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风雨寻归人>第一章(寻找)

除夕之夜,殷常宁坐在屋顶上俯视着下方的院子。


他仰头将手中酒坛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酒名为“醉生梦死”,是扶风镇上的一种美酒。


他将酒坛往院中一扔,正好砸到了一个人的脑袋上,那人瞬间脑浆迸裂,“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院中众人响起了一片惊叫声。


只见他从腰间一袋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紧接着,他将小瓷瓶里鲜红的毒药往院子中猛地一扬,随后,他又取出一把红扇子对着药粉散落的方向猛地一扇。


红扇真气充盈,红粉犹如天女散花。


霎那间,院子里哀嚎声,哭喊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他狂笑着。


“毒!毒王!是毒王殷常宁!”


有人抬头看到了屋顶上的那个白衣人,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院门锁死,无处可逃。


蚀毒触身,体无完肤。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院中已是白骨累累。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声声:“杀了殷常宁!”逐渐清晰。


趁着追兵未到,殷常宁起身跃过了几间房屋,随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


台上说书先生手中的扇子一合,台下唏嘘一片,议论纷纷。


茶馆外告示牌上关于殷常宁的通缉令已经贴了有三年了,关于殷常宁的消息却没人能探得到半分,更别说抓住他这个人了。


人们围在告示牌前议论时,话题都不会少了殷常宁。


至于人们对他的评价,无不都是毒蝎子,毒王,毒妇之类的。


开春的江南小雨时有时无的下着,茶馆的门帘被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灰袍男子掀起。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后,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随后,他向小二要了盏茶喝。


灰袍男子听着茶馆内人们对殷常宁的后来之事的激烈议论,以及一些江湖轶事,家常琐事,不觉间已然将茶饮尽。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灰袍男子放下了茶钱后,起身走向了茶馆的门口。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到了灰袍男子的肩膀上,灰袍男子回过头来,只见一容貌秀丽,有着一双温柔漂亮的桃花眼的红衣男子,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如果我猜的不错,兄台就是风雨潋吧?”


风雨潋淡然:“怎么,这位兄台找在下有什么事情吗?”


红衣男子喜悦:“哦,看来我没找错人,在下姓凤单名一个溪字,是有这么一件事,想麻烦一下雨潋哥哥。”


风雨潋神情复杂的望向了这红衣男子。


凤溪略显尴尬。


“哎呀,都是江湖中人,尊敬长辈,就得称一声哥哥,再说了,我这不是有事找哥哥您帮忙办嘛。”


“可这......”风雨潋眉头微皱,有些为难。


风溪凑近了一些:“雨潋哥哥,如果这事你能帮我办妥,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我都付得起,要不这样,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当人质,你看行吗?”


风雨潋无奈:“你先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吧。”


凤溪笑道:“既然雨潋哥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答应了的意思了!此事非常重要,你可千万不能与外人相说。”


说罢,他把风雨潋拉到自己的座位旁,给他倒了一杯茶。


谈笑间,风雨潋了然。


此人的师尊得了一种怪病,成日里昏睡不醒,期间一年前的冬天醒来过一次,但不过一刻钟后便又陷入了昏睡,之后一直昏睡至今。


此症状已经持续了三年了。


风雨潋若有所思:“昏睡不醒吗?此种病症,恐怕难以医治。”


凤溪笑道:“没关系,雨潋哥哥,你就是去看看我师尊也好,说不定你看一眼他,我师尊他老人家的病就被你治好了呢?”


风雨潋无奈极了。


“兄台你这就过奖了,在下虽在百草谷长大,从小修习医术,阅卷炼药,救济众有疾恶之人,但药王之称,到底只是江湖名号,只看一眼就好,未必可行。”


凤溪央求道:“哎呀雨潋哥哥,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哥哥你如此花容月貌,天仙下凡,谁人见你一面不会回头?说不定你去看了我师尊一眼,他老人家就回魂了呢?”


