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说两句。”系统激动起来,它很害怕顾惊欢直接把人刺激到。

  要知道现在他们俩的战斗力加起来等于半只鹅。

  顾惊欢:“。半只鹅倒不至于,是玄陵自己害怕到不敢出现,那我肯定要硬气一点。”

  毕竟如果想要他性命早就动手了,不至于遮遮掩掩到现在。

  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个拉的老长的影子,门口站着的人迟迟未动。

  顾惊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昏迷前出门,究竟是谁一直堵在房门前,又是谁一路尾随他找到客栈来的?

  人皇的名声说出去威风凛凛,到头来居然在曾经的故人面前藏头露尾。

  竹叶青很有眼力见:“我出去,不打扰你们。”

  离开的时候经过玄陵旁边,她一个“不小心”撞在玄陵肩膀上,直接将人撞进房间。

  房门哐地一声关上,只留下一地寂静和扑簌簌的灰尘。

  顾惊欢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情绪起伏了,他甚至还觉得有些想笑。

  再静下心来翻看那些记忆,他发现自己好像真不欠玄陵什么,就算有不厚道的地方,也不至于让他恨得想将自己永远封印。

  不过如果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看,自己属于殷氏阵营,和人皇相对,那么权力的更迭必然伴随流血,玄陵对自己出手无可厚非。

  如果只是单纯的阵营问题,那多简单。

  但玄陵魔障了,他又想获得阵营之外的东西,又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所以顾惊欢自己的确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至于玄陵如何……那与自己有何相干,他只要保持现在心态就好。

  “不是你主动来找我吗?”顾惊欢露出疑惑的神情,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眼神如墨一样沉寂,“你找我有什么事?”

  玄陵站在日日夜夜只能在梦中见到的人面前,只觉得嗓子发干。

  他也不知道,梦境成为现实的一天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自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像过去的时间他一直溺在水中,顾惊欢像岸上的影子一样逐渐模糊,他在不能呼吸的水底静静等待死亡,久而久之变成了没有知觉的石头。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周围的水全部消失,他原来一直都在岸上。

  他想问很多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当时又是如何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之前不认识自己,是装的还是确有其事。

  然后他……一个都没问出来。

  顾惊欢现在的表情就在告诉他,他问任何问题都是在自取其辱。

  最后他心思千回百转。

  很多话想说,很多话不敢说,压抑的情绪拉扯着理智。

  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你现在,过得好么?”

  顾惊欢表情意外,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之后玄陵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仿佛真就只打算问这一个问题。

  “……还行。”顾惊欢回答了,“挺自由的。”

  如果不是躲着修仙界不能见熟人,那就更好了。

  “这样啊。”玄陵站在很远的地方,整个身体都绷得很紧。

  “没有别的话想说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玄陵垂下眼,再抬头时眼中的坚冰已经融化,被掩盖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情绪一点一点涌了出来。

  “对不起……”他说。

  “我没有想到最后会那样收场。”他远远地站着,喉咙哽咽,“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不离开您身边而已,即使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如果我知道那样会害的您变成凡人,我一定会后悔做出那些选择……”

  顾惊欢虚虚垂着的手紧了紧。

  “我现在有点分不清你是不是在装给我看了。”他冷静道,“你真的在后悔做出那些选择吗?而不是在后悔,如果更早知道我会选择自爆,你就能做更多准备阻止我。”

  玄陵的脸一下子白了。

  “您还是这么句句诛心。”玄陵不知道自己笑容有多勉强。

  “不用在我面前示弱,毕竟我今非昔比。”顾惊欢指了指自己心脏,“发现了没,这是凡人的心脏。”

  玄陵抿着唇。

  “而且你说错了一点。”顾惊欢喉咙发紧,“那次我确实死了,死的没有任何复活的可能,更别说逃脱。”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形,他都恨得牙痒。

  “我的意思是,在我这里任何烂账坏账,都会随着死亡一并勾销。”顾惊欢说起自己的死亡,冷静地仿佛局外人,“你要是因为内疚来道歉,我给不了你安慰。”

  “因为你就算道歉,‘青狐’也无法复活过来,如果不是这次巧合来到人界,我不会和你有任何交集。”

  “所以,你直接说你真实的想法吧。”顾惊欢揉了揉眉心,不管自己的话让不远处的人越来越苍白,“剖白就免了,我死之前已经听你说够多了。”

