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瑜闭嘴了。
并且在小蛋糕吃完之前都没有再开口。
但是——
已经安静坐着差不多五分钟没有任何动作的他，又在经过长达三分钟的思考之后，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萧先生。”舒瑜刚张嘴，就看到萧珩的脸色又往下沉了沉。
明显就是一副十分不爽的样子。
但他还是坚持往下说。
“我们还要继续坐在这里吗？”舒瑜看着萧珩，犹豫了一下，“我看您刚刚起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打算离开？”
萧珩：“……”
萧珩是打算离开来着，但是刚刚被舒瑜这么一打岔，他给忘了。
沉默了几秒，萧珩随后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舒瑜立马展露笑颜，连带着看萧珩的眼神都亲切了不少。
甚至还稍稍检讨了一下，自己故意点全店最贵抹茶小蛋糕的事情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萧珩并没有和他计较这件事。
付完钱后，萧珩只瞥了一眼舒瑜，就起身离开了。
舒瑜连忙跟上去。
“萧先生，等等我。”舒瑜在后面喊萧珩。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错，一点不计较萧珩这样的行为。
追上去之后与他并行走在街道上。
“萧先生。”舒瑜侧头看了一眼萧珩，眼中笑意明显。
他刚想要问萧珩打算去哪里。
但瞥见男人冷峻的侧脸，舒瑜的话忽然就咽了回去。
他的目光在萧珩的白色衬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眨了眨眼。
……要不，至少今天就不故意让他不开心了？
萧珩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副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沉吟了片刻,
“萧先生，您吃过午饭了吗？”舒瑜‘亲切’地询问道。
“怎么。”萧珩的脚步停下。
他侧头看了舒瑜一眼，语气讥讽，“你又要说你穷到没钱了，专门来找我吃饭的？”
……啊？
舒瑜愣了一下，随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萧珩这是在说上次的事情。
舒瑜：“……”
……这都过去多久了？
怎么心眼这么小？
舒瑜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但他不想破坏今天的好心情。
“我已经吃过饭了，不是来找您蹭饭的。”舒瑜好脾气地解释，“今天是张阿姨来打扫的日子，她一般都会做完午饭再走。”
顿了顿，舒瑜又补上了一句，“而且我事先也不知道您真的会来。”
舒瑜说完后看向萧珩。
萧珩没有回答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看上去一副不想搭理人的臭脸。
真是小心眼又不好相处的人。
舒瑜在心底腹诽了萧珩一句，又接着道：“我就是问候一下您。”
萧珩：“没话找话。”
这次回答得倒挺快。
“……”舒瑜当做没有听到。
他算是学会了，和萧珩聊天，得要学会听自己想听的信息才行。
其余的，一概就当做没有听见就行了。
他跟在萧珩的身侧，也不知道他打算去哪里。
不过意外的是，萧珩也没有赶他走。
舒瑜亦步亦趋地跟了一会后，目光就有点不受控制地往两边扫。
新广场的地理位置很好，门店招租很快，不过大部分还在装修。
而被装修店门夹杂着的，竟然还有一间……琴行？
嗯？？？
舒瑜的目光忽然滞住，停留在琴行两个字上足足半分钟都没有动。
“萧、萧先生！”回过神来，舒瑜发现萧珩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了。
他连忙跑上前去。
萧珩：“？”
萧珩的脚步停下。
“萧先生，可以暂时等我一下吗？”虽然舒瑜现在没有足够的钱，但他真的很想进去看看，“我想去琴行看看。”
舒瑜转过头，询问萧珩的意见。
但没有等到萧珩的回答，却听见了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舒瑜：“……？”
舒瑜眨了眨眼，看着萧珩的动作。
萧珩垂眼看向屏幕，没有回答舒瑜刚才的话。
也不知道这是同意了没有……
舒瑜心有点痒，反复地抿了抿唇，思考着自己是等萧珩打完电话再说还是再问一遍。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
“嗯。”在看到萧珩接下电话的前一秒，舒瑜听到了一个很短的音节。
嗯……？
舒瑜有些懵，一时竟然有点分辨不出，真是萧珩回答了他，还是自己听错了。
想了想，舒瑜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那我进去了？”
萧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就当他默认了！
舒瑜眼眸弯了弯，丢下一句‘谢谢萧先生’后，立马迫不及待朝着琴行走了过去。
走出两步后，还不忘回头再补上一句，“那您在这里等我哦。”
萧珩站的位置离琴行并不算远。
舒瑜说：“不要打完电话后偷偷自己走掉了。”
萧珩：“。”
萧珩懒得理他，背过身继续接电话。
-
这是一家新开的琴行。
这个点没有什么生意，琴行老板正坐在前台昏昏欲睡。
忽然，自动感应门一声‘欢迎光临’，将他给惊醒。
“您好。”看着面前走进来的青年，琴行老板立马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欢迎光临，是想要看看琴吗？”
青年“嗯”了一声。
回答完琴行老板的话后，青年便将目光放在了两边的乐器上。
他一边走，一边好奇的目光在店内打转。
这期间，老板不免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青年看上去温和有礼，眉目清雅。