风雨潋道:“花容月貌,天仙下凡在下实在是不敢当......”


那红衣男子作势要跪。


风雨潋连忙道:“兄台既然如此强求,那在下也实在是不好推辞,便随兄台去一趟吧。”


凤溪欣喜:“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这是二两银子,你先收着,现在,我就是你的人质,要一路上一起走的!”


“这人质是我才对吧?二两银子的出诊费未免太多了,兄台当真要给?”风雨潋有些无奈。


凤溪斩钉截铁:“这是对药王的尊重,应该的,又怎会有假?”


风雨潋道:“行,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你师尊现在在何处?”


凤溪道:“往北,燕都弦鸣宗。”


二人一同出了酒馆,看见了告示牌的旁边围了好几圈的人,看样子,是又贴了新的告示了。


凤溪好奇:“怎么这么多人在围着看啊,走,我们也去看看!”


风雨潋疑惑:“你不着急找你师尊吗?还去瞎凑什么热闹?”


凤溪笑着回应:“就看两眼,不耽搁时间!”


说罢,凤溪便挤进了人群中。


风雨潋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在了凤溪的身后一起挤进了人群中。


围观的众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他们讨论的话题依然是那一个人——殷常宁。


“好家伙,这殷常宁是重出江湖了吗?”


“这下又有新故事听了!”


“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抓住殷常宁吗?”


“那可不,殷常宁已经三年没人见过他了,要我看,他早就死了!死透了!”


“人家那可是毒王,我看他可没那么容易死,虽说他炼毒是半路出家,但他做事确实够狠啊!”


“只要他不来祸害咱们,这些东西咱们就当是听故事吧,反正被祸害的大抵也都是他的仇人罢了。”


“也是,咱们就当是听故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着,过了不久后,人群中散去了一些围观的人。


人群中开始有松动空缺的位置了,凤溪和风雨潋又往前挤了挤,凑近看了看新贴的告示。


只见告示牌上写着的是:毒王殷常宁于深山老林中与一成精的檀木相恋,檀木精修为颇高,貌若天仙,丝毫不惧毒王阴邪,两者相爱相杀,最终不知所踪。


......


“这都是谁写的破玩意儿?”


自从三年前殷常宁失踪后,坊间关于殷常宁的传闻颇多。


什么被林中野兽吃了,生病死了,又或者是自我了结了,以及像这种无厘头剧情的结局。


但最广为流传的版本,就是殷常宁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当了个普通人,在他遇到了自己的伴侣后,一起过上了寻常人家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最后这个版本的结局最为平淡,反而在一堆离奇古怪的故事中脱颖而出了吧。


二人好不容易重新挤出了这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一旁的大树下,想着喘口气后再继续赶路。


凤溪趁着休息的空当,疑惑道:“这殷常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传闻他以前还向你求过医吧?”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风雨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凤溪笑道:“依你看,这殷常宁如今是死是活?”


风雨潋叹了一口气。


“不知晓。”


凤溪疑惑:“此话怎讲?”


风雨潋无奈:“他的病,我之前一直没能给他完全治好。”


凤溪满脸怀疑:“啊?还有你治不好的病?”


风雨潋道:“我又不是神仙,你师尊的病我也不一定能治得好,要不,出诊费我还你?”


凤溪忙慌忙道:“啊别别别,我不说了,我闭嘴!”


说罢,他便捂起了嘴。


二人行了半日,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


此时,前方是一大片沙子地,身后是一大片黑漆漆的树林。


“唉,看样子,今晚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凤溪半分无奈半分欣喜。


“都行,我们先找一些树枝什么的来生火吧。”风雨潋淡然。


很快,二人便找来了不少树枝,在满天星光下生起了火。


凤溪取下了背上的琵琶,开始弹拨起了琵琶弦。


凤溪边弹边道:“雨潋哥哥,要不,我给你弹一曲琵琶如何?”


