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刚的感觉过于真实,根本不像是眼花,更像是白日见鬼了。
做了几百年的灵师,更加离谱的撞鬼事件闻言也不是没遇到过。
但是这里可是灵师的大本营,哪儿来的小鬼胆子大到敢闯这个地方就很值得斟酌了。
此时,闻言想起了那个活在传说中的大妖,那张脸确实长得很好看,非常对得起大妖这个称呼。
闻言是个什么事情都想追究到底的人,简称好奇心极其旺盛。
他很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大妖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干就干。
闻言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苍华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巍峨高峰,地势崎岖,半山腰以上的位置更是常年积雪不化。
在他刚踏进去一步,脚才刚接触到地面,一股强劲的罡风突然吹了出来,裹挟着落在地面的树叶和花瓣,纷纷扬扬飞得到处都是。
就像是在向某人宣告自己的到来。
狂风吹得闻言睁不开眼睛,干脆抬起手在眼前遮挡着,然后继续前进。
铺天盖地的风搅得他衣服猎猎作响,与风中飘舞的花瓣和落叶界限不明地混在一起。
一路逆着风不知走了有多远,四起的罡风搅乱了闻言判断时间和距离的感知,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走,不明方向随意地走。
好不容易等到狂风停息下来,闻言才能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再往前踏一步就能踩到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了。
闻言身上的衣服穿得很薄,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赤红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映亮了积雪中矗立着的一些残垣断壁,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入目一片荒凉。
闻言觉得,眼前的场景莫名熟悉,好像在深夜的荒诞梦境中见到过一样。
那种感觉过于怪异,怪异到闻言直觉一种流失了大量血液之后才有的冰凉一路顺着脚上升到头顶。
他又顶着这种怪异的感觉往前走了几步,山上很安静,听不到半点其他生物的动静,充斥在耳中的只有脚踩在雪里的嘎吱声。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闻言凭着强悍的实力在玄门“为虎作伥”这么多年,还是头次体会到这种感觉,他的潜意识在害怕这个地方,或者说是在害怕见到这个地方发生过的某件事。
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原则,他还是硬着头皮在周围找了一圈,除了一大堆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建筑的残垣断壁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活的、死的,都没有。
难道刚刚真是自己眼花了?
正在他准备打道回府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闻言……你看不到我对吗……我在这里……回头……”
那声音听着很空洞,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闻言就把头转了回去,那是一片还算完整的楼梯,有很多阶,高高地修筑上去后延展出一片平台,上面还坐落着一个神座。
闻言刚刚看过这里了,那上面就是一尊了无生机的石像,端坐在神座上,勉强算得上是除他之外,这片区域里唯一的人形物。
一般像这种石像,供奉得久了就会滋生灵,但闻言刚刚查看的时候,这尊神像不仅没有得到半分供奉,而且也不像能滋生灵的样子,半点灵气也没有。
闻言站在阶梯下,抬头仰望着那尊高高在上的石像,因为久经风霜的原因,石像的五官和很多细节已经看不清楚了。
但就算如此,隔着这么远距离的闻言也能感受到石像中散发出来的悲悯,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悲悯。
这样遥远的距离让闻言觉得十分不满,似乎自己就该和他比肩。
这么想着,他抬起脚朝那阶梯上走去,一步,一步,离那尊石像越来越近。
随着他靠得越近,他发现这尊石像似乎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在和自己对视,但这种注视却并不让他觉得不适应,反而莫名熟悉。
又是这种奇怪的熟悉感,从他看到这尊石像到现在,这种奇怪的熟悉感将他牢牢包围,就像是一种深深镌刻进灵魂里的羁绊。
等到终于踏上那个平台,神座很高,上面的石像就算是坐着也和他的身高差不多,于是,仰视变成了平视。
他在那尊石像面前停下脚步,看着石像模糊的面孔,突然觉得很难受,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一样说不出半个字。
伸出手摸上石像时,指腹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手下触碰到的只是一尊石像而已。
闻言看着面前这尊石像,喃喃地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话音刚落,原本停息的狂风又肆虐起来,闻言下意识抬手遮挡。
风中吹来一阵很轻微的破碎声,刹那间,耀眼的紫光腾跃而起,直冲云霄。
混乱之中,闻言只觉得右手被人拽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拖着后退出数十米,完全远离了那尊石像。
他听到沈篾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说师兄你这么喜欢搞事情的吗?我就时出去做了任务回来,你这儿直接把封印破了??”
