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瑜不知道许斯年偷偷联系了萧珩。
许攸将他留下来后，也没有特意地来和他说话。
不过一双眼睛倒是围着舒瑜打转。
不是什么恶意的目光，像是好奇，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
期间有鱼咬了他的钩，许攸也当做没有看见似的，眼睛黏在舒瑜的身上。
许斯年也是。
他坐在许攸的旁边，好奇的目光也时不时地投向舒瑜。
舒瑜：“……”
舒瑜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
他想了半小时，最后还是决定要不去找楚子洄算了。
舒瑜慢吞吞地开始收杆。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许攸终于开口了。
“那什么。”许攸的语气有点不自然，也有点紧张。
和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同，“你和萧珩分手了啊？”
许斯年：“？”
虽然早就知道许攸把人留下来目的不纯，但没有想到许攸这个傻子会这样很直接问。
都不知道委婉地客气一下。
甚至在听到舒瑜的那声“嗯”之后，语气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许斯年：“……”
许斯年真的很想把他这个倒霉弟弟按在湖里去。
“人刚分手，不想谈这件事，你看不懂啊！”许斯年拉了拉许攸，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但这地方就这么大点，再小声也传进了舒瑜的耳中。
舒瑜没有说话，低垂着脑袋，在手上缠了一根细线玩。
两兄弟的对话再次传进他的耳中。
“你别扒拉我。”许攸推了推许斯年，把自己的板凳朝着舒瑜的方向挪了一点，“而且我没觉得他不想谈……是吧？”
许攸转头问舒瑜。
舒瑜：“……”
“也不是很想谈。”舒瑜回答。
许攸：“……”
许攸选择性地当做没有听到。
“是不可能复合的那种分手吗？”经过许斯年这么一打岔，原本许攸对着舒瑜的小心翼翼也没有。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舒瑜。
可惜舒瑜戴着一顶帽子，许攸完全看不见他的神色。
“应该是吧。”虽然舒瑜说不想谈，但他还是回答了许攸的话。
“真的啊？”听到舒瑜这样说，许攸立马展露笑颜，“那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追他了啊？”
“……你随意。”舒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听到他这么说，许攸对舒瑜的敌意忽然间就消散无踪了。
他本来就是因为萧珩才讨厌舒瑜，现在两个人分手了，许攸自然对舒瑜没有什么讨厌的地方了。
他看着舒瑜，脑子一抽，忽然开口道：“那你能教教我怎么追萧珩吗？”
许斯年：“？”
舒瑜：“？”
舒瑜缓慢地抬起了脑袋。
许攸：“……”
或许是察觉到了两人的怪异目光，许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但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有没有错。
那、那舒瑜到底是萧珩的前男友，肯定比他们更了解萧珩啊。
“大不了上次的事情跟你道歉呗。”许攸抿了抿唇，还真就对舒瑜道歉了，“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故意找你麻烦了，可以吗？”
舒瑜：“……”
舒瑜沉默了接近一分钟。
“你说话啊。”许攸催促他。
舒瑜回过神。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舒瑜停顿了一下。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手指上缠绕着的细长鱼线，语气有点疑惑，“你喜欢他什么？”
许攸歪了歪脑袋。
他没有回答舒瑜的话，反而问道：“那你喜欢他什么？”
舒瑜想了一会，“脸。”
许斯年：“……？”
许攸惊呆了。
舒瑜的回答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
他睁大了双眼，重复了一遍刚刚舒瑜的话：“……脸……吗？”
“嗯。”舒瑜抬起眼，“你呢？”
许攸撑着脸思考了很久很久。
许斯年一直看着许攸。
他也挺好奇许攸为什么喜欢萧珩来着。
以前许斯年问过许攸，但是许攸从来没有回答过他。
不知道这次许攸会不会回答舒瑜。
“我喜欢萧珩……”许攸思考了接近三分钟。
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苦恼，“……好像也是脸。”
许攸第一眼见到萧珩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经过舒瑜这么一提醒……
许攸半张脸都红了。
他捂住自己的脸，莫名觉得有点羞耻，哪里有刚刚舒瑜那样大方承认的样子。
肤浅！
他和舒瑜都一样的肤浅！
舒瑜轻笑了一声。
许斯年：“……”
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许斯年忍不住扶额。
这算是个什么事啊。
幸好萧珩不在，不然许斯年都能想象出他听到这段对话时的脸色。
但那两人毫无自觉，还在继续往下说。
许攸：“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舒瑜“嗯”了一声。
“他喜欢听话乖顺的。”舒瑜说话时看着湖面。
他的语气一如平静无波的湖水一样，没有任何的起伏，“可能还是个颜控，多顺着他一点，迁就他，没什么脾气就可以了。”
舒瑜说完，四周忽然变得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许攸才开口，“……就这样？”
“是啊。”又有鱼咬钩了。
舒瑜一边收竿，一边回答着许攸的话，“就这样啊。”
但是许攸不信。
他在萧珩的面前也表现得很听话啊。
许斯年一般都搞不定他，但是萧珩说了就一定会听。
而且他长得也不差吧？
虽然说不到惊艳的地步，但、但是也是清秀类型的啊。
那萧珩怎么不喜欢他？
还被后来的舒瑜捷足先登？
他认识萧珩可比舒瑜要久。
“不信？”舒瑜瞥了许攸一眼，看到的就是许攸那明显怀疑的表情。
“不信。”许攸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没有告诉我。”
“没有。”舒瑜想都没有想就否认。
他的竿收完了，顺手将鱼取了下来，想要丢进了桶里。
不过动作却迟疑了几秒。
他脑海里回想着许攸的话。
其实是有的。
舒瑜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出来。
手中的鱼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开始挣扎。
舒瑜一下子没有抓住，鱼‘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桶里。
溅起的水打湿了舒瑜的衣襟，舒瑜这才回过神来。
他低下头去看。
白色的T恤变得透明一片，露出底下的肌肤。
