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 傅百川才切实地体会到,影视剧里演的那种“紧贴着太阳穴开枪,然后从小洞里往外流血, 角色缓缓倒地死掉”的画面有多么虚假。
言晏的半个脑袋都飞了出去。
深红的血和白色的脑浆飞溅, 仅剩的半边头颅上的那只眼睛也蒙上一层血,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傅百川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只能听见他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言晏对自己开枪了!
他不是还要以阿六的身份护送钱将军离开吗?不对,那言晏死在阴阳柩里之后呢?
傅百川大脑一片混乱,突然在这一片寂静中察觉到了不对劲来。
——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开枪自杀,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觉得异常?
旁人就算了,连杨伯宁都无动于衷,就好像……
其实根本就看不见一样。
傅百川强忍着精神上的极大抗拒去看言晏的“尸体”,突然发现地上的所有血迹连带着身体组织和尸体一起变得透明和离子化, 逐渐破碎、淡出、直至完全消失。
然后在傅百川的视野中, 时间仿佛倒流了。
走过去的行人宛如视频倒放一样又退了回去, 甚至他自己站的位置、身体的动作也在发生变化——
一切都回到了言晏说出那番话、然后举枪自杀之前。
言晏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瘦小清秀的少年,穿着和言晏一样的衣服。
这应该是原来的书童阿六。
傅百川呼吸急促。
是因为发生了太大的变故,所以阴阳柩自我修复了吗?
一切读档。
杨伯宁跑过来让阿六送钱将军离开, 阿六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杨伯宁交代傅百川,让他跟着张明桦,张明桦在前线抢救将士们,情况紧急危险,一个人在那里他不放心。
傅百川走出了一段距离,才终于从言晏举枪自杀那几秒的画面里回过神。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溻湿了。
他小时候噩梦缠身, 经常梦见各种形状可怖的鬼怪,但言晏死亡的那一瞬间对他来说可怕过所有的梦魇。
傅百川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言晏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不可能在没到绝境的时候牺牲掉任何一条生命,更何况是他自己。
言晏在开枪之前说了什么来着?
因为阴阳柩被人做了手脚,他的生存时长被转移了很大一部分给言晏,也就是说,保证言晏生存的优先级远高于他的生存,形成了一条“只要他傅百川有命活,言晏就不能死”的指令。
也就是说,只要他活着,现实世界的言晏就不会死。
但是言晏在街上举枪自杀,按照柩主构建的世界观,总不能让被打掉了半个脑袋的言晏爬起来说我没事,只能暂时消除了言晏的存在。
之前他的生命时长被转移到言晏身上,并没有完全消失,言晏一“死”,就又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傅百川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蜿蜒倒退,那是言晏对自己的太阳穴开的那一枪给他换来的生命延长。
言晏说,阴阳柩是柩主的执念,执念不变,该战胜的依旧会战胜,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
他想要他们两个好好的,就需要在那枚戒指被送出时把它打碎。
戒指在张明桦手上,而杨伯宁刚好让他去前线给张明桦打下手。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傅百川又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已经退至大臂的红线,迈开腿大步朝着枪林弹雨中走去。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
现实世界。
各种医疗设备闪着光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39号床病人好转了!病危通知书不用下了!39号床病人的情况好转了,各项指标都在逐渐趋近于正常!”
“40号病人出现异常了!”
“什么?!”
“40号病人各项指标都在迅速下降,症状跟39号床病人一样,只不过情况更加糟糕!”
主治医生因为长时间的高压操作脸色苍白:“这到底是什么怪病?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那咱们现在……”
“来不及会诊了,先按原来的方法吊着命,人活着最重要!”
抢救室外。
临河和傅天雄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傅天雄干咳了一声:“那个……现在我儿子脱离危险了,你徒弟危险了。”
临河长叹一口气:“还是你儿子厉害。”
傅天雄:“咋啦?”
临河神色沧桑:“我那傻徒弟什么时候可以明白,傲娇已经退环境了,直球才是王炸。”
傅天雄冷笑:“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傲娇永不退环境,我永远喜欢明日香。”
临河:“……”
旁边坐着一个等人的女大学生,听见他们的对话,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
“两位叔叔你俩心态也太好了点吧,家人在里面抢救呢,竟然还有工夫侃大山。”
临河哈哈一笑:“闺女啊,谢谢你关系,不过不出意外他们是死不了的,我对他们有信心。”
傅天雄:“对!有信心。”
临河:“就算出意外也不就是差那一口气吗,人啊,有的时候真的没有必要非得争那一口气,你说是吧?”