闻言张了张口,刚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做,然后一阵更大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霎那间所有仅剩的残垣断壁都崩解了,碎块随着暴虐的劲风吹出老远。
再然后,风停了,闻言终于能够正常看东西了。
在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他抬头看向了那个高台。
刚才的高台已经化为一片倒塌一地碎石的废墟,那个神座也一同毁灭了,废墟之中,一抹青色的身影显得格外耀眼。
是他。
那个在树下喊他名字的人。
当那张美得惊艳绝伦的脸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展示在自己面前时,闻言看得不禁愣了一下。
而那个一身青衣的人也看向了他,右眼眼角一滴泪痣使这张面孔看起来柔和了几分,侧脸还能看到青色的鳞片,顺着修长的脖颈向下蔓延进衣领中。
在对视之后,那个人竟笑了起来,丹凤眼微微眯起,看起来更加,诱人。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那张脸落到闻言眼中,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勾引他一样。
就在闻言愣神的时候,一道金色的铁链从身后飞出,径直冲向废墟中的人,紧接着沈篾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还愣着干什么?你这次可是把天捅破了!还不来弥补你捅出来的篓子?!”
原来这地方真有大妖,这大妖还长得怪好看的。
这是闻言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荒谬,这种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闻言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然后催动法诀,红色的铁链凝空成形,朝着那个身影飞去。
在红色的铁链锁上那个人的身体时,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恍如一汪墨潭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明显的错愕,像是没料到闻言会朝自己出手。
他看着闻言,目光穿越千年光阴落到他身上,语气中带着无奈:“看来你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篾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闻言:“这是你哪个旧情人?”
闻言无语,如果此时有那种动漫特效的话,他的头上就是一串省略号和一只乌鸦:“我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吗?”
沈篾一耸肩:“不排除这种可能,你这张脸看着就很会勾搭人。”
闻言:“……谢谢你的评价,你可以闭嘴了。”
“不用谢,我乐于做这种诚实的评价。”
闻言:“……”这种评价大可不必。
闻言很少吃瘪,沈篾是个意外,一张嘴毒得出名,不管是谁遇上他都能被损上几句。
这封印破得惊天动地,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赶了过来,为首的就是玄门的统领人,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反正自从闻言有记忆以来,这个统领人就已经在位了。
那个统领人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发须皆白,身上是白得发光的道袍,用一个词总结就是从头白到脚,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掐了一个瞬行符赶到时,被风吹起的衣角还未完全降落,他就已经加入了禁锢青衣男子的阵容。
他的视线在闻言和沈篾只见看了一圈,最后落到那个废墟中的身影上:“怎么回事?封印为什么会突然破开?”
闻言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一阵铁链破碎的声音,沈篾和那些加入禁锢青衣男子的人都被一股强烈的气流震飞。
闻言只觉得手中一麻,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推着往前,直到落进那个青衣男子的怀中。
近距离看到那张脸,闻言觉得这张脸的杀伤力更大了。
他的怀抱很凉,就像是一块会动的冰块一样。
在回过神之后,闻言立即掐诀朝那青衣男子的身上拍去。
还没等这个法诀成型,自己的手腕就已经被人握住了,尽管握着自己手腕的力气并不大,但就是让他无法将手抽出来。
浑身上下的灵力都被人压制住了,压根使不出来一星半点。
青衣男子垂下眼眸对着他说道:“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你记着,我叫白泽。”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白泽的视线看向了那个统领人:“从始至终,这个封印就对我起不到半分作用,我是自愿画地为牢的,只不过,我现在在这里待腻了,你也该履行你当初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