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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图书馆的，甚至他也不记得自己和那些斯拉姆族人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在偶尔的交谈里，询问了一件事——
“宇宙里除了邦尼族，还有什么种族是雪白色的头发？”
他对这个答案很执着，他不想说自己的丈夫欺骗了自己，但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斯拉姆族人思考了很久，然后开始掰着手指，“太多了。”他们开始对他列举种族，“这太常见。”
“金色眼睛呢？”瑞恩又继续问道。
那些斯拉姆族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带头的那个人开口对瑞恩说，“我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但我想你也许应该知道一件事。”
“雪白的头发宇宙里很多种族都会这样，但如果是金色的眼睛，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斯拉姆族人说得很认真，“泽维尔王虫的幼虫，在没有真正成年之前，都是雪白的头发。”
“当他们真正成年之后，雪白的头发才会慢慢褪去，转而变成纯粹的黑色。”说到这里，这些敏锐的斯拉姆族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高级泽维尔王虫的精神控制以及王虫里的那些幼虫，无论哪一点都不是普通宇宙公民愿意去接受的，更别提他们这些新移民。
沉默很快笼罩在了这片空间里，无论是瑞恩还是柯拉，都发现这群斯拉姆族人的皮肤又变换了新的颜色。
瑞恩最后呼了一口气，“我想今天就到这里，可以吗？”
斯拉姆族人并不反对，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小组会议——之后他们这个小组就会解散。
如果反应得再过激一些，这几个斯拉姆族人应该会选择申请转校，起码远离瑞恩和柯拉这两个人。
他们不是傻子，事实上换个说法，就像他们之前说过的那样，他们对于地球时代的深渊监狱很感兴趣，这才对邀请两个地球人加入他们的小组。
他们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获取一些关于深渊监狱的更多的消息，但这绝对不包括知道虫子们的秘密计划。
——谁都知道泽维尔王虫是宇宙里最恐怖的存在。
……
当那群斯拉姆族人走后，柯拉和瑞恩依旧待在单独的房间里，他们就坐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所以。”柯拉清了清嗓子，“我们被骗了？”
这个结果不难得出，但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的丈夫难道是……王虫？”他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那个有些害羞的年轻人费里斯。
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他坐在房间里，觉得自己需要些酒精——为什么是酒精——柯拉的脑袋又闪过这个念头，他从不喝酒的？
“我不知道。”瑞恩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混乱，按照那群斯拉姆族人的说法，雪白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是泽维尔王虫的幼虫特征。
这些幼虫即便变成人类的形态，也不该是那样的——成年人的姿态。
但瑞恩可以肯定，自己的丈夫绝对是个成年人——无论是身高还是什么别的方面，他并不符合那些和幼虫有关的描述。
这些矛盾让瑞恩陷入了混乱之中，但更让他觉得麻烦的，则是通讯器的信息。
如果是以往去做反精神控制检测只会让瑞恩感到紧张，那他现在应该多了点恐慌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和谁求救。
自己的丈夫也许欺骗了他，而新移民计划中心的那些人，或许也不是完全的善良与正义。
瑞恩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差，他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的肚子传来了强烈的绞痛，他的脑袋一阵晕眩——最后他的记忆是图书馆的白色天花板，以及柯拉急忙冲过来的红色头发。
……
再次醒来的时候，瑞恩发现自己在病房里，而他的通讯器上，也有多通来自于克拉克的消息。
他想要伸手接通，就发现有人打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还是个熟人，那个他曾经在纳特医生那里见过的美丽护士，她看见瑞恩的举动后，急忙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然后替瑞恩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通讯器。
瑞恩靠在枕头上，他依旧觉得有些头晕，这种症状让他想起了地球时代的低血糖，他又靠了一会儿后，才接过对方递来的通讯器，“有些头晕。”他诚实地说。
“这是正常现象。”黑发的护士解释道，“植入孕囊手术后，初期总是出现一些不太适应的症状。”她对瑞恩微笑了下，“就像普通的妊娠反应。”
瑞恩没有说话，他想询问自己的朋友在哪儿，却又本能地想要呕吐，他剧烈喘息了几下之后，才询问柯拉在哪儿。
“他离开了。”护士眨眨眼，“说他还有些事儿，过几天上课的时候见。”
