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棘的身体悬空,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铁定掉下去。现在他所有的支撑点都在云毓身上,所以临棘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紧绷死寂,临棘安静如鸡。
“还有脸怪我,你有脸吗?”云毓凝视着临棘冷声道。
“……我…没有。”
云毓看了临棘良久,才冷冷把他拉上来。
临棘远离那个虿盆后重重喘了几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薄唇苍白。那个虿盆里,尽管只是扫一眼也能看到至少有几百条蛇。
密密麻麻的,又恶心又恐怖。
临棘对于爬行动物,都比较害怕,所以他对云毓也有一点天生的忌惮。
云毓半蹲下身,看着蔫了吧唧的临棘淡声道:“错了吗?”
“错了。”
“就你这样,还跟我叫板。临棘,如果你不是临棘,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下场么?”
临棘沉默不语。
“起来。”云毓已经站起了身,他对还坐在地上的临棘命令道。
“起不来,我腿断了。”临棘沙哑道。
“腿断了便不能起了?我不想说第三遍,起来。”云毓冰冷道。
临棘眼眸低垂,然后勉强起身。
只是每次刚艰难起来一下就会摔倒在地,每次摔到在地上的声音都会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临棘不想再惹云毓,只好勉强自己起来。
最后临棘实在是没办法了。
“你不是让我跪着吗?我就不起来了,爬着跟你走算了。”临棘自暴自弃了。
云毓斜眼看着临棘。
还未等云毓有什么动作,外面忽然进来了一个守卫。当有外人进来后,云毓的眼神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看向守卫。
守卫跪在地上,道:“少主,有人求见您。”
“谁?”
“是一个女修,无妄宗的。”他们一开始也没打算打扰少主,毕竟不是谁都能见少主的,但是那女修手里的丹药瓶一看就是云家的。
守卫们怕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还是为她进来禀报了下。
云毓皱眉。
守卫立马把丹药瓶给了少主,并如实转述了那女修的话。
云毓看了看,发现这个丹药瓶的确眼熟。再一仔细看,发现这枚丹药似乎是自己以前给临棘用来巩固修为的丹药。
看来他没服用。
此时的临棘还在地上喘息着。
他听不到云毓跟守卫的对话。现在的临棘是没有灵力的,所以只要是需要灵力才能听的对话他都听不到。
临棘感受着这难得的休息机会。
然后……
他小心翼翼地偷偷揉了下自己的腿。
当云毓的视线意味不明地转向自己时,临棘还以为自己揉腿被发现了,浑身一僵。但他并不知道云毓看他是因为别的原因。
云毓收回视线,道:“带她进来。”
“是,少主。”
云毓淡淡收起了丹药瓶,然后朝着外面走去。但在离开前,临棘倏然抓住了他的腿,云毓向下看去。
“那个盖子……还没关。”临棘低声道。
他怕那些玩意爬上来。
云毓不紧不慢道:“关上做什么?你不是挺能耐的么?五湖四海都能交上朋友。那就发挥一下你的天赋,跟它们好好培养下感情,说不定以后扔你下去时它们不咬你。”
“……”
*
云家外面,一个身着淡色青衣的貌美女修站在云家外面。她表面很镇静,但是背在身后的手有些小颤抖,暴露了她最深处的惧意。
“师姐,我有点怕。”她身后一个穿着黄绿色青衣的少女颤声道。
“怕什么?只站在这就能把你吓成这样,日后何谈修得大道?”芷心厉声道。
“可师姐,你的手为什么抖。”
“我冷不行吗?”
