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青转头看向来人,对方拽着自己的手腕往外走去,他趔趄了一下想甩开,但是对方熟悉的感觉让他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来人比他高上两个头,浓眉大眼,满脸胡须,头发也颇有金毛狮王的形象。对方的猿臂孔武有力,顾文青一时只能被拽着走。

  两人到院子里无人的角落停下,对方看到顾文青的样貌先是顿了一下,旋即叹了口气。

  “前辈,这里是花镜月的幻境,你如果擅自插手,幻境崩塌的后果可能是我们都出不去!”

  顾文青看着他,愣怔着一时无法将他和闻鹤的形象合在一块儿。

  “闻鹤?”

  对方收了手,看着顾文青颔首。

  闻鹤不知怎么进入了一个熊腰虎背的修士身体里,一脸的大胡子显得十分糙汉,但他这个人走路说话又很文气,便显得这大汉别别扭扭,十分奇怪。

  顾文青抬手捂住憋不住的笑容,“这身子还有点适合你,哈哈哈!”

  闻鹤汗颜,他到是不怎么在意外表,但是这身子和自己的本体差距还有有点大的,用着怪不习惯的。

  “前辈,你不要冲动用事。这个幻境实在是太奇怪了,按理说,我们是不能进入幻境,只能穿越旁观的。”闻鹤的话又绕了回去。他要是晚一步找到顾文青,还不知道这幻境会怎么样。

  是将他扔出幻境,还是将他困在幻境里不得出去......

  “可是我看得来气!”顾文青背着屋子门,“虽然我知道这已经是定局,但我还是来气。”默了,他指了指自己现在的身体解释道:“我好像变成了无相楼的楼主。”

  顾文青挣扎着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马甲,看着闻鹤的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

  闻鹤佯装淡漠地从他的脸上扫过去,嗯了一声,“这个幻境与我们两之前经历的不同,要小心。”

  见闻鹤并未有其他的反应,顾文青泄了口气,点了点头。

  婚礼顺利进行,顾文青和闻鹤两人观完礼里之后回到了客栈。随行的下属顾长云对多了一个人丝毫不问,按部就班地给顾文青收拾床榻,然后出门。

  顾文青从怀里拿出那一沓纸,“你过来看看这个阵法,花镜月在陆家要换我的身子的时候用的好像就是这个阵法。看起来能蒙蔽天道,瞒天过海。”

  闻鹤看到阵法图纸就头疼,但他还是耐着困意看完了。

  虽然并没有看懂什么东西。

  “这个阵如果真的能漫天过海,那就能解释为什么留仙镇是男子生子了。”顾文青点了点阵上的某一处,“调转阴阳,吞阳气补阴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实中的留仙镇男子生产十个里面九个半都是死的,那半个是保下来的孩子。”

  闻鹤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盯着顾文青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的那个地方,脑子里面都是:“他是怎么通过一个点看出这么多东西的?”

  “他的手怎么这么好看!”

  “为什么我看不懂,不行我得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傻。”

  闻鹤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给自己提神,抬眼看顾文青正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有在听我说吗?”顾文青不满地蹙起眉头,怎么感觉闻鹤有点呆?不会是假冒的吧!

  “有听,你继续。”他的视线还是不经意地落在顾文青线条好看白皙漂亮的手指上。

  “那我继续!”顾文青抬手握拳抵在唇边,他沉吟着思索前后因果,完全没在意闻鹤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唇上。

  “留仙镇因为男子生子非常凶险,所以他们想到了喝灵兽血续命;所以才会有他们绑架小马骡这件事。而陆震他有渠道得到不渡山的灵兽血,说明有人暗中卖灵兽牟利。”

  顾文青思考的时候会忍不住啃大拇指的指甲,原本修型好看的指甲一会儿就被他啃出了一个豁口。

  闻鹤看不下去,抬手捏住他的手放在了桌子上,从怀里取出一个帕子给他擦手。

  顾文青还在思考自己的推论中不合理的地方,自然没有在意闻鹤的动作。

  “留仙镇的人要是怕死的话,完全可以不用生啊!”不能理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再凶险,他们也要生。自己不想生,老一辈的人也会逼着生的。”闻鹤道。

  顾文青了然地眨了眨眼睛,眯着眼睛审视着闻鹤。“你好像很懂。”

  闻鹤抿了下唇,可不是吗。

  出生于前朝皇族,内侍嘴里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话。

  “您可是先皇唯一的血脉,您要当心自己呐!”

  “皇上,切勿多食,您是先皇唯一的骨血,吃坏了脾胃可怎么好!”