风雨潋不解:“怎么,你们弦鸣宗的人都是这么随意地献乐于旁人的吗?”


凤溪反驳:“雨潋哥哥怎么能算是旁人呢?你可是救我师尊性命的大恩人,给大恩人献乐怎么了?”


“这还没见到过你师尊,不知道能不能治得了,我就已经是你师尊的大恩人了?”风雨潋半分疑惑半分怀疑。


凤溪道:“药王肯出诊弦鸣宗,那就是我们弦鸣宗的一大幸事,献乐又有何不可?”


他熟练地拨弹着弦丝,宛如孔雀开屏。


玉珠走盘的琵琶声回荡在山林间,一时间,山林里鸟雀四起。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潋忽觉背后一凉,他连忙起身拔剑躲开。


只见一身着粉色罗裙,戴着满头金钗的清秀女子也躲到了一旁。


“大晚上的是什么人在弹琵琶?”那粉衣女子道。


灰袍男子道:“在下风雨潋,弹琵琶的,是我的......友人,如有打扰到姑娘的话,我让我的友人不弹了便是。”


粉衣女子道:“这倒是不打扰,只是小女子迷路了,现下天色已晚,不知二位能否让小女子在此也能有休息的一席之地?”


风雨潋道:“姑娘若是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凤溪笑道:“小姑娘一个人,不怕危险?”


虽然是在与人交谈,但凤溪的指尖依旧在拨弄着他的琵琶弦,他就这样漫不经心地问着,头也不抬,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粉衣女子不屑:“不怕,都是走南闯北的人,要是怕危险,那还怎么闯荡江湖?”


凤溪哈哈大笑:“也是,姑娘有如此胆魄,属实是少见之人,不如,我们来交个朋友吧,本人姓凤单名一个溪字,不知姑娘芳名?”


粉衣女子抱拳:“小女子姓廉名予风,我朋友一直喊我小疯子。”


凤溪挑衅道:“那敢问小疯子,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做,为何只身一人来闯荡江湖?”


“寻人。”粉衣女子毫不犹豫道。


凤溪追问:“姑娘寻的人可是家里人不同意你与其交往的情郎?”


廉予风道:“我的家人在我幼时已经离世,我的情郎......至今下落不明。”


凤溪拨弄琵琶弦的手停住了,他微微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


良久,他低下了头,再次拨弄起了琵琶弦,边弹边道:“可怜人。”


风雨潋注意到了殷常宁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


那是一块球形白色的玉,玉的中间有好几处空隙,一根红绳穿过玉中间的一处空隙,让这块玉成了一个可以挂在在脖子上,让玉靠在心口处的挂坠。


他道:“姑娘一个人寻找了多久了?”


廉予风道:“不记得了。”


风雨潋道:“我见姑娘挂在脖子上,垂在心口处的玉坠与我一个故人的玉坠非常相像,不知姑娘与我这位故人是什么关系?”


粉衣女子似乎有些慌乱。


“玉是我的一位友人送我的,据他所言,我这人练武容易走火入魔,于是他就把这个玉坠给了我戴,他还说......这个玉能在习武之人将要走火入魔时护住心神,能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


风雨潋面色略微欣喜:“哦?是吗?那可真是巧了,你这个友人当时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戴的这个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玉是不是叫护心玉?”


女子似乎更慌了。


“出师不利,不曾想这玉竟从衣襟里露了出来!”


他心中暗暗道。


为何是“他”?


此人正是殷常宁,雌雄莫辨,传闻喜好男扮女装,甚至连音色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传闻也仅仅是传闻罢了。


“我的友人姓顾。”


他慌乱道。


风雨潋面色有些失望:“姓顾?那看来我的故人和你的友人就不是同一个人了,姑娘形单影只,要不明日......我们结伴而行吧?”


殷常宁内心狂喜:“那便再好不过,小女子在此就先谢过二位侠士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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