不让我碰，我只能出院了。”舒亚道。
“住院的时候本来就该什么都不干，只休息。”李元将一旁烧开的水壶提起来，烫热茶壶，“你干那点工作，量是不大，但是操心，养伤最忌操心。”
舒亚不作声了，他听见李元用茶刀片茶饼的声音，才说：“你拿的茶叶是那饼没拆的，还是拆开的？”
李元用镊子将片下来的茶叶夹进盖碗中：“拆开的那饼。”
舒亚道：“你把新的那饼拆开喝，是特意拿出来给你喝的。”
李元动作一顿，原本板着的脸一松，眉头一展，面上带了点笑意：“我还有这种特殊待遇？”
“知道你过得讲究，请你办事，总得好好招待你嘛。”舒亚闭着眼微微一笑，“我也不懂茶，这是上次方弈买的，比我常喝的那个贵。”
李元拿起那新茶饼闻了闻：“确实是好茶。你留着喝吧，我可不图你这杯茶。”
“别呀，你喝了，我安心一些。要是提些讲究的要求，我还满足不了。”
李元笑了笑，他笑起来十分迷人，身上汹涌的雄性压迫力和咄咄逼人的匪气都仿佛柔和了，他看向舒亚：“我要是提要求，保准也提你能满足的，成吧？”
舒亚不作声了，李元的目光落在他面庞上，从他柔顺的乌黑短发，看到轻轻闭着的双眼，看到笔挺秀气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
由于舒亚闭着眼睛，他的目光便有些放肆地停留了许久，直到舒亚开口：“茶呢？”
李元这才收回视线，洗完茶叶，再将滚烫的水注入盖碗，专注地泡茶。
滚水将茶叶冲开，茶叶也慢慢将水染成深色，李元揭开盖子，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他将第一道茶倒入公杯，过了一遍便倒掉，空公杯仍留着滚烫的茶香，被他拿着在舒亚鼻尖晃了晃。
“如何？”
舒亚动了动鼻子：“香。”
李元这才泡第二遍茶，给他斟满一杯，递到他手上。
舒亚闭着眼喝茶，道：“一样的茶叶，我怎么就泡不出来这样的味道。”
李元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我喝茶是琢磨茶，你喝茶是琢磨人，怎会一样。以前我光顾着琢磨人，也浪费了不少好茶。”
舒亚将喝空的茶盏放下：“后来怎么知道琢磨茶了呢？”
“那些让我琢磨过的人，都死光了呀。”李元笑了笑，“你看，你现在也干到全国胜利了，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把心思多放在自己身上。”
“全国胜利不是结束，是开始。”舒亚道，“我离退休还远着呢。”
李元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园中青葱的绿意：“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等足了半个钟头，专家进来给舒亚取了针，而后又被警卫员送了出去。
舒亚睁开眼：“确实舒服多了。”
李元道：“只扎一次不够，这阵子我会每天都带他过来。”
“那就辛苦你了。”舒亚说着，看见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便道，“这壶茶也喝了四五泡了，换成那个新茶叶吧。”
见他坚持，李元便下榻去拿茶饼，舒亚也下来：“这个柜子里还有一套好茶具，我都舍不得用……”
可他坐了太久，腿脚发麻，一下榻身子一歪。
本也不当事，他虽然疏于锻炼，但好歹也是成年雌虫，这点反应力还是有的。可偏偏李元反应太快，他刚刚身子一歪，那男人就一步冲过来把他搂住了。
两个人这么搂着一对视，一时间空气都停滞了。
舒亚：“……”
李元：“……小心点。”
他避开舒亚的视线，扶着他纤细的手臂让他重新坐在榻上，欲盖弥彰道：“你太瘦了，要多锻炼。”
他返回去拿新茶饼，舒亚在他身后盯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有些好笑。
“李元，你到现在都不结婚，为什么？”
李元的脊背有些僵硬，他拆开新茶饼的包装，低声道：“你这算是明知故问。”
听他这么承认，舒亚一时只觉得荒谬，他看着李元摆弄茶饼，才发觉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男孩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刚刚搂住他的，已经是个成年男人的胸膛了。
舒亚道：“既然你这么承认，那我也必须和你说清楚，我没打算结婚。”
李元似乎并不意外，只叹了一口气，坐在他对面，用茶刀片下茶叶，点点头：“那我也不结婚。”
“……”舒亚微微蹙眉，“我不结婚，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结婚，我跟谁结婚呢。”李元笑道，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仿佛一下子放肆起来，“我也不那么在乎名分，你让我当地下情夫，我也当得。”
他将滚过第一道茶的公杯凑过来：“闻闻，香不香？”
舒亚都嫌他那话脏了耳朵，一把拍开他的手。
李元也不恼，自个儿拈着公杯在鼻尖下闻了好一阵：“好茶。”
这个脸皮比城墙厚的臭流氓，闻茶还要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简直像闻他的身子，舒亚浑身不自在：“再看，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他道：“我没打算结婚，更别说什么地下情夫，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会有结果。”
李元将滚烫的水倒入盖碗中：“我无所谓有没有结果，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开心。”
“我现在就过得挺开心。”舒亚伸手去拿空公杯，被李元一把抓住手，他立时要抽手，力气却没有李元大，被抓着同他的大手握在一起。
“刚刚让你闻你不闻，这会儿哪还有什么茶香。”李元摩挲着他的手背，“一辈子都在帮别人还债的人，怎么会开心呢。”
“……”舒亚抿了抿嘴，“放手。”
“就牵一会儿。”李元单手握住盖碗，将茶倒入公杯，“我回去就指着这一会儿过好些年呢。”
“要是你有空，我带你到暨州玩玩怎么样？你还没去过那么靠南的地方吧？”
“……”
“那里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夏天很晒，但是在海边并不闷热，到了冬天都还能穿短袖。那里大多是棕榈树，叶子又长又大，本地人懒懒散散的，一到傍晚，都在海边乘凉、打牌、吃冰。”
“……”
“那里饮食很清淡，喜欢吃酸，当地最多的小店就是冰店，卖各种冷饮、雪糕、甜点，我吃到一家很不错，正让人和老板谈，要和他合作开分店。”
“……”
“等你过来了，我也带你去吃冰，然后在海边吹风，散步，看夕阳从海面落下去。”
听着他说，也能想象到那是一个生活节奏很慢的地方，可是李元的语气，仿佛在同爱人描绘未来的共同生活，舒亚苍白的脸上有几分不自在，一只手被李元握着，他只能单手拈着茶盏喝了一杯茶。
他的手背被男人轻轻摩挲着，并不让人觉得冒犯。这样的接触是很奇妙的，舒亚和很多人握过手，有雄虫、有雌虫，但那些人不会用这样炽热直白的目光看着他，也不会这样充满独占欲地紧紧攥着他，更不会对他说这些风花雪月的情话。
舒亚在李元的手掌中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抽回了手：“现在共和国刚刚起步，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可以等。”李元为他续了一杯茶，“多久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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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暂时就到这里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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