傅天雄:“对对对,他都跟我说了,那口气其实无所谓。”
女大学生:“……哈?”
女大学生:“好像……也没毛病?”
*
这场仗已经打了三天了。
傅百川跟着张明桦跟了三天。
张明桦干的是军医的工作,一个一个血肉模糊的年轻兵士被抬进来,或满身绷带、四肢不全的在里面养着伤,或者用满是尘土的破旧军装盖住脸,在牺牲名单里填上一个名字。
傅百川根本就没有见过轻伤伤员。
只要还能动的都在前线厮杀,重伤伤员不分昼夜地抬过来,一个一个,流水一般,傅百川重复着机械的工作,足足三天,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麻木。
怎么会麻木呢?
阴阳柩虽然依托于柩主的执念,但有很大一部分都取材于柩主的记忆。
他经手的一具具身体流着鲜红的血,那么痛苦,那么温热,都是百年前真实存在过、又切实重现在他眼前的籍籍无名的英魂。
张明桦连轴转了接近72个小时,脸色已经苍白得不像话了,精神力却还是异常集中。
傅百川看着他,突然就想起来言晏提到的那个留学归来、就职在万德医院、替日寇卖命的大汉奸。
怎么会是张明桦呢?
他这样的一个人,一身潇潇玉立君子骨,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腌臜事?
*
前线的枪炮声渐渐地没有那么密集,在漫长的西平城保卫战终于迎来了尾声。
不出所料的,日寇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残兵忙着逃窜,连装备都扔在地上,不要了。
西平城保住了,这场仗打赢了。
守城军队提前得知了日寇的动向,没有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在半夜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许多民众被安置到了防空洞里,没有因为日寇空投的炸弹、直升机的扫射而伤亡惨重。
后续也不会有杨家满门被灭,不会有西平城千百万人在日寇的统治下生不如死。
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傅百川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个阴阳柩给人一种“仿佛我从出生就在这里”的强烈代入感,直到这时傅百川才感觉到周围一切的虚假和割裂。
——是这个美丽的梦境与他所了解到的现实之间的割裂。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看所有人都像隔着一层玻璃。
从言晏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
傅百川大臂上的红痕又长到了手腕。
他心里的焦虑和烦躁根本就压不下去。
言晏把命压他身上了,他一定要做到言晏交给他的任务。
这两个剧组葫芦到底什么时候能送个戒指啊!
*
仗打赢了,张明桦这边却更忙了。
清点人数时在前线尸堆里,发现的幸存者被紧急送了过来,做完简单的抢救之后转移到万德医院,受伤没那么严重的军士也有空当过来包扎了。
仗打赢的时候正值中午,终于得下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
傅百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疲惫。
没多少时间了。
如果他拿把枪抵在张明桦头上逼他把戒指送给杨伯宁会有用吗?
“明桦哥!”
傅百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帮着张明桦收拾场地,忽然听到了城门那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是杨伯宁。
张明桦转过身,对着杨伯宁温和地笑了笑:
“忙完了?”
杨伯宁完全不顾张明桦身上的血迹和尘灰,扑过来抱住了他: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傅百川看着这气氛:有门儿。
张明桦摸了摸杨伯宁的头,笑着说:
“打仗之前那么稳重,现在打完了又回去了,孩子一样。”
杨伯宁:“还说我呢!你有没有受伤?身上这么多血,都是伤员的吗?”
“有没有被流弹射中?让我检查检查!”
杨伯宁说着就要去拉张明桦的胳膊。
张明桦忍俊不禁:“我自己就是医生,如果我受伤了,我会不包扎吗?”
