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青咳得撕心裂肺,头上“啪”地砸下来一块砚台。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背书了!”骂完又提醒他,“上来的时候给我带上来!”

  “对不住!”顾文青清了清嗓子,“您再努努力往上换换楼层呗!楼上安静啊!我的十三楼欢迎您!”

  “......”

  忒损了这人,就差把人家没实力说出来了。

  要知道这塔里的每一个人单拿出去都能能恐吓住现在的小辈的,外面的人哪能想到他们在塔里受这种气呢。

  顾文青一身灰色的僧袍不是血就是灰,他也懒得掐净身咒,还是提灯看得直皱眉扔了个净身咒在他身上,好歹能入目了。

  “他跑万佛寺来干什么?”前些日子寄来的留影石说要下山做任务,怎么跑来万佛寺了。

  “万佛寺后的不渡山出现的瘴气,赫旭城派弟子前来勘察。”

  “瘴气?”顾文青拧紧眉头,瘴气所在之地必是尸山堆积所致。不渡山他虽然没有去过,但整个乾州的人口并不多,能让不渡山产生瘴气,这得死了多少人才能做到啊。

  “赫旭城派了多少人来?”

  “六人,除了他是金丹期以外,其余皆是练气。”

  “什么?”顾文青都没来得及为对方到了金丹期而高兴就被五个练气期给无语道。“赫旭城有干活的吗,这么分配任务合理吗!”

  “他们的任务只是勘察,想来也并不很危险。”提灯抬手点了点墙,墙上立马出现金色梵文,“前些日子给你说的第七层《息灾法》,你可有好好温习?”

  居然是来抽查功课了......

  提灯的话刚落下,头上闭着的门窗“咔咔咔”全数打开,男男女女手上拿着纸笔等着提灯“授课”。看到这一幕,顾文青再一次感慨自己实在是太不好学了!

  可是在塔里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啊,有吃有喝有报酬,不用担心被人追杀,更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死在主角手上!

  原著里主角就没有进来过这金光宝塔,换而言之,只要他顾文青一直龟缩在这塔里,他就能苟到主角升仙。

  虽然他本人很摆烂,但提灯他们总推着他往前。

  “温习了......”

  顾文青哼哼唧唧地开始叫疼,“他们下手太重了,不行了我得躺会儿,我刚吐太多血了,我头晕!”

  “你少来,你那点血浇个花都不够的!”楼上看不得他这么躺影响他们上课的人啐了他一口。

  “你还想用我的血浇花?你活该出不去!”

  顾文青这边闹成一片,另外无人聚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顾文青这小子居然没告诉我们他还有个娃!”了然气道。

  “出去看看?”了云提议道。

  “不好吧,我们这算是擅离职守。”了明犹豫着。

  “那你不好奇?”

  “好奇啊,但是被发现我们跑出去,又要被雷劈......”

  “我们用元神出去看看就回来呗!反正提灯也在,他们应该翻不出什么花来。”

  “那就偷偷的,早去早回。”

  五人商量好,立马各自归位,元神出窍。

  塔内的提灯叹了口气,这五位老僧但凡性格没有这么乖张叛逆,也不会被派来守塔。

  久不出塔的老僧们仗着小辈看不到自己的元神在寺庙里溜溜达达找人,时而摸摸路过弟子的脑袋,时而揪人家的裤腰带。

  “哎哎哎,那个就是赫旭城的人吧?”

  “是的是的,除了赫旭城,谁穿红白袍子啊!还有大男的脑门上还点痣!”

  赫旭城的弟子袍皆是白底红纹,眉心的一点朱砂痣乃是赫旭城内的独有秘法。弟子们在赫旭城的三生石上留下姓名,三生石能感知他们存活与否,且弟子间通过此能向最近的同门弟子求救。

  “有三个男的,谁才是小顾的儿子啊?”

  “最好看的那个吧,毕竟小顾那么好看。”

  “长得都不丑啊。”

  “......”

  “笨死了你们,金丹那个啊!”

  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去望,对方身形修长,一身弟子袍穿得精神气十足,背上背着一把伞,腰间挂着赫旭城的弟子牌。

  “看吧,我就说是最好看的那个。”

  闻鹤一头乌发高束,简单的发带挽着没有别的装饰。一张脸俊朗清新,眉眼间有江山万里的大气,是一眼就让人信服的长相。

  “乖乖,这是帝王之相啊。”

  “怎么和讨喜顾不像呢,不是亲生的吧?”

  “我也觉得,这小子虽然到了金丹怎么感觉气息那么不稳呢。”了云啧啧嘴。

  “刚到境界不稳很正常啊!唉,既然是小顾的儿子,那我这个当爷爷的还是要送点礼物的。”说完扔了个咒到闻鹤的身上。

  “一次性的金钟罩,你也太抠了吧!”