舒瑜下意识地去找纸巾，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带。
舒瑜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许斯年递过来了一包纸巾。
舒瑜愣了一下，随后接了过来。
“谢谢你啊。”舒瑜冲许斯年笑了笑。
舒瑜笑起来很好看。
他的眉眼本就柔和，笑起来时像一阵微风拂过。
许斯年不禁有些愣住，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很能理解萧珩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舒瑜。
直到许攸吵闹的声音响起，将让许斯年回过神来。
“哎，你快说啊，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许攸催促着舒瑜。
舒瑜一边擦着衣服，回答，“没有。”
许攸不信，“肯定有，你刚刚的表情，”
话没有说完，许攸忽然停了下来。
他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讶地看着前面。
舒瑜擦干净了，将纸巾团成团，正准备找个地方给扔掉。
乍一下看见许攸的表情。
舒瑜怔了怔，心头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犹豫了几秒，转头往后看去。
同时，许攸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珩、珩哥……”
舒瑜：“……”
……听到了多少？
舒瑜忽然觉得头疼。
萧珩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周身笼着寒气。
见到舒瑜看向他之后，便朝着他走来了。
舒瑜瞥了旁边的许斯年一眼。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告的密。
许斯年躲避着舒瑜的目光。
“珩哥，你怎么来了啊。”不同于其他两人。
许攸见到萧珩倒是非常的开心，眼睛满满都是笑意。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舒瑜的身旁，看着萧珩笑道：“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萧珩没有理他，视线一直只在舒瑜的身上。
舒瑜被他看得有点尴尬，收回目光后便一直垂着眼。
“许斯年。”萧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把你弟弟带走。”
许攸：“？”
“为什……唔、唔！”听到萧珩这样说，许攸很不乐意。
他想问萧珩这什么意思，但却被许斯年捂着嘴给拖走了。
一点都不给他挣扎的时间。
湖边只剩下两个人。
舒瑜抬着眼疑惑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萧珩的身上。
萧珩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衣。
没有领带，扣子松垮地系着。
右边的袖子挽上去了一点，露出好看的腕骨。
配合着他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萧珩看上去又酷又性感。
只不过……不是舒瑜喜欢的样子罢了。
萧珩注意到了舒瑜打量的目光。
他扯了下唇，眉眼间满是嘲讽的神色。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珩忽然抬起手。
修长的手指擦过舒瑜的脸颊后，落在了脖颈处尚存的牙印上。
只是很轻地碰触了一下。
但舒瑜扭着脑袋，躲开了萧珩。
萧珩的手指滞在空中。
“我……”舒瑜想解释一下，但看见萧珩嘲讽的表情，舒瑜又闭上了嘴。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除了水桶里面那些不安分的鱼，发出的拍打水声之外。
“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沉默了几分钟，是萧珩主动开口。
“这两周没有我去打扰你，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舒瑜低声回答。
萧珩笑了笑。
那笑意没有一丁点温度，反而显得凉飕飕的。
一般来说，萧珩这幅样子，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舒瑜的心都提了起来。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萧珩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舒瑜的脸。
他直勾勾地盯着舒瑜，语气逐渐变冷，“我无数次想要联系你，但是我忍住了，我在想，你会不会有一次，想要主动来找我。”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
“但是没有。”萧珩的嗓音冷冽，“你一次也没有。”
舒瑜的长睫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指尖忍不住攥紧。
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看，做错事的人是你。”萧珩冷笑，“追着你跑的人是我。”
舒瑜依旧是沉默。
“和我没话说是吗？”舒瑜的沉默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来的路上，萧珩就想好了今天不要对舒瑜发脾气，好好跟他说话。
但是一看到舒瑜，他就像控制不住。
刻薄的话语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
萧珩往前逼近了一步。
舒瑜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却被萧珩握住了腰。
“和我没话说，和许斯年有话说，是吗？”联想到舒瑜刚才和许斯年有说有笑的样子，萧珩像是被嫉妒烧昏了头脑似的，口不择言，“许斯年是不是更符合你心里的那个人？嗯？说话。”
舒瑜：“……”
“你是来和我吵架的吗？”舒瑜忍不住问道。
“不是。”萧珩否认。
但他的声音依旧渗着寒意，“我想你了，所以来见你。”
“但是我一来，听到的就是你在教别人怎么追我。”萧珩的怒气并不难被听出，“许攸喜欢我你知道吗？你不介意？”
是的，舒瑜不介意。
萧珩甚至不用等他的回答。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萧珩甚至莫名地觉得恐慌。
这一瞬间，好像替身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反而是出现了一种强烈的不可被掌控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一切都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舒瑜是打定主意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