就在她俩交谈之际,守卫出来了,他对着芷心冷声道:“少主让你进去。”
芷心闻言顿时深呼吸了一口气。
“师姐,我们,我们真的要去啊?”少女真的有些害怕,怕的声音都在抖。
“我不去,就没人救大师兄了。你在这等着我吧,如果我半个时辰后还没出来,你就自己回客栈找其他师弟师妹们。”
“可……”
“听话,在这等着。”芷心维持着一个大师姐的威严。
“是,师姐。”少女最后点了点头。
最后,芷心自己单枪匹马走进了建筑恢宏、气势磅礴的云家。
尽管她的脚一直在打颤。
因为云家里面是禁止御剑飞行的,所以芷心跟着守卫走了很久。
等终于到了正殿时,芷心逐渐紧张了起来。
云毓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那个丹药瓶一直在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当他听到脚步声时,才淡淡地收起视线望向来人。
芷心的视线撞进了一双幽深的冷眸里。
就好像……你在丛林中走着,迎面忽然看到一条阴森的蟒蛇。他冷冷看着你,吓得你浑身僵硬那种感觉。
云毓是真的可怕,那双眼神太摄人。
冷得不像是人。
平常他会稍稍掩饰下,但在云家他就基本不掩饰了,或者是碰到不喜欢的人。
“你找我?”云毓漫不经心地望向芷心。
“……对。”芷心轻颤着。
云毓看着她抖的那个样子不禁冷嗤一声,怪不得是临棘的师妹,跟他一个怂样。不,基本上临棘大部分师弟师妹都这样。
怪不得每个门派对首席弟子都很慎重。
这关乎到了后面的弟子。
比如玄清宗的那位首席大徒弟。因为他行事比较果敢强势,所以他下面的师弟师妹们也都这样,做事雷厉风行。
太极山则差不多全是温温和和,不表面撕破脸皮但其实是先礼后兵的那种性格,就是因为他们的大师兄是舒秩。
基本每个宗门都有有自己的特点,但无一例外都透露着三个字,不好惹。
只有无妄宗。
因为每到百年仙道所有宗门有一场大比。大比的地点是在北海,北海处于最冷的地段,与北雪山相邻,所以非常的严寒。
临棘受不得冻,所以每次到了那后就会自己找个台阶坐着,然后裹着个棉袄瑟瑟发抖,努力吸取着那不太多的阳光。
他师弟师妹们可能不知道师兄在做啥。
见师兄这样也全都跟着一起裹着个棉袄挤在师兄身旁。那场景看着很是醒目,不知道的人没准还以为是一群狗熊下山了。
以前云毓和宿御寒他们每次带人一到大比的场地就能看到这个画面。都会忍不住轻笑出声。就连古倏每次到那都会看临棘几眼,然后眼里闪过一抹浅淡的笑意。
无妄宗的宗主为此发怒了好几次。
他甚至想撤掉临棘大师兄的身份,但不知怎么回事,临棘在他师弟师妹那似乎还挺受爱戴,就连宗门最新的天才荀莫惊也很喜欢这位大师兄。
再加上临棘交友广泛,还都是有望飞升的名门世家子弟。
所以无妄宗宗主便忍下来了。
这次的事恐怕无妄宗宗主还很高兴,他估计早就想踢临棘出宗门了,这下倒是给了他机会。终于可以换一个首席弟子了。
“说吧。”云毓语气平静。
芷心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云毓道:“云……云少主,我听说,我大师兄在你这里……”
“没错,怎么,你想带他走?”
芷心骤然被云毓这个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勉强镇静道:“我……自然不是。我今天来这,是有一件关于我师兄的事想对您说。”
“说。”
“我……我想说我大师兄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他不是真心想这么做的。”开头说出来后面就好说多了,芷心冷静了许多,她继续道:“至少不可能是因为根骨的事情。”
“哦?原因呢。”云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大师兄是珍贵的天灵根,这件事不知阁下知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师兄的身体不好,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不然宗门不会收我大师兄为首席弟子。他后面几百年慢慢差下来,金丹期迟迟突破不了,泯与众人,所有人说我大师兄只是少年了了,大未必佳。”
“但其实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不知云少主还记不记得初次与我师兄相遇的时候。那时候秘境历练,你云家有叛徒想暗杀你,我师兄为你挡了致命一剑,当时我师兄看似没事,只吃了一两颗丹药还跟你聊天,但其实他已经重伤了。”
“我亲眼看到,我师兄回到洞府后身体一直颤抖,吐了好久的血。对方的剑上抹上了毒,毒是冰寒属性的,师兄本就畏寒,又被冰寒侵体,所以自那以后身体就一直很差。”
其实芷心想说的不只是这个。
她想说师兄为了你、宿御寒、古倏还有舒秩等人,受了多次的伤,是个特别善良的人。但现在师兄落在云家的手里,所以芷心犹豫半天没说师兄为其他人受的伤。
否则的话,这只能证明师兄的心是善良的,但却突出不了对云毓的重视。
她想要的是云毓放过师兄。
所以芷心就没提其他人,单说师兄给云毓挡刀这件事。
云毓没有说话。
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幽沉的眼眸情绪不明,只道:“继续说。”
“我大师兄他,真的很在意你。”说到这芷心顿了顿,接着继续道:“每次师兄在接到你的纸鹤传信时他都很高兴,有一次我看到师兄兴奋地差点掉进了湖里。”
其实芷心错了,临棘不是接到云毓纸鹤开心。
他是接到任何人的纸鹤都开心。
这代表着他终于可以出去玩了。要知道云毓和宿御寒他们每次一修炼闭关就是至少十多年的时间,这十多年临棘憋得都快疯了。
在接到云毓闭关结束的纸鹤来信时,怎么可能不激动?
而且他也要做任务。
但是芷心没看到其他的时候,她只看到大师兄接到云家的纸鹤后,激动地抓起旁边睡觉的灵兽亲了一口就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