杨伯宁:“……也对。”
晚秋的天很高很空阔,月亮只有弯弯的一钩。
漫天繁星璀璨明亮,和素白的月光一起照下来,如温柔的轻纱一般盖在广袤的战场上,也落在小小的三点行人身上。
杨伯宁和张明桦对上视线,一时之间竟然谁也没有说话。
缱绻难言的气氛在夜色里氤氲。
风很安静。
傅百川站在那里很多余。
傅百川自己也知道,这种氛围下,自己站在这里很没眼力见儿。
但是眼见着就要等到送戒指了,别说显得没眼力见儿了,就算是显得脑子有问题,傅百川也要杵在这里不走。
所幸杨伯宁和张明桦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也没有多在乎他。
漫长的注视之后,杨伯宁先移开了视线:“……没事的话我回去了,你忙完也早点回去休息。”
张明桦却抓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杨伯宁没有挣开,顺从地站在原地。
张明桦声音有些发抖:“你……十几年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张明桦垂着眼,轻声说:“十几年前我说的话多了,明桦哥是指哪一句?”
张明桦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杨伯宁话里的抗拒,温和的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道:
“十几年前,我要走,你说你喜欢我。”
杨伯宁:“……小孩子不懂事,让明桦哥困扰了。”
张明桦看着他笑了笑:“是啊,我很困扰。”
“装作没有听见你说的这些话、远渡重洋求学、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很困扰。”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却不敢作出任何回应。”
杨伯宁倏地抬起了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傅百川看表一样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红痕,打了个哈欠。
还有两三个小时可活,看他俩掰扯得了。
张明桦斟酌着用词:“可能我就是一个这么懦弱的人。我不敢回应,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父亲,我有太多太多的顾虑,但即使有这么多的顾虑,我还是不可抑制地喜欢你。”
杨伯宁的呼吸渐渐急促。
半晌,杨伯宁轻声问:“那你现在怎么敢说了?”
张明桦松开杨伯宁的手腕,改为握住了他的手:
“因为我发现,相比于别人的目光和流言蜚语,我这个懦夫更害怕失去你。”
他看着杨伯宁:“宁宁,打这场仗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
“我害怕之前没敢说出口,以后也不会有机会。”
杨伯宁:“……所以呢?”
张明桦虽然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冷静,但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张。
他胡乱在身上把手上的灰蹭掉,然后从左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
傅百川瞬间提起了精神。
杨伯宁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你这是?!”
张明桦满眼都是温柔:“我刚回来的时候你问我要礼物,我不是没有准备,我只是没敢拿出来。”
“如果现在,我以爱人的名义把它再送出来,宁宁,你还会愿意吗?”
杨伯宁颤抖地伸出手去接:“我……”
在戒指快触碰到杨伯宁的手的时候,又和上一次循环的最后时刻一样,忽闪着发出诡异的光。
就是现在!
傅百川抓紧这个机会,用在战场上摸来的枪对准了那枚戒指——
砰!
砰砰砰!
傅百川生怕打不准浪费了这次机会,一连开了好多枪。
那枚戒指在枪声中化为齑粉。
周遭的一切都定格了,月亮不动,云不动,甚至空气中飘的灰尘也不动。
在这个完全静止的大型“标本”里,傅百川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缓缓地放下了握枪的手。
几秒钟之后。
周遭一切都像之前的言晏一样变成支离的透明碎片,整个世界都开始分崩离析。
阴阳柩破了!
但是言晏没有来得及告诉傅百川的是,三种破柩方式也是有区别的。
杀死柩主或者毁掉寄托执念的物件都是比较低级、比较简单粗暴的方式,会在破柩之后落入柩主的记忆里,共情柩主最在意的那段人生。
傅百川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意识被什么东西挟裹着,在陌生的记忆长河里越沉越深。
*
“你叫什么名字?”
傅百川在混沌中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看见眼前的场景和人,也能听到声音。
那是两个没多大的小男孩。
一个衣着精致,白白净净的,身上还挂着玉,正笑弯了眼睛跟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破旧衣服、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说话。
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没有回答他,躲闪着往后退。
白净的小男孩似乎有些委屈:“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也不愿意和我当朋友吗?”
衣着破旧的小男孩比他高出一些,低着头,神色安静:“不是。”
“你跟我玩,会把衣服弄脏。院长要打我。”
白净的小男孩:“我保护你!你陪我玩吧,我说话一直算数的!”
傅百川心中一惊。
这是小时候的杨伯宁和张明桦?
难道他是在看柩主的记忆吗?
那为什么会有两个人的视角?
如果是单独一个人的记忆的话,在那个人的记忆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样子。
紧接着画面一转,在小杨伯宁的撒娇和央求下,小张明桦被杨老爷收养,带回了杨家。
杨家人对他很好,几乎是和杨伯宁一样的待遇,两个人同吃同住,关系好得不分彼此。
画面再一转,两个小小的男孩都已经长成了高挑的少年。
少年张明桦似乎是在收拾行囊。
这是出国留学不久前的记忆吗?