  “刚刚揍顾文青那小子太费力了,我就说那小子背着我们偷偷修炼了,一个月比一个月厉害,你们还不信。”

  “哎哎哎,他望过来了!”

  五个人齐齐一滞,明明知道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原身,但闻鹤看过来的视线有种将他们望穿的真实感。

  “闻鹤师兄,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闻鹤收回视线,方才一瞬的灵力波动好似他的错觉似的,可他分明捕捉到了。

  “走吧走吧!别看了,等会儿被提灯抓到又要劈我们了。”

  “走走走!”

  五个元神归位,塔里氛围一片祥和,众人如沐春风正在奋笔疾书,当然除了顾文青那小子。

  “还是觉得讨喜顾的儿子和他不像。”了恨托着下巴盯着顾文青,顾文青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望了过来,对方一脸无知的样子让五个人齐齐觉得他好惨。

  “难怪他在塔里要接这活接那活的换灵石,原来是有儿子要养。”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有儿子要养,却还是躲在塔里不出去。”

  “是啊,除了他以外,别人都很努力地想出塔啊。”

  五个人齐齐看着顾文青,开始好奇起来。

  不过顾文青可没他们那么闲得发慌,他还要将自己吐的血擦了。金光宝塔的塔身不破不坏,但他吐的那一地血要自己擦。

  等其他住户记完笔记关上门,顾文青企图和提灯打商量:“提灯~帮个忙呗~”

  提灯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消失在塔里。

  “......”溜得比谁都快!

  从金光宝塔出来,提灯和赫旭城的几个弟子见了一面以尽地主之谊。

  厢房内檀香弥漫,静得能听到各自呼吸的声音,几个赫旭城的弟子紧张拘束地秉着呼吸。

  他们是想来万佛寺看看,但没想和提灯坐在一席。

  毕竟提灯可是和他们掌门一个辈分的人!就算提灯看上去再怎么面善,可心里还是会敬畏他啊!

  “提灯大师,弟子有疑惑想请大师解惑,请问大师可有时间?”闻鹤开口道,他吓了其他小弟子一跳,毕竟他们连看都不敢看的人,闻鹤竟然能如此自然平静的对其说话。

  不愧是掌门首徒,不愧是他们的师兄!

  提灯捏着佛珠看着闻鹤,点了点头。

  其他人如获新生一般地冲出了厢房,一出房间就大口呼吸。

  “我在提灯大师面前连气都不敢喘,感觉看到掌门都没这么紧张。”

  “谁不是呢,提灯大师真的是宝相庄严,我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真佩服师兄!”

  厢房内提灯一手捻珠,一边抬手沏茶。想到闻鹤刚刚的问题,觉得最近用脑太多,还是闭门谢客一段时间比较好。

  “大师?”闻鹤一瞬不瞬地看着提灯,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二十年前,我确实去过离州。”提灯抿了抿唇,“离州南墉都举办论道大会,四大宗门与万佛寺皆有出席。你师父说的没错,是他除魔带回了你。”

  闻鹤一滞,如果说离州的养父母说的话他半信半疑,可提灯完全没有理由骗他,更何况佛门之人不可诳语。

  闻鹤沉默几息,他始终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些话,记忆里的人难道真的是他的妄想吗?

  “大师,那只魔呢?”

  提灯嘴角微微抽动,觉得沈平治能养他这么大一定很累。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念珠上,“阿弥陀佛,你该回去问你的师尊。”

  “师父说那只魔被他杀死了。”闻鹤的视线紧紧盯着提灯,他敏感地捕获到提灯的一丝为难。

  “闻鹤。”提灯忽然沉声地叫出他的名字,“质疑你的师尊是大不敬。”

  “弟子知错,弟子回去后必向师尊请罪。叨唠大师还望海涵。”

  从厢房出来,闻鹤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提灯是个完全不会说谎的人,他刚刚下意识地捻珠的手指都比之前快,而且他说的话不是警告他逾越,更像是让他别问了,再问下去他就兜不住沈平治的谎话了。

  原来不能说的原因是对方是只魔啊,那就能解释为什么沈平治要封存他的记忆,也能解释为什么离州的养父母对此缄口不言。

  魔的身份就足够让世人退避三舍了,更不要说他是个被魔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如果让其他门派知道,那他就会沦为宗门讨伐的对象。

  沈平治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收自己为徒?

  提灯回避的样子说明那魔还活着,能从沈平治剑下逃走的魔数来数去也只有魔域的五个域主吧。

  闻鹤在月光下站了须臾,理智告诉他不必再去刨根究底,可心却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