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慕淮没放假,按时回了医院。
成述在吃炸酱面,听得开门声,抬眼就看到了有点蔫的慕淮。
门缝灌进了一阵冷风,送来了一股淡淡的香草味。
成述眼睛立马就亮了,炸酱面吃到一半,也拦不住他要吃瓜的迫切心情。
“阿淮,黑眼圈挺重的,昨晚有艳遇啊?”他凑到了慕淮的身侧,像条小狗,嗅来嗅去。
慕淮推了一把成述的肩头,“一边去,别狗里狗气。”
“心虚,肯定是心虚了。”成述靠在一侧的实验桌上,“在你狡辩之前,先说说,你身上为什么有一股香草味?”
慕淮一顿,“……”
估计是昨晚和盛擎拉扯太久,染了点他的信息素。
顶级Alpha信息有很强烈的侵略性,有的Omega腺体的新陈代谢不佳,容易沾染Alpha的味道。
慕淮脑子转的快,随口就编出了一个理由,“香草味啊,估计是我的小零食,包装破了吧。”
“骗鬼去。”成述摆了摆手,直接戳破,“明明是顶A的信息素味,香喷喷的。”
慕淮换上了白衣大褂,取出一支信息素掩盖剂,滋滋滋地往身上喷,要盖住盛擎那一股强大的香草味。
“你昨晚肯定和盛擎在一起。”成述摸着下巴,满脑子污秽的想法,“你俩到哪一步了?”
慕淮想起了那一个热火朝天的吻,用几声干咳来掩盖此时的心虚。
他正要开口糊弄过去,成述已经凑了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等等,接下来的内容,我可以付费的。否则,太劲爆的内容,我听着心里不安。”
慕淮用文件夹敲了一下成述的头,“给我甩掉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别干啥啥不行,涉黄脑补第一名。”
被嫌弃的成述:“……”
“我巡病房去了。”
说完,慕淮往外走,突然又被成述叫住了。
“阿淮。”
慕淮回头,“怎么?”
“经我用显微镜观察,那姓盛的,虽然长着一张容易渣的脸,但他确实只喜欢你。”成述实诚地说。
慕淮被逗笑了,“怎么观察出来的?”
“就冲他的耐心。”成述全盘托出,“我认识对街咖啡店的员工,那姑娘说,姓盛的,经常在咖啡店等你下班,很多时候一等就是五六个小时。我们这种工作性质,加班都是临时的,他也不清楚你加班的时间点,就傻傻地干等着。”
慕淮垂眸,眼底凝着浅笑。
他都知道,盛擎每天的顺路,都是借口,就是想要送他上下班。
“我一开始是有点怀疑,他在钓鱼。”成述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指着外面空旷的街道,“有时候,这条街会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盛擎会靠在车上,边吹着冷风边等你。”
慕淮也发现过盛擎的身影,在瑟瑟的寒冬里,站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等待。
有一个人,从他十六岁开始,一直在等他。
十六岁时,盛擎就会骑着自行车,停在校门口的木棉树下,等他回家。
那时,盛擎找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
盛擎迎着夕阳,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用爽朗的少年音说,“小校花,你给我那蠢弟弟补课,我有义务送你回家。”
慕淮坐在后座上,迎着吹过来的晚风,送来了淡淡的香草味,他抬头看着伸向天空的树梢,还有那夕阳的光从盛擎的肩头落下,一切又美好又梦幻。
他时常呆呆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想象着从身后抱住他的场景。
只是,那时的他们,还没有到可以光明正大拥抱的年纪,青春岁月里的青涩与纯情,使得他们连靠近,都是悄悄的。
盛擎不知道,每一次慕淮坐在后座时,慕淮会偷偷地握住盛擎被风吹起的校服衣角,捏在手里转圈圈玩。
少年的心动,往往在一秒之间。
慕淮想,应该是那一束夕阳的光落到盛擎肩头时,他被迷了眼,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在国外,有研究所的同学问他,海城适合什么季节去旅游?
沉默了许久后,慕淮笑着说,“海城啊,冬日有暖冬绽放的骄阳,秋日有海岸边吹过来的咸海风,春日温柔浪漫的木棉花开,唯独夏天,热得不敢出门。”
同学一听,当场就决定,一定避开夏天游玩。
等同学离开后,慕淮依旧站在原地,低声说,“但是我最喜欢的是海城的夏天,喜欢盛夏傍晚的夕阳光总是落到了他的肩头。”
他真的好耀眼。
在国外漫长的七年里,慕淮就是靠着那一道光,撑了下来。
而他离开的七年,盛擎依旧在等他。
在所有的岁月里,盛擎总是那一个默默无闻的等待者。
他是不是傻?
“阿淮,不是我说。”
成述的话将慕淮拉回了现实。
“其实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我觉得他太闲了,像个无业游民,大概率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猎艳,对你可能就是玩玩而已。”
“但是吧,你知道吗,就他那张脸,每天咖啡店都有几十号人要联系方式,我认识的那姑娘说,他就是被要微信,要烦了,才跑去大街吹冷风等你的。”
成述最后给出了一个结论,“我觉得,那姓盛的,对你还是挺深情的。”
慕淮抬眼,看向成述的目光,带着感激,“我知道了,成述,谢谢。”
说完,慕淮走了出去。
成述对着门喊,“阿淮,姓盛的是顶级大猛A啊,非常优质,你考虑考虑啊!”
没有任何回应。
被晾在原地的成述困惑地挠头,“所以是什么情况?”
慕淮出了门后,去巡了病房。
结束后,慕淮去了对街的咖啡店,没发现盛擎的身影,他买了一杯热咖啡,便回了医院。
午休时间,慕淮去了医院的顶楼。
他的心情很复杂,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
就目前治疗阶段来说,他的情况不好不坏,随时都有可能失败,他现在看起来无恙,其实就是靠研究院吊着命。
边谌跟着过来,就是为了随时给他做抢救。
现在,他应该怎么办?
慕淮抿了一口热咖啡,苦涩漫开,落到了心底,苦上加苦。
此时,顶楼的另一侧传来了一阵细碎的杂声,慕淮闻声走过去,看到一个少年摇摇晃晃地走着,手按在围栏上,作出了翻越的动作。
那少年,想跳楼。
……