傅百川发现这些回忆,虽然基本上都是两个人的视角,但是全部都是张明桦生命中的重要节点。
好奇怪。
言晏老师没有讲到过这种情况。
少年杨伯宁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张明桦收拾行李。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杨伯宁脸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
良久,少年杨伯宁开了口:“可以不走吗?”
傅百川能感觉到张明桦胸口的酸涩。
少年张明桦这个时候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对杨伯宁说:
“明天的船票,你今天才想起来挽留我?”
“我没想挽留你。”
杨伯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有件事,原来不敢跟你说。既然你一走要走好多年,我就大着胆子跟你说了。”
少年张明桦笑起来如朗月一般:
“怎么了?终于要承认几年前我种的花是你薅出来的了?”
杨伯宁的身影莫名显得有点难过:
“不是那些事。”
张明桦收拾行李的手顿住。
杨伯宁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
“明桦哥,我心悦你。”
“……不是对兄弟的那种。”
杨伯宁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傅百川发现自己好像是共情了张明桦的感受,在杨伯宁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张明桦擂鼓一般的心跳。
少年张明桦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张明桦连招呼都没有跟杨伯宁打,直接坐船去了德国。
因为课业繁重,国内外局势动荡,求学这么多年,张明桦一次都没有回去。
在这期间,张明桦和杨伯宁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但两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过这件事。
留学十几年间,傅百川看到的重要记忆全部都是张明桦的,所以傅百川认为柩主应该就是张明桦,只不过不理解为什么偶尔会掺杂一些杨伯宁的视角。
但是有一点言晏猜对了——
张明桦的确是留学的时候,认识了钱令发将军,并且在和钱将军交流了国内现状之后,萌生了非常强烈的回国意愿。
截止现在,张明桦真实的记忆和傅百川在阴阳柩里看到的还是保持着一致的,主要分歧应该是在回国之后。
*
傅百川的视野跟着记忆回到了张明桦归国的码头。
在阴阳柩里,傅百川已经来到过这个码头两次了。
这次却像看电影一样,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杨伯宁领着瘦小的书童、张明桦身后跟着木讷的长工,隔着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遥遥相望。
扑通。
扑通。
傅百川感受到了张明桦剧烈的心跳。
这就是和喜欢的人久别重逢的感觉吗?
记忆中的小小少年已经变成了挺拔的青年,有些陌生的眉眼带来的距离感在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杨伯宁笑着跑过来和张明桦说话。
张明桦攥紧了鼓足勇气准备的戒指,终于还是偷偷把戒指盒塞进了自己的兜里,什么都没有说。
和第一次循环不一样,却和第二次循环一样。
之后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
张明桦入职万德医院,偷偷救助重伤的钱将军,实在无处可去之后求助了杨伯宁。
杨家非常利落地接过了这块“烫手山芋”,张明桦开始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偷偷过来给钱将军诊治。
依旧是和第二次循环一样,和第一次循环不一样。
而分歧的开始,依旧是那一声代表战争开始的枪响——
傅百川看到的记忆几乎是在1:1复刻第二次循环,但代表着战争开始的枪响却是猝不及防地在半夜里响起。
和第一次循环一样,和第二次循环不一样。
和第二次循环里有各种充足准备的情况不同,西平城几乎变成了人间炼狱。
因为空投炸弹和直升机扫射惨死在大街上的老百姓不计其数,鲜血染红了地面。
受伤比较严重的百姓填满了医院,张明桦忙得脚不沾地,有心去前线支援却脱不开身。
西平城那个酒囊饭袋司令见胜算很小,竟然直接让亲兵开了城,换了副嘴脸给日寇当狗。
许上校带领的守城军顽强抵抗,浴血奋战,但终究还是连三日都没有扛过,西平城沦陷。
在这段混乱的记忆里,傅百川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在两次循环中都没有出现的事件:
杨伯宁让阿六带着钱将军离开,半路被日寇发现了,韩副官牺牲,阿六带着钱将军勉强逃脱,却被司令员的走狗认出了阿六的身份。
于是,西平城沦陷的第一天,日寇带兵围了杨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