说话时的嗓音如同小提琴的音色一般温柔。
这让琴行老板就连对他说话，都不自觉地更轻缓了一些。
“您是看看哪一类呢？”老板跟在舒瑜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又忽然一顿，转而看向他的手指。
琴行老板试探性地询问道：“您是弹钢琴的吧？”
“啊……不。”青年的脚步停下。
进来的人正是舒瑜。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后，随后目光定格，“我是想看看七弦琴。”
“七弦琴？好的。”琴行老板也是随口一猜。
现在知道了舒瑜想要的是什么，刚好可以给他推荐。
不过舒瑜对琴很有研究，尽管老板把店内所有的琴都摆了出来一个个地向舒瑜介绍。
但舒瑜却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张。
“哎，您眼光真好。”琴行老板一看就知道舒瑜是识货的人，便闭上了自己滔滔不绝的嘴。
只问道：“您要不要试试？”
“试？”舒瑜抿了抿唇，回答，“不用。”
弹琴这么多年，琴好不好，他一眼便能看出，根本就不需要试。
“那您是挑中这款了？”琴行老板问道。
舒瑜眨了下眼，目光终于从琴上移开，转而看向琴行老板。
“需要给您送货上门吗？”老板熟练地道：“看您也是懂行的人，我这边可以给您打个八折，以后常来就行。”
啊。
舒瑜这才像是想到什么，表情滞在了脸上。
以他现在的经济水平，根本买不起琴。
只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了，刚好又在路边看到了琴行所以想要进来看看。
结果一时太入迷，忘记了这回事。
……这一下就到了要付钱的环节了。
舒瑜的表情有点尴尬，一抬眼，又刚好对上老板热情的笑容。
舒瑜：“……”
要是现在说自己只是来看看的，应该会被赶出去的吧。
舒瑜抿了抿唇，“老板，我……”
“老板！”
舒瑜才刚张了个嘴，就被一个男声打断。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两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对琴行老板说：“我上次看中的钢琴，周五帮我送过去吧，上次忘记加你联系了，刚好路过这边，我把地址写给你。”
刚和老板说完话，青年意识到店内还有其他人，顺便抬了个眼。
看清楚是谁之后，青年立刻就睁大了眼，表情非常的震惊。
“……舒少爷？！”青年刚一张口，与他同行的另外一人，立马也将目光放在了舒瑜的身上。
舒瑜愣了一下。
……这是，又碰到了熟人？
舒瑜显得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招呼。
他顿了顿，刚准备开口，
“不对。”说话的青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换了个称呼，“舒瑜？你怎么会在这？”
青年的语气隐隐含着嘲弄。
说话间视线上下打量着舒瑜。
这样的目光和语气，让舒瑜非常不适。
他微微皱起眉头，有点不想搭理眼前这人。
但那青年也不知道是看不出来还是故意的，还朝着舒瑜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看着摆放在舒瑜面前的古琴，故作惊讶道：“你也是来买琴的？”
这次青年的嘲讽更加明显，“你来自己干嘛，你家不是破产了吗，还有钱支撑你这爱好呢？”
“嗯，没有钱。”舒瑜懒得和青年争执，又恰好可以借着他的嘴顺坡下驴。
也就没有解释什么。
他看向琴行老板，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下次再来。”
“没事没事。”琴行老板当然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冲突。
好在眼前的这位客人并不愿意争论口舌。
生意嘛，和气生财是最重要的。
舒瑜点了一下头，往门外走去。
不过他这一举动，倒是让青年青年和他的同伴有些意外。
两人对视了一眼。
“该不会是怕了你了吧？”青年的同伴说。
青年挑了一下眉。
很显然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看到曾经高贵的舒少爷避开自己的样子，他不免得意洋洋。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增大了不少。
就像是故意说给舒瑜听的一样。
“一个破落户，还装什么真少爷呢。”
“老板，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什么客户都接待啊？”
舒瑜：“……”
青年的话让舒瑜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青年预想中的舒瑜气愤或者尴尬都没有，反倒是眼眸里盛满了浓浓不解。
这也让他觉得疑惑。
青年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看什么？”
舒瑜：“没什么。”
舒瑜不喜欢和别人吵架或者争论什么，尤其还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但戚嘉眠一口咬定舒瑜就是在敷衍他。
他不让舒瑜离开，一个跨步，走到门口，拦住了他的路。
非得逼问他那个眼神的意思。
“好吧。”舒瑜妥协了。
他轻叹了一声，“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真的有这么贵。”
反正他刚刚看的琴价格还行。
虽然不知道对方买的钢琴价格多少，但刚刚也瞅了一眼店内摆放着的标签。
上面的标价，也就和他给萧珩买的那件衬衣价格差不了多少吧。
舒瑜说完了，觉得对方应该可以让他离开了。
但没想到，青年竟然直接破防。
他的脸色一瞬间下沉，“你说什么。”
舒瑜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正准备推门而出。