瑞恩本能地觉得这个不应该是柯拉的反应，但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并不准备和这个不太熟悉的护士聊更多的细节。
“纳特医生有说些什么吗？”
“他说是正常的现象。”护士说，“只需要按照往常一样进食和休息就行。”
瑞恩察觉到对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注视在自己的腹部，于是他稍微遮盖了下，他觉得这个护士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你在担心孩子吗？”护士又问。
瑞恩这才想起来，他并没有去担心自己的孩子，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然后伸手抚摸了下——当他触碰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小腹比往常激烈的反应。
他似乎感觉到了肚皮下，有另外个生命在回应他。
这非但没让他觉得感动或者别的什么欣喜情绪，反倒让他觉得恐惧和恶心，他的手掌几乎要遏制不住用力按下去的举动，最后他还是抬头看着护士，尽量用一种平静地语气说：“他在动。”
“是的。”护士笑眯眯地说，“他是个健康的孩子。”
“很健康的。”她对瑞恩重复，“你是个健康的孕母。”
又来了，瑞恩想，当他听见女人这么说的时候，心底产生了某种反胃的情绪，这个时候，他发现克拉克的通讯请求再次发来，这让他有借口把女人赶出自己的房间。
“我想要休息下。”他说。
黑发金眼的护士依旧笑着看着他，然后低头看了眼他的小腹，最后才慢慢离开了房间，而在对方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对瑞恩说——
“纳特医生大概还需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三个月？”瑞恩几乎立即做出了反应，“上次他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的，但是出了点意外。”黑发护士有些困扰地说，“他们遇上了泽维尔王虫的舰队，并且在那附近有一场小型的战争，最近不太适合做空间传送。”
“不过泽维尔王虫暂时没有对他们下手的打算。”护士又说，“只需要他们等待半年就行，等战争结束，航道再次畅通的时候，就能够返航。”
瑞恩几乎要忍受不住自己的怒气，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到等到护士离开，才接通了克拉克的通讯电话——
视频里的克拉克依旧在那个金属的密闭空间里，不过对方倒是换了一身新衣服，不再是之前的黑色制服。
他雪白色的头发打理妥帖地垂在肩头，金色的眼睛有些关心地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瑞恩。”他说，“我听说你在图书馆晕倒了。”
瑞恩看到自己丈夫的脸，脑袋里又想起了图书馆小房间内的对话，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护士说只是孕期的正常反应。”
克拉克有些怀疑地看着瑞恩苍白的脸色，“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瑞恩露出了个笑容，但或许是噩梦以及图书馆那些真相的冲击，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并不是很真诚。
克拉克又注视了几秒瑞恩，才露出了个笑容，是他那标准的，充斥着安抚意味的笑容，“我这里的工作进度比我想得更快一些。”
“明天我就能回来。”克拉克轻声许诺，“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瑞恩并不想要任何礼物，他的手掌下意识放到自己的腹部，下一秒又感觉到了手掌下的剧烈活动——仿佛要破开肚皮的剧烈活动。
这让他几乎是惊叫了出来，然后再看向克拉克的时候，表情变得更加恐慌和惨白。
“怎么了？”克拉克问。
“他在动。”瑞恩指着自己的腹部，他把通讯器的画面往腹部移动了下，露出了自己的腹部，“我刚刚碰到他了。”
“他？”克拉克问，“你是说我们的孩子吗？”
他放缓了自己的声音，“瑞恩，你是在说我们可爱的孩子吗？”他用目光安抚着瑞恩，金色的眼睛盯着瑞恩，“瞧，他现在多活泼。”
“你伸出手，慢慢地抚摸他，抚摸我们的孩子。”他的声音非常低，让瑞恩的脑袋有了片刻的松弛。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地覆盖在了自己剧烈活动的腹部。
“掀开你的衣服。”克拉克又说，“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瑞恩闻言掀开了自己病号服的下摆，露出了自己的小腹，腹部那道因为植入孕囊出现的伤口，伴随着时间，慢慢变成了一道浅粉色的伤疤。
即便是在视频的对面，也能够看到瑞恩原先非常平坦的小腹，在此时有了明显的凸起，甚至当他的手掌覆盖上去的时候，肚皮下的东西有了明显的起伏，似乎是在迎合母体的安抚。
瑞恩被这种景象迷惑了，他看了一会儿后，才对克拉克说，“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的，我们的孩子。”克拉克说，他金色的眼睛从通讯器的传递里，看着瑞恩的小腹，以及小腹下的凸起。
他笑了下，“我们的孩子。”
“明天我就会回来。”
“瑞恩。”他说，“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看我们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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