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颜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让他有些神情恍惚。
身上的蓝白病号服干净整洁，床头的红玫瑰娇艳如初，热烈且温柔。
他躺在床上，想伸手摘下鼻子前的呼吸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男人看到言和颜睁开眼的那一刻，表情明显呆住了，“言言？”
言和颜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他刚想尝试着开口说话，却忽地开始费力咳嗽。
“咳，咳咳……”
见状，男人连忙揭开言和颜身上的被子，扶言和颜坐起来，一下一下帮他拍背，顺气。
望着那双干净澄澈的天青色眼眸，言和颜张张嘴，费劲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记得这个人是谁。
“沈，沈穆……”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周遭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听罢，男人流出眼泪，忽然倾身过来将言和颜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觉，你睡了好久啊，言言……”
你终于，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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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和颜昏迷了两年时间。
当初言和颜一心寻死，从楼顶天台一跃而下，却奇迹般地生还了。
然而全身多处骨折，言和颜本就体质虚弱，再加上高处坠落导致的重型脑损伤，成了植物人。
医生们觉得很惊奇——他们原本认为言和颜能够苏醒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男人仍旧执拗地辞去工作，每天就这么守在病床前，承担起照顾言和颜起居的全部工作，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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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植物人仍然会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于是男人每天就给言和颜讲故事。讲他们的曾经，讲他们生活当中的美好回忆。
言和颜喜欢花。所以每次约会，男人都会给他买一束玫瑰花。
两人的初次也温情甜蜜。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大床上，灯光暧昧，烛火摇曳。
他抱紧怀里低声抽泣的小玫瑰，想把他据为己有，想就这样拆吞入腹，融入血骨。
情到深处，他虚软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像猫叫。
呜呜，阿穆，阿穆轻点。
疼……
于是男人停下来，俯身吻他的眉眼，他的唇角。细密的轻吻一路往下，落在白皙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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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些未曾说完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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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小就认识了。青梅竹马，没有青梅。
县城不大，从小学到初中，沈穆跟言和颜一直都是同班同学。
直到高中，文理分科，沈穆去了理科班，言和颜则选择学习文科。
他说，他想成为一名作家。
“嗯……其实就是喜欢写点东西，我很享受借助文字来向内探寻内心的过程，它会帮助我，找到我自己。”
他一向都是个温柔的人。在旁人看来，性格内向孤僻、沉默寡言的言和颜，实际上有着非常丰富的内心世界。
内向是出于自卑。孤僻也仅仅是因为不爱社交。
所以那些可爱的瞬间，只有沈穆一个人捕捉到了。
“我昨天晚上看了一部电影，呜呜呜好感人，你一定要去看！(´;︵;`)”
“好讨厌啊，下雨了，我没有带伞，你能送我回家嘛？（小声）明天请你吃早餐，嘿嘿|•'-'•)”
“噢！原来那个题目选B啊！（碎碎念）我好笨啊，连奇偶性都分不清……૮₍ •᎔•₎ა”
“Σ(･ω･ﾉ)ﾉ啊啊啊啊啊啊蜘蛛！！！”
他可怜巴巴地叫着沈穆的名字，“帮帮我，把那个蜘蛛赶跑QAQ”
沈穆忍笑，挥动手里的课本把蜘蛛从课桌上赶出了窗。
“诶，蜘蛛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笑）”
结果言言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他伸出手，比划着蜘蛛的大小，表情仍然心有余悸。
“那么大诶！有我巴掌那么大了！万一直接跳到你脸上怎么办？”
言和颜忽然扑过来，作势要将手掌盖到沈穆脸上，却被沈穆眼疾手快，一把攥住。
“……”
沈穆愣了很久，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言和颜的手。
真小。
轻轻一握，就能完全包裹住对方的细瘦手背，像是要牢牢抓在手心里，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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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言和颜还是慢吞吞地抽回被沈穆紧握着的手，轻咳一声，继续低头写作业，声音细若蚊呐。
“好吧，你手掌比我大，我不跟你比了……”
噔。
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沈穆脑子里的那根弦，就这么轻易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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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和颜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最开始，言和颜能够慢慢移动自己的手指头，再后来，是手掌和手腕。
等到言和颜能够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沈穆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言和颜的各项指标一切向好，大概再静养半个月左右，就能恢复如初。
“你昏迷了两年……”沈穆絮絮叨叨，将言和颜抱上了轮椅，“全身的肌肉没能得到锻炼，现在身体很虚弱。”
言和颜却忽然伸出手，摸摸沈穆的眼角。
“怎么了，言言？”他低下头，轻轻吻住言和颜的嘴唇。
“唔……”言和颜舒服地眯起眼。沈穆的技巧很好，每次跟他接吻，如同和风细雨般温柔且体贴。
情难自禁。言和颜伸手环住沈穆的脖颈，轻抵沈穆的额头，微微喘气。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我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原来我始终拥有着他。
无论是遥远模糊的梦境，还是近在咫尺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