  玄陵耳边只剩下那句“我确实死了”。

  一瞬间,他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话,耳边嗡鸣空洞,仿佛又回到了记忆深处,自己跪在碎掉的玉雕前那一刻。

  “你不相信我。”

  “我还敢相信你吗?”顾惊欢笑了,“你看看我相信你的下场。”

  “我今天没想图谋什么。”玄陵嗓子发干,“我只是想……看看您,如果,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也可以……离开,不再来打扰你。”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玄陵终于忍不住,又上前几步,看看这个句句戳他心窝子的人究竟是否和以前有所不同。

  他失败了,眼前年轻的容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当年的戾气和高傲,反而更加内敛温和。

  这么温和的笑,说出来的却是那么无情的话。

  “我其实还没学会怎么当好一个天子。”玄陵开始掩下眼底的情绪,试探道:“您曾经是殷王的国师,过去也一直是我的老师,但我……还不能做到让您满意的地步,您愿意再回来教我吗?”

  顾惊欢深吸一口气,他甚至学会改变战术了。

  “你和谁比较?殷王吗?”顾惊欢差点要按自己太阳穴了,“你都当这么多年天子了,现在来问我这个问题?”

  “你是觉得,如果图谋我身上某些东西也能作为借口留下我,那你也不惜尝试?”

  玄陵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苦笑一声:“看来您的确不想再看到我。”

  “这话说的。”顾惊欢掀了掀眼皮,“如果我问你让我刺你一刀愿不愿意,你就不会在这浪费时间了。”

  “好。”玄陵突然走近一步,在顾惊欢骤然惊愕起来的眼神中,紧紧盯着他:“我愿意。”

  顾惊欢:“……”他没听错吧。

  他甚至眼睁睁看着玄陵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紧紧放入他手中:“如果你真的恨我,而这样做可以让你解气。”

  他顿了顿,低声道:“你会不会多相信我一点?”

  顾惊欢被他的手带着握住匕首,刀尖朝着玄陵的胸膛,只稍一用力,似乎就能让鲜血流出。

  他忘记了,玄陵本来就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玄陵这样疯狂的举动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上次顾惊欢还被他一心求死的样子惊到求助系统。他明明刚恢复记忆没多久,怎么能忘得这么快。

  顾惊欢僵硬着和玄陵对峙,他试图后撤,但玄陵紧紧抓着,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他又惊又怒,玄陵这神经病想让他沾染上人命吗?

  那双眼睛已经魔怔了,显然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只是从碰到顾惊欢开始就死死压抑起来,直到现在才显露出一点端倪——

  然后顾惊欢扬起了另一只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他打醒了,方才眼底浓重的执拗如潮水般退去。匕首被狠狠打开甩在一边,玄陵踉跄几步,退到顾惊欢几步开外。

  他涩然:“我……”

  “走。”顾惊欢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是浓重的疲惫,“如果你还想和我正常相处,现在就离开,以后少来找我——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玄陵慢慢站直了身体:“我会离开……你好好休息。”

  他几步退至房门前,艰难道:“我明天还能来看您吗,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果然——没有得到回答。

  顾惊欢觉得这一天足够混乱了,他现在凡人体质容易虚弱,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转头,玄陵早就已经不在房内,屋内恢复了宁静和自在。

  顾惊欢恢复精神后,在桌前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整理思路。

  之前没来得及仔细看,总感觉玄陵身上有些不对劲。

  “哪方面不对劲?”系统出声道。

  “性格就不说了……和以前一样。”顾惊欢拧着眉,“昨天大部分时间他离我很远,直到靠近那短短几刻,我感觉到很不舒服的气息。”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还有一件事,现在玄陵走了不代表以后不会找过来,这家客栈他也不想住了。

  他打算住到上次那家见溪寺去。

  “然后南燕我也不会停留太久。”他说,“离开之前,我要和千佛寺再报个平安。”

  系统:“那你可要快点……我发现这几天,南燕居然出现了修士。”

  修士?!

  这可不是小事啊,顾惊欢很紧张:“你怎么之前没跟我说?”

  系统:“之前我不确定,而且你别太紧张,也许和你根本没关系,你太紧张反而容易引人注目。”

  顾惊欢冷静下来,系统说得对,也许那根本不是问剑仙宗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