  诸如此类的话,他小时候最烦听到,也最烦香火延续一说。

  “没有,小的时候身边的长辈都这么说。”

  “嗯......按着花镜月的说法,这个阵法是顾青山给她的,她用在了陆家,让整个留仙镇阴阳调换。留仙镇的人大概也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各玄门都不知道这件事。”

  花镜月活了几百年了吧?三百还是四百年啊,这事留仙镇捂得也太好了吧!

  “居然没有人察觉吗!”顾文青想不通这点。

  “这应该和一个习俗有关。”闻鹤沉吟,“教习长老曾经和我们说过,九州大陆,千奇百怪的习俗特别多。其中有一个便是女子生产时,其夫与其一同卧床,待孩子出生,便由其夫卧榻照顾孩子,母亲下地料理生产,让孩子以为自己是父亲所生。”

  顾文青听完,下巴不自觉地往下滑,露出惊呆的表情。

  “啊?啊?啊!”顾文青反复确认自己听到的内容,心中好像有一片草泥马成群结队地奔驰而过。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卧槽!”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样的习俗的,只能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地方。

  两人只是在屋里聊了片刻的工夫,外面物转星移,顾文青刚准备给口干舌燥又上火的自己倒杯水,他的身形就一抖。

  “好像该我出场了?”顾文青不确定道。

  “一起。”闻鹤隐匿身形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到了陆家大院。

  此时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久,也不知道花镜月在陆家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顾文青看原著的时候也不讨厌这个角色,只是觉得她非常地符合一个反派该有的形象。现在知道她的经历之后,竟然还有一丝同情于她。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堕魔后杀了那么多的人,还有不渡山的满山灵兽都是不争的事实。顾文青没办法评判她的所作所为,要是她那个时候能遇上提灯这样的人,她可能变得会不一样。

  可惜她遇上的是顾青山。

  顾文青穿过墙壁,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已经知道花镜月被关在哪个院子里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但陆家大院并不宁静。婆子们被叫起烧水的烧水,小厮跑腿去请大夫,大院的巷子里都是零碎的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顾文青狐疑地一脚踏出,瞬间来到花镜月的院子。此时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子里一妇人的哭叫声在宁静地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陆家老爷披着斗篷在下人的搀扶下和其夫人急急赶到。

  妇人一见陆老爷进了院子,连忙连爬带跑地抓住陆老爷的裤腿。

  “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都是那贱妇!”妇人一边哭一边恨毒了花镜月,指着她向陆老爷告状,希望陆老爷能替她做主。

  陆老爷一脚踢开妇人,走上前去看躺在地上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庶子,眉头皱成了川字。他的视线往下看到庶子被血染透的裤子旋即撇开视线看到被几个老媪压在八仙桌上不能动弹的花镜月。

  花镜月一脸颠笑,像是疯了似的,脸上手上还有血,都不是她的。

  “我就说这个女修学过本事,光是散灵香拿不住她的,应该把她的手脚筋挑断!”嫡子抱着手臂恶狠狠道,“还好今天进她房的不是我,要是我的话,爹啊,咱们家可就断子绝孙了啊!”

  “大少爷说的没错!这女修用了散灵香都无比凶狠,老爷您看看,老奴这手臂上可被她生生咬下来一块肉!”一名老媪痛哭流涕着。

  陆老爷不耐地摆摆手,“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也不必对你客气了。你们挑断她的手脚筋,将她关进暗牢里不许给水和吃的,散灵香不能灭!”

  有了陆老爷的话,方才还跪在地上哭泣的夫人忽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冲向花镜月,她将簪子狠狠地钉在对方的手腕上,但因只是个妇人,只让花镜月受了点皮肉之痛。

  “哈哈哈哈!”花镜月看着夫人笑得更加猖狂,她一笑露出满口沾着血的牙齿,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文青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陆家人的所作所为,后面他们遭到的报应完全就是活该。

  顾文青侧过脸看着闻鹤,对方漠然地模样好像并不对此情此景赶得到愤怒或是悲伤。

  不过,闻鹤大半张脸都被胡子挡住,他也看不太出来。

  “前辈,你看那个大少爷。”

  顾文青闻声看过去,见方才抱臂说话的男子面色阴冷可怖,眼中带着狠厉和幸灾乐祸,他的恶意毫不掩饰,像是吃定了花镜月无法反抗一样。

  顾文青看着他,他似有所察地转过头和他对上视线,对方眼里的恨意浓郁地要凝为实质,吓得顾文青身子一颤。

  “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