“你站住！”青年叫住了舒瑜。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舒瑜礼貌询问。
他嗓音温润，用词礼貌。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但就算是这样，也一点没有降低青年的怒火。
他咬着牙问道：“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
舒瑜只是看向他，并没有说话。
“戚少！戚少！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懂什么？”眼看着两人要掐起来，同行的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但这一点也没有平息青年的怒火。
戚家确实没有舒家有钱。
但这和现在的舒瑜有什么关系？
一个已经破产，靠攀附男人活着的废物，也配在他戚嘉眠面前叫嚣了？
真是好笑。
舒瑜短短的一句话，就让戚嘉眠想起了他曾经是如此‘巴结’舒瑜，又被对方嫌弃的往事。
一些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变得清晰。
戚嘉眠心中怒火更盛。
他冷笑了一声，“确实，傍着萧总，舒少爷怎么会在乎这点钱呢。”
“只是，”戚嘉眠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仗着萧总的势，也不知道萧总有没有把你当一回事。”
舒家和萧珩的那点子事，帝都豪门圈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也是令曾经高高在上的舒少爷，最羞.辱的事情。
但舒瑜只是“唔”了一声。
然后低头想了一会，“萧先生对我挺好的。”
“？”
戚嘉眠和他同伴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尤其舒瑜这认真思考后得出结论的样子，更是让他们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戚嘉眠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甚至听上去有些着急，“你、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他可不信舒瑜的话。
外面明明都是传萧珩想要羞辱舒瑜，把他当玩.物一样。
怎么可能会对他好？
“是真的啊。”见戚嘉眠不信，舒瑜又重复了一遍，“萧先生真的对我挺好。”
戚嘉眠：“……”
戚嘉眠定了定心神。
戚嘉眠：“你嘴还挺硬的啊。”
“该不会是受打击到脑子坏了吧？”
舒瑜：“？”
越想越有可能，戚嘉眠很认同自己的说法，“要是萧总在这里，指不定会怎么羞辱你，还对你好……”
“一个供人玩乐的玩.物而已。”戚嘉眠越说越过份，“还真觉得自己是盘碟子菜了。”
“要我说啊，一个正常的大男人都做不出卖.身的事情。”
“那是有你不懂的苦衷。”
这句话是替原主反驳的。
舒瑜记得他听人说过，舒少爷是为了家族，才会出此下策。
所以戚嘉眠的话让舒瑜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他抬眼看向戚嘉眠，一字一句道：“而且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舒瑜不太喜欢戚嘉眠用这样的词评论他和萧珩之间的事情。
戚嘉眠：“？”
舒瑜：“萧先生就在外面，要让他进来亲自告诉你吗？”
戚嘉眠：“？？？”
戚嘉眠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明白舒瑜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但舒瑜没有再看他。
他侧了侧头，望向门外的方向。
戚嘉眠下意识跟着望去，
站在琴行斜对面男人单手插兜，侧头接着电话。
光看背影，男人身姿修长挺拔，如巍峨山峦。
戚嘉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男人那边的电话似乎接完了，右臂放下，侧了侧身，看向琴行这边。
完美又冷淡的五官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只在视线看到舒瑜时，神情才像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戚嘉眠心惊了一下，转头望向舒瑜。
刚好看见舒瑜推门朝萧珩走了过去。
“等、等等！”口嗨归口嗨，戚嘉眠可没有想过真和萧珩对线。
想到刚刚舒瑜说话时自然的口吻，戚嘉眠还真担心舒瑜是不是去告状的。
他连忙阻止，
但舒瑜没有理他。
他看着舒瑜走过马路，侧头和萧珩说着什么。
萧珩表情没变，抬手从口袋里……呃？拿出了钱包？
戚嘉眠呆呆地看着。
舒瑜从萧珩那里拿到了一张银行卡，然后又回到了琴行。
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非常的自然。
好像是他经常做，而且做习惯了的事情一样。
“老板，我刚刚看中的琴帮忙帮我送到这个地址。”进门之后，舒瑜没有搭理戚嘉眠。
他径直走到了前台，在便利贴上写下了自己的地址，随后对老板说：“刷卡。”
“啊，哦！好的好的。”琴行老板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走了过去。
但是——
POS摆在面前，舒瑜忽然顿住了。
“呃，不好意思，密码我忘了。”舒瑜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他刚刚确实是忘记询问萧珩密码是多少了。
舒瑜：“稍等我一下。”
老板：“不着急，不着急。”
舒瑜笑了笑。
他转过身，
萧珩刚好在此刻推门而进——
“萧先生？”舒瑜微微一愣，随后弯了弯眼眸，“您来得正好，密码我忘记了，麻